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你要不要試試

  「再說一遍。」

  「……」

  謝安寧深吸口氣,忍不住怒目圓瞪:「你正常點!咱們現在在說女兒的事。」

  王少甫輕輕閉上眼。

  熟悉至極的嗔怒,讓他理智漸漸回籠。

  也覺得自己方才是不是魔怔了。

  一個她可能『變心』的猜測,讓他心慌至此。

  不會的。

  他的安寧最愛他了。

  怎麼會變心。

  他是做了點糊塗事,但他並未真正鑄成大錯。

  她並非狠心的人,不會一點挽回餘地都不給,直接判他死刑的。

  這般想著,王少甫眼底的紅意漸漸褪去。

  他鬆開手,緩緩站直身體。

  謝安寧也急忙撐著書桌站了起來,她眼底怒意沸騰,「你剛剛打算在這裡對我做什麼!」

  「……」王少甫默然無語。

  謝安寧愈發惱怒:「你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安寧,」王少甫掀眸看她,道:「我們是夫妻。」

  所以,他就算不停手,也談不上『不像話』。

  謝安寧險些氣笑:「夫妻就可以這麼做,夫妻就能用強的?」

  「我怎麼會用強,」王少甫也笑了笑,伸臂去抱她,「放心,總會讓你願意的。」

  十幾年的恩愛夫妻。

  從身到心,他們都緊緊相貼過。

  誰不了解誰。

  王少甫輕輕嗅著她的發香,「安寧,我知道我之前犯了點渾,你再惱我,儘管朝我撒氣,我都接著,只一點,你別在心底給我判死刑。」

  十幾年的恩愛,讓他趨於習慣,只道是尋常。

  他在她這兒輕易得到了夫妻感情的圓滿,便得隴望蜀,想去求另外一個圓滿。

  是他做了最先離開的那個人。

  而現在,她這邊同樣露出一點感情變質的苗頭,最先忍受不了的,還是他。

  謝安寧看的很透。

  越是看得透,心就越涼。

  人,或許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懂得珍惜。

  他不是不愛她,相反,他的愛意或許比他自己以為的都要更深。

  可若她還是那個瞻前顧後,深陷於後宅,娘家敗落的孤女…

  若她今日不曾撞見這樣難堪的一幕,沒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擲表現出離意。

  那她再愛他,得到的也依舊是被他放棄。

  因為他拿捏死了,她離不開他,離不開女兒,離不開王家。

  她無處可去。

  只要他回頭,她永遠都會在他身後。

  這樣觸手可及之物,怎麼會值得堂堂王大公子珍惜呢?

  他完全可以一邊擁有她,一邊再去尋求其他新歡嘛。

  並不衝突。

  就像他剛剛說的,她能去哪兒?

  那才是他的真心話。

  雖早就失望透頂,但謝安寧依舊感覺遍體生寒。

  書房內陷入一陣古怪的沉默,好在持續了沒多久,謝安寧先緩過了神。

  她沒在理會他方才的發瘋,而是選擇再度提及女兒的婚事。

  可才開了個頭,就被王少甫打斷。

  「好,」這一回,他沒有把話說的決然,而是不答反問:「假使我依你的,去退了姚家這門親,那你有沒有想過,再給她選個什麼樣的人家?」

  京城貴女們大多七歲立住後,家中長輩就開始準備挑選佳婿人選了。

  從定親開始,到走完六禮,若想寬裕的走過,到出嫁那日,少說也得留出一兩年時間。

  而他們的女兒已經及笄,十五歲的年紀,翻了年就是十六,一旦退了這門婚事,便沒時間耽擱,要緊鑼密鼓的繼續張羅下一門親事。

  所以,她可有人選?

