景禧宮。
淑妃坐在佛像前,默念經文敲木魚。
「主子,寧婉音可真是鬧出好大的動靜,到處安插人手……」珍珠匯報寧婉音的一樁樁安排。
「把她安排的人,全部都記下了,留心一些。」淑妃神色微寒,不論怎麼念經都覺得心煩氣躁。
原本這宮裡她說了算。
如今多了一個寧婉音……
她怎能順心。
而且寧婉音安插了這麼多人手進來,顯然是要大幹一場……
「給我們的人提個醒,帳面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寧氏這人性子謹慎,別讓她發現什麼……」淑妃吩咐道。
她執掌後宮三年。
銀子如流水一般從她眼前嘩啦啦流過,她自然是要撈的。
這世上幾人能不貪錢?
「娘娘放心,帳目每年都送御前核對,每一筆帳都做的十分精細,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珍珠道。
淑妃頓了頓,道,「把小廚房裡給陛下燉的鴿子湯帶上,隨本宮去拜見陛下。」
赫連祁正在批摺子。
召見了淑妃。
淑妃呈上一卷宮女名冊,「這是近日寧妹妹新遴選入宮的宮女,共計有八十六人。請陛下過目——」
「此事你們自行拿主意便可。」赫連祁頭也不抬道。
淑妃淺淺一笑,「承蒙陛下信任,讓臣妾和寧妹妹執六宮之事。寧妹妹不愧出身名門,行事風風火火,剛招了人,便讓她們去各處當差……說是一邊學宮規,一邊當差事……」
「想著嬪妾年輕的時候,遠遠不如妹妹這般果敢,凡事總是要請陛下提點一二……」
這話明著是在夸寧婉音……
但句句都是坑兒。
勛貴送自己人安插各宮,這不就是皇帝最忌諱的行為?再者說寧婉音年輕行事急躁,必定容易出差錯。不像她以前凡事都稟報陛下……
但淑妃不知道的是,寧婉音早就稟報過了……
「你覺得不如她,那你就多學著點。」赫連祁頭也沒抬,批閱奏摺。
淑妃臉上笑容一僵。
皇帝這氣人的嘴!氣死人了。
不過赫連祁竟然這般信任寧婉音……
屬實出乎意料。
皇帝這般涼薄寡情的性子,竟也有如此鍾愛一人之時。
「陛下說的是……」淑妃只能維持著臉上的僵笑,道:
「再過幾日便是冬狩,嬪妾想著莊妃妹妹和寧昭儀是一定要去的,岑昭儀和薛美人也照舊,不知再添順嬪妹妹還是……」
赫連祁想起寧婉音上次夏狩待在行宮閉門不出。
她是不愛出門的,而且如今天寒地凍的……
寧婉音很怕冷。
到了冬日,她的手掌冰涼。夜裡睡著,總是手腳並用纏在他的身上……
平時窩在暖閣里,掌心裡也時時揣著手爐。
但即便這麼畏寒的性子……
每次他去泠雪閣的時候,寧婉音早早就在永和宮門口站著張望,小臉在寒風之中凍的通紅,也笑的眉眼微彎。
赫連祁想起寧婉音,一時失神。
淑妃便在一旁靜靜候著。
片刻後,赫連祁回過神來,道,「此事容後再議。」
「是——」淑妃略有些意外。
以前這些事情,皇帝都是由著他的性子,隨口定下的。如今還要考慮什麼嗎?
……
當日,赫連祁翻了寧婉音的牌子。
泠雪閣照例下午便開始籌備起來……
寧婉音在迎接聖駕一事上,從未曾怠慢。
捧琴等新來的宮女是第一次見這陣仗,但她們都是熟悉主子脾性的,聽著她的吩咐,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條。
黃昏時分,帝妃二人窗台對坐。
「你這新招來的宮女,挺懂規矩。」赫連祁掃了一眼屋裡新來的人,隨口道。
寧婉音淺淺一笑,「還有一事請陛下幫忙。這兩位嬤嬤,能不能記在御前……」
晉位昭儀,添了四個宮女份額。
但還多兩個人呢……
「這兩位嬤嬤都是有經驗的。嬪妾雖然如今尚未有孕,但心中也很期待,想著都先備好了,若萬一嬪妾有了這個福分……」寧婉音垂眸,眼底滿是羞澀。
她不信宮裡的穩婆,哪怕是皇帝的人。
赫連祁視線不自覺落在寧婉音的腹部,他寵寧婉音最多,但她一直未能有孕。
許是因為她體寒,子嗣有些艱難。
赫連祁對她懷孕一事並不著急,但見她如此期待,便點點頭道:
「就讓汪德貴將她們記在御前。」
「對了,冬狩你想去嗎?」
寧婉音這一下是真有些意外了。
赫連祁此人向來獨斷專行。他根本不會考慮旁人的想法,他只要自己高興。
他喜歡的人,他就帶著。或是有利益安排,也帶著。
考慮一個妃嬪自己想不想去這種事……
還真是稀罕了。
就像上次夏狩,他就沒考慮過寧婉音的想法……
可現在他竟然問了。
寧婉音敏銳察覺到了皇帝待她的一絲不同。
在意她的想法,在意她的感受。
皇帝待她,確實是有一些情誼了。
不過寧婉音也很清楚,帝王的感情,比起他的利益,是不值一提的。
當然,她得不想活了才會站在皇帝利益的對立面。
大多時候,皇帝的情誼,皇帝的偏心,已經足夠她活的很好。
「嬪妾畏寒,唯恐出去一趟生病,惹得陛下擔憂……」寧婉音面露為難之色,有些許猶豫:
「但嬪妾又捨不得離開陛下這麼多時日,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赫連祁沉聲道,「朕不過去七八日便回。你身子骨弱,就好好在暖閣里待著,等朕回來。」
「是。」寧婉音乖巧點頭。她心下再次確定……
皇帝確實待她有些情誼了。
次日,赫連祁定下了去冬狩的隨行妃嬪名單。
淑妃、莊妃、岑昭儀、薛美人、唐美人。
最後,皇帝又添上了穎婕妤。
在給人添堵這事兒上,皇帝向來睚眥必報。
這名單一傳出來,六宮一陣沸騰。
最得寵的寧婉音怎麼沒去?
她的兩個好姐妹怎麼突然雙雙得寵了?
唐妙菱和魏瑩雅一聽聞消息,便齊齊趕來泠雪閣。
「皇帝是不是寫錯名字了?他應該帶你去啊,帶我去幹什麼?」穎婕妤很不理解。
她才不要大冬天出去打獵!
她又不會騎射,打獵的快樂她根本享受不到,但挨凍的苦,她遭罪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