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皇帝陛下:你們最親近時,是怎樣的?

  馬車還在徐徐前進,寬敞舒適的車廂內,兩人四目相對。

  一人瑟縮驚惶,一人雙目赤紅。

  皇帝陛下的眼睛其實很好看,狹長、深邃,睫毛濃密,只是普天之下大概也沒幾個人敢同他對視。

  而此刻,被他掐住下頜被迫跟他對視的姜翎月,能清晰的看見他猩紅的雙眼。

  前世今生,她見識過他的溫柔縱容,見識過他的疏離淡漠,也見識過他說出誅心之言時的冷漠平靜。

  但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仿佛隨時會失控。

  ……甚至,可能已經失控。

  她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想著該說些什麼來破解眼前的局面,掐住她下頜的手卻微微用力,祁君逸低頭湊了過來。

  「說啊,」他額抵著她的額,垂下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眼睛,道:「雖然我們月月滿嘴謊言,但朕還是想聽聽你的說詞。」

  那聲音竟然十分溫柔。

  聽的姜翎月心口驟然縮緊,脊背生寒。

  「…那次…是意外,」她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道:「真的是意外,中秋這樣團圓的節日裡,臣妾被父兄遺忘在腦後,心情不免傷懷,…便多飲了些酒,…我們…」

  她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到最後,在他逼視的目光下,眼睛一閉,視死如歸道:「之所以沒有出酒窖,是因為我們都喝醉了。」

  那次是真的喝醉了,她沒有撒謊。

  「臣妾可以發誓,那一夜真的沒有同陳大人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她伸手去握他的衣襟,神情懇切,「請陛下信臣妾這一回。」

  祁君逸全程安靜的聽著,最後看向衣襟上的那隻縴手,道:「說完了?」

  察覺到他的目光姜翎月指節一顫,手中力道下意識就鬆開了些。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唇瓣卻被他的指腹摁住。

  「行了,該輪到朕說了。」

  「現在,朕問你答。」

  他修長的指節慢條斯理的撥弄她唇瓣。

  不疼,但這舉動略帶了幾分輕慢,叫姜翎月蹙眉,她顫著眼睫道了聲,「是。」

  就聽見面前男人的聲音響起。

  「他碰過這兒嗎?」

  「……」姜翎月有一瞬間的迷茫,直到唇瓣被他狠狠戳弄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裡,一雙杏眼瞪的溜圓。

  「沒有!」仿佛被踩到了小尾巴,若不是下頜被死死扣住,她險些就要跳起來,「我們怎麼會做這種事!」

  他竟然會這樣猜想!

  他怎麼會想成這樣!

  他竟然是這樣想她跟陳子泝的!

  生母雖早逝,但她年幼時也得了外祖母的悉心教養,詩書禮儀不說學的多精妙絕倫,但姑娘家最重要的自珍自愛她從不敢忘。

  同陳子泝私談婚嫁,那是被逼的實在沒了辦法,她總得為自己求一條生路。

  但就算是再走投無路,她也從沒想過靠著跟陳子泝肌膚相親,沒了名節,讓姜邵和沈氏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她清清白白入宮,兩輩子都只有過他一個男人。

  他比誰都知道她的清白,卻能將她想成這樣!

  可面前之人是帝王,而她是他的妃嬪。

  被誤解的震驚和心慌,姜翎月甚至來不及憤怒就全部化成了後怕。

  「陛下竟然是這樣想我的,」心神過於緊繃,她連自稱都忘卻了個乾淨,瞪大的眸子裡滿是難以置信,「在您眼裡,我就是沈氏口中所說的一樣,為了不嫁進沈家,什麼都能做的女人嗎?」

  祁君逸從問出那句話開始,目光就一直專注的看著她,那些再細微的神情變化,都被他一覽無餘。

  他根本沒有指望從她嘴裡得到答案,這個折磨他兩輩子的問題,他要自己判斷。

  聽見她的質問,握住她下頜的手輕輕一顫,而後緩緩鬆開。

  她皮膚嬌嫩,被他掐著下頜這麼久,面上兩枚指印十分明顯。

  他看了一眼,低頭去親。

  已經恢復了自由,但姜翎月連別開臉都不敢,手握成拳,仰著臉一動不動讓他親。

  很快,他的氣息開始紊亂,唇順著下頜貼近她的唇。

  距離很近很近時,他停了下來。

  「月月…」

  姜翎月清楚看見他喉結滾動了下。

  他道:「你們最親近時,是怎樣的?」

  姜翎月呼吸一滯,正想著該如何應對,就聽他又道:「說實話,那是入宮前的事,朕不怪你們,朕只想聽實話。」

  「……」或許是他眼神過於可怕,仿佛能穿透人心,或許是擔心自己撒謊被看穿後,他又會沒有底線的胡亂猜測。

  總之,姜翎月真是信了他不會怪他們的邪,竟然真的選擇對皇帝說真話。

  她顫巍巍的啟唇,「抱過…」

  話落,見到面前男人倏然鋒利的眉眼,趕緊道:「就一次!也並沒有其他歧義。」

  祁君逸咬著後槽牙看她。

  抱過!

  誰給她的膽子,讓其他男人抱過!

  還沒有歧義!

  他是男人,一個男人抱著自己心愛的姑娘有沒有歧義他能不知道嗎?

  姜翎月縮了縮脖子,繼續解釋,「他帶我去酒窖,需要翻牆,真的沒有其他意思。」

  抱著翻牆啊…

  瞬間,就有畫面在腦中浮現出來。

  祁君逸面色一變再變,磨著後槽牙道:「還有呢?」

  「……什麼?」

  「除了這一次抱了你外,還有呢?」

  「沒了!」自己都說了實話,他還要多想,姜翎月頓時急了,豎起三根手指道:「臣妾願意起誓,除此之外,若還叫陳子泝抱過,此生不得……唔!」

  剩下的話,被他死死捂住,說不出來。

  「住嘴!」他瞳孔隱隱有些發顫,厲聲喝斥,「不許胡說!」

  那個字,是他的禁忌。

  前世元宵節,他從太極殿匆匆趕回,見到的卻是她漸漸冷下去的身體時,這個字就成了他的禁忌。

  後來的日子,闔宮上下到朝野內外,乃至天下萬民都知道,長月殿已薨的貴妃娘娘是他的心頭肉。

  是他嫉恨的發狂,尚且顧及她的身體,不敢多質問一句的心頭肉。

  沒有人讓他願意這樣隱忍過。

  所以,她閉上眼的那一刻,就是在生生剜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