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個是她阿爹,一個是她阿娘。
她阿爹納妾在先,她卻不能接受她阿娘做出同樣的事。
她王婉,竟然是這樣的人?
這怎麼行!
王婉一拍桌,站起身道:「翎月姐姐這個主意甚好,阿娘您無需顧忌我的看法,只要您自個兒覺得舒心,無論您做什麼,我都無條件站在您這邊!」
謝安寧瞠目結舌。
震驚了好一會兒,才沒好氣道:「你消停點,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
就沒見過誰家姑娘,能贊成自己母親養男寵的。
「我早及笄了,才不是小孩,」王婉有些不服氣,小聲嘟囔道:「我就是心疼您。」
「……」謝安寧沉默的看著自己女兒,面色著實有些一言難盡。
女兒的心意,她又何嘗不明白。
只是……
才和離,就讓她走出這一步……哪怕是權宜之計,到底也太過了些。
無論從哪方面考量,都太過了。
見母親久不說話,王婉知道她的顧慮,便又道:「阿娘若是為我名聲考慮,大可不必。」
「不說皇室的公主郡主們,只說尋常富貴人家,日子過不下去,同夫君和離的夫人,也有不少沒回娘家,拿著自個兒嫁妝,關上門養男寵過日子的,她們的孩子就都無顏見人了嗎?」
她說的是實情。
大瀚朝民風開放,往前數個兩三百年,開國時期起,女子地位就史無前例的高,律例寫明,大瀚王朝女子可立戶。
最鼎盛時期,就連女首輔都出現過,女子出入朝堂更是司空見慣。
如今雖然女子地位日況愈下,但和離這個詞,經過幾百年的演變,早就不再讓人聞之色變。
不然謝安寧在王家日子再難熬,恐怕也想不到還有和離這條路。
只是,她們母女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皇室公主和郡主們的孩子,都不愁婚嫁。
行事再荒唐無度,也都無人指責。
尋常富貴人家的夫人,確實有和離後不回娘家,拿著自個兒嫁妝,養一兩個男寵關上門過日子的。
但那些婦人的孩子,無一例外,全部都在夫家。
像謝安寧這種,和離後能帶著女兒歸家的貴族夫人,聞所未聞。
養男寵的夫人不少,但身邊帶著個未出閣的女兒還養男寵的……
女兒也別想著再嫁出去了。
這才是讓謝安寧猶豫的地方。
雖然女兒口口聲聲此生不嫁,但未來如何,誰能預料?
她輕輕嘆氣,「你現在還小,又受你爹和我的影響,才不願嫁人,等過上一兩年,若是遇見心上人……」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您擔心我因此嫁不出去,」王婉莞爾一笑,「那就讓他嫁給我好了,我是要給謝家撐門戶的,怎麼能受兒女情長影響外嫁!」
既然回了謝家,那總要將謝氏一族傳承下去。
說到這兒,王婉甚至開始催起給她上族譜,改姓的事了。
「好好好,」謝安寧被她催的頭疼,應道:「等挑個好日子,開祠堂給你上族譜,改姓謝。」
至於養男寵的事兒……
謝安寧被一左一右兩個姑娘輪番勸說下,也鬆了口。
主要,她確實擔心王少甫回來,再生什麼波折。
她一點也不想跟王家有什麼牽扯。
如果身邊養幾個男寵,能一勞永逸,她沒什麼不願意的。
反正是權宜之計。
如此,養男寵的事正式定下。
下一步三人卻又犯了難。
養男寵,那……男寵去哪裡找?
總不能去南風館尋那些葷素不忌,男、女客都接待的小館吧?
這如何行!
權宜之計也不行!
可她們仨,一個是久居後宮的貴妃,一個是賢良淑德了十餘年的清流門第的世家貴夫人,還有一個是才及笄的小姑娘。
不但沒有找男寵的渠道,跟那些蓄養男寵的夫人們也從不來往。
祁君逸的那些皇姑,倒是有好幾個都在京城住著,只是姜翎月同她們也不甚相熟。
況且,長公主們尊貴慣了,就算是駙馬在她們面前也是畢恭畢敬,君臣相處。
可想而知,府上養的男寵都是些什麼成色。
大概是唯唯諾諾,連個男人的樣子都沒有。
怎麼配伺候她這麼好的謝姨。
姜翎月蹙著眉想了會兒,突然回頭望向幾步開外,隨她出宮的禁軍侍衛們。
領頭的還是沈從文,他武力高強,自然將這邊的對話盡收入耳,見到貴妃娘娘好端端回頭看向自己這邊,整個人登時驚出一身冷汗,當即往後退了一步。
見他如此,姜翎月唇角抽搐了下,無語極了。
她知道錦玉的心思,再如何也不會打他的主意啊。
目光略過沈從文,望向兩邊立著的侍衛。
之前姜翎月從沒認真看過這些侍衛們,這會兒才發現,不愧是皇室御用親衛,一個個站姿如松,脊背挺直,似一桿杆凜冽的長槍。
鋒利、堅硬,氣勢十分不錯。
……若是這些來做男寵,那她謝姨倒也不虧。
只是,見她視線望過去,那些侍衛們一個個都忙不迭的垂下頭避開。
那模樣,好似見到洪水猛獸。
「……」姜翎月再度默然。
也是,禁軍鎮守皇城,是隨時能在陛下面前露臉的,成為禁軍侍衛的,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侍衛,放到外面都不是普通人。
何況能被挑中,護隨她出宮的侍衛,必定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怎麼可能甘於做個什麼男寵。
她也是病急亂投醫!
思及此,姜翎月收回目光。
她不是喜歡為難人的主子。
人家一個個前途大好的青年,怎麼也不該逼良為……
險些被自己所想嗆到,姜翎月抬手揉了揉眉心,道:「算了,等我回宮找那幾個皇姑問問,若是有乾淨的,就都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