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專注的望著她,眉眼溫柔,眸底蕩漾著淺淺波動,裡頭全是寵溺,再配著那張清俊的臉,在秋日的暖陽下,當真是仙姿玉質,貌若芝蘭。
就算姜翎月早就體會過這人的姿容有多出眾,可這會兒依舊瞧得有些晃眼。
正想著他要怎麼描述他們『前世情緣』,就聽見他清潤的聲音徐徐響起。
而隨著他話落的下一瞬,姜翎月那雙漂亮的杏眼驀然瞪的溜圓。
祁君逸第一句話說的是:「前世,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說話時,他也一直盯著她,意料中的見她瞳孔里滿是震驚,忍不住笑出聲,「怎麼,不信?那不如月月自己說說你是什麼身份?」
姜翎月:「……」
她勉強擠出個不知道什麼情緒的表情,道:「陛下有興致說笑,臣妾聽著就是了。」
「不許胡說,」祁君逸不認同的看著她,「並不是說笑,你確實是我唯一的皇后。」
「你我情深意篤,我愛極了你,……你也是,」他想了想,欲蓋彌彰的補充道:「陳子泝的事也是你自己主動跟我坦白的,我相信你的心意,並不曾介懷此事。」
姜翎月:「……」
她唇角一抽,乾巴巴道:「是嗎,……聽起來真不錯。」
祁君逸看她一眼,轉了話鋒。
「至於刖麝,」他抿了下唇,嗓音低沉下來,「你我之間曾有過一個孩子,只是你中了神仙醉,身體無法承受誕育子嗣的重擔,孩子……沒保住。」
提起這件事,他怕她傷懷,箍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哄道:「咱們的孩子很懂事,知道心疼母親,在你我還沒有發現前,就離開了,對你身體的影響,降到了最低。」
只是,即便如此,在神仙醉的影響下,依舊漸漸病入膏肓。
「孩子離開後,你日思夜想,想要再度有孕,但你身體未曾修養好,後來更是診斷出了身中神仙醉,……這便有了刖麝。」
說到這兒,祁君逸頓了頓,低低道:「這事兒我瞞著你是我不對,但我瞞著你時,並不知道神仙醉的事。」
他一直以為她的身體,只需要認真調養,就能恢復如初。
等她能夠受孕,他自然會將刖麝停用。
說起來,確實怪他。
他說一不二,獨斷專行慣了,做出的決斷,滿朝文武就算不理解,也不會有什麼質疑,只會去揣摩他這麼做的用意,好生領悟會不會有更深層的意思。
他生來尊貴,從小到大,連跟人解釋的習慣都從未有過,更遑論是民間夫妻過日子的那種,互相商量著來的想法。
刖麝事件就是這樣。
她陷入喪子之痛,心心念念的想著將離開的孩子再懷上。
他心疼的很,怎麼忍心戳破她的幻想。
左右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讓她心懷期待,或許身體還好的更快些。
誰知道……
不重來一次,他根本不會知道因為這麼個東西,她對他的誤會深到了這樣的程度。
姜翎月靜靜的聽著,一直到這兒,才忽然道:「既然有所隱瞞,又豈會情深意篤?」
當真是一針見血。
祁君逸被問的默然無語。
是啊,既然刖麝她從始至終都知道,卻不曾主動問過他,又豈會是毫無嫌隙,情深意篤。
這不是互相矛盾嗎?
他答不上來,姜翎月抬眸看了他一眼,似好奇道:「陛下,你我的『前世情緣』真的是情深意篤嗎,還是陛下又在騙我?」
又在騙我……
這四個字太重,祁君逸眼睫一顫,下意識道:「不騙你。」
再也不騙你。
他閉了閉眼,道:「是我單方面對你情深意篤,我愛極了你,……你並不知情。」
你喜歡的是別人。
被逼無奈才入的宮。
偏偏最開始的我還彆扭極了,沒有一早就認清自己的心意,妥善的去愛護你。
讓你在後宮受了些委屈,也吃了些苦頭。
……確實不如他對你的好。
所以,你一直喜歡他,從不曾動搖。
他語氣晦澀,字字吐露的艱難。
明明是一國之君,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這段感情中的下位者。
這是他第三次直接明示心意,姜翎月已經從最開始的震驚不已,到了如今的無波無瀾。
愛極了她嗎?
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可看他這模樣,又哪裡是假的呢。
他是帝王,能輕易拿捏她生死的帝王,而她是他的妃妾。
於情於理,他都沒有騙她的必要。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
可是皇帝陛下尊貴慣了,愛人也愛的遮遮掩掩,別彆扭扭,至少前世她就沒有如此直接了當的感受到他的愛意過。
他最寵愛她的時候,是她身中神仙醉,纏綿病榻時,那會兒他對她確實好。
好到了幾乎百依百順,好到了夜夜要抱著她入睡。
很多次夜裡睡不安穩時,他耐心的輕哄,一遍又一遍的拍撫她的肩頭,溫潤的唇時不時的還要親她面頰。
即便如此,愛這樣的東西,放在坐擁萬千佳麗的帝王身上還是過於奢侈,姜翎月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但平心而論,那會兒她確實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是不同的。
這樣的感覺,在得知姜翎馨入宮,她的質問被他回以冷聲苛責時,所剩無幾。
再到得知自己是那位陳月兒的替身時,蕩然無存。
她徹底認清了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而現在,他說,他愛極了她。
姜翎月有些好奇,前世他一次也不曾吐露的愛意,今生幾次三番的明示。
為的是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皇帝陛下對自己的心意不再遮遮掩掩,難以啟齒。
……因為她的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