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宮,書房內。
姜翎月手握墨條緩緩研墨,目光落在桌案上,看著皇帝陛下筆走龍蛇,『瀟湘書館』四個大字躍然而出。
這可是御筆親書,要做天下第一女子書院的牌匾!
她認認真真品鑑了許久,笑的眉眼彎彎,贊道:「真是好字,巍峨大氣,一看就是皇家出品。」
換做旁人這般說,免不了在皇帝陛下心裡留下個溜須拍馬,逢迎媚上的印象。
但這話出自心尖尖上的姑娘之口,她多難得誇他一句啊。
總之,祁君逸聽的眼角眉梢都透著暢意。
他撂下筆,笑道:「就這麼打發我?」
不然呢?
姜翎月瞥他一眼,沒有理會他。
而是等墨汁晾乾,才小心捲起,遞給一旁的錢嬤嬤,吩咐道:「讓尚工司的巧匠們在三日內製成牌匾。」
書院要在年底之前落成,這才不影響開年後的開始廣招學生。
錢嬤嬤捧著墨寶,領命退下。
隨著房門合上,室內只剩他們兩人。
姜翎月坐下來,在盤中拿了一個核桃,正要用小錘子錘開,皇帝陛下伸過一隻手,道:「我來。」
姜翎月當然不會跟他客氣,直接將圓滾滾的核桃放在他掌心,又要將小錘子也遞過去,皇帝陛下抬眸看她一眼,微微一笑。
那笑,讓姜翎月深感被冒犯,懷疑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開個核桃還要這麼麻煩。
祁君逸可不知道自己不過笑了笑,就讓她腦補良多,他輕捻指腹,硬如頑石的核桃便四分五裂。
裡頭的核桃肉完好無損。
這一招,更讓姜翎月覺得他那個眼神,就是在笑自己。
可惡!
有內力了不起啊!
她挑出果肉吃了,又指了指盤中那滿滿一碟的核桃,道:「繼續。」
見她愛吃,祁君逸也不含糊,當即化身手動剝核桃工具,一顆一顆圓滾滾硬邦邦的核桃,在他手中乖的不像話。
姜翎月吃了幾粒,心滿意足的眯眼,「陛下真是好用的很。」
「……」祁君逸默了默,抬眼望了過來,「例如?」
「很多啊,你看,你作為皇帝,有識人之明,深諳用人之道,百官臣服,萬民敬仰,就算拋開身份不說,你字寫的也好,丹青又是一流,棋藝和琴藝更是精湛,現在連剝核桃都做的比宮娥們都要細緻。」
吃人嘴軟,姜翎月那小嘴就跟抹了蜜似得,一開一合間,毫不吝嗇的讚美之詞從裡頭冒了出來。
說到最後更是托著腮,睜著那雙亮閃閃的杏眼,滿眼仰慕道,「祁恆之,這世上還有什麼能難倒你的嗎?」
皇帝陛下在她這兒哪裡受過這待遇,若不是心性堅定,怕都要被她這一通吹捧,給飄的找不到北了。
當然,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薄唇微抿,手中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先是定定地看了對面姑娘一眼,然後拿過帕子,垂眸慢條斯理擦了擦手,長臂一伸將小姑娘攬進懷裡。
「有沒有,月月會不知嗎?」他親了親她的發,笑道:「你就是上天給我設下的難題。」
且,此題無解。
因為除了她,不會再有人能牽動他的心神,讓他束手無策。
瞬間換了個位置,姜翎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皇帝陛下的『情話』,她眨眨眼,伸手戳了戳他的喉結,嗔道:「油嘴滑舌。」
看著端方雅致,克己復禮的男人,說起情話來,真是無師自通。
每一句都能甜進她心坎里。
「在我之前,你真的從未有喜歡的姑娘嗎?」
「你說呢?」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可是皇帝陛下,你真的很會說情話,」姜翎月笑著打趣,「見縫插針都要來上一句。」
她是想調侃他一句來著,但皇帝陛下聞言卻是眸光微滯。
什麼叫很會說情話。
這是有對比才能得出的結論吧?
那是誰不會說?
祁君逸垂眸望著懷中人,抿唇不語。
姜翎月哪裡能想到不過一句話的功夫,皇帝陛下又悄咪咪灌了一碗醋,見他不搭話,她又想起另外一茬。
「王少甫離京了你知道嗎?」
祁君逸嗯了聲,淡淡道:「他告了假。」
臨近年關,今年總共也沒幾天了。
再過幾日,就該封印封筆,正式開啟年假。
王少甫此時離京,回鄉祭祖,一個往返,回來時怕已經出了正月。
……跟前世一樣。
姜翎月道:「謝姨同我說,年前她會拿到和離書,帶著婉兒回謝家過年。」
受上次談論王家之事,反而差點殃及自身的教訓,這一次懷裡姑娘才開口,祁君逸登時就有些警惕。
他沒有草率接話。
姜翎月看他一眼,有些不滿地繼續戳弄他喉結,哼道:「等王少甫回來,他又成孤家寡人了,你怎麼看?」
「……」祁君逸握住她手腕,神情無奈,「我能怎麼看,誰願意看。」
「哦?」姜翎月笑了聲,「我還以為你跟他如此惺惺相惜,會心有戚戚焉呢。」
「別胡說,」祁君逸緊了緊她的腕骨,置於唇邊,輕吻她的指尖,聲音溫柔安撫,「我從未跟誰惺惺相惜。」
溫潤的觸感讓姜翎月指尖不自覺顫了顫,故意為難他的心思頓消,回歸正題道:「你猜謝姨打算用什麼法子拿到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