  顯然,謝安寧被問住了,她答不上來。

  王少甫解圍道,「時間還早,他們婚期未定,少說還有一年有餘,不如你好好想想,要把女兒嫁給誰家,屆時我再去找姚家退婚。」

  「不行,」謝安寧如何聽不出他的緩兵之計,當即道:「先退婚!」

  「好,可以退婚,」王少甫輕輕點頭,又問她:「但你要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不要說什麼妾氏不妾氏,你知道的,就算另外再挑一家,妾氏也無可避免。」

  「就算找個低門小戶,讓對方許下永不納妾的承諾,也是沒有用的,」

  他笑了笑,「安寧你看,我從小就愛你,越來越愛你,尚且會在極度的圓滿下產生懈怠,你拿什麼保證婉兒的姻緣會一帆風順?」

  他坦然承認了自己,作為男人的劣根性。

  要王少甫看來,與其為一個永不納妾這樣虛無縹緲的承諾,而特意低嫁。

  還不如嫁進姚家,至少誥命夫人是實打實的。

  尊貴體面也是實打實的。

  王大公子素來博聞廣學,能言善辯,就算謝安寧知道他這是歪理邪說,但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反駁的話。

  她只知道,她的婉兒被定下了一樁自己不歡喜的親事。

  已經深嘗夫妻感情冷淡之苦的謝安寧,沒辦法安慰自己,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

  她女兒的意願最重要。

  但這個理由顯然不能說服面前這位冷靜的政客。

  他要的是『合適』的理由。

  謝安寧絞盡腦汁想了許久,突然靈光乍現。

  她道:「因為姚家晦氣。」

  王少甫:「……」

  他眼露無奈,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謝安寧懶得理他的神態,一鼓作氣道:「跟姚家定下婚約才多久,婉兒就差點被姚家大郎在外頭惹來的情帳害死,可見姚家這門親事有多晦氣!」

  「要麼姚家家運不濟,即將敗落,要麼就是咱們婉兒跟姚玉樞命格相剋,八字不合,嫁過去也得不了好!」

  時下都信氣運一說,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求神拜佛,篤信這些東西。

  王少甫也同樣如此。

  他靜靜聽完,心頭莫名有些發緊。

  尤其是那句,『差點被害死』。

  明明女兒好端端的沒有出事,但他就是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後怕感。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好似他真的親身經歷過,一股從靈魂深處傳遞出來的懼意,叫他膽寒。

  是啊。

  真晦氣。

  這樣冷的天,把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推落水中。

  若不是恰逢貴妃身邊的女官通水性救人,他們的女兒……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王少甫才起了念頭,便悚然一驚。

  一旦女兒出了事,以她瘦弱成這樣的身子,能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嗎?

  自己說了這樣多,面前男人卻久不表態,謝安寧蹙著眉,催促道:「你說話,這個親你退還是不退?」

  「……」王少甫從自己編織的夢魘中回神。

  他深吸口氣,極力平復那幾乎膽顫的懼意,卻還是壓制不住,俯身就要去吻她,感受她的存在。

  被謝安寧忙不迭的避開。

  她哪裡知道他心裡都想了些什麼,在謝安寧眼裡,就是自己好端端說著話,這人就莫名其妙發情要來親她。

  簡直怒從心底起,正要刺他兩句,王少甫已經上前一步。

  這一次,他沒有動作,而是垂眸看著她,輕聲道:「安寧,你親我一口,我就去退親。」

  「……」謝安寧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酒還沒醒。

  事關女兒的終身大事,怎麼在他眼裡就如同兒戲一樣!

  頂著她怒意橫生的眸子,王少甫居然還笑了笑。

  「現在親我一口,今夜不許拒絕我,等明日一早起來,我就去尋個緣由跟爹說一聲,把姚家的婚事退了,決不食言,」

  他眼眸微彎,溫俊的面容湊近了些,帶著點蠱惑,朝著她柔聲細語,「很划算的一筆買賣,安寧…你要不要試試。」

  平心而論,王大公子皮相十分不錯。

  不然當年不會把謝安寧迷的五迷三道,過了及笄之年,就眼巴巴的盼著嫁給他。

  這會兒,就算年過三十,但顯然他花期尚在,甚至比起青澀的少年時期,更多了幾分被權力渲染過的魅力。

  那是獨屬於位高權重之人,身上獨有的誘惑力。

  若是一年半載前,他這般模樣,以他們夫妻間的甜蜜,謝安寧怕早就撲了上去。

  可現在,她想的是。

  都老夫老妻了,也難為他如此動用色相。

  誰還上當!

  但他對於退婚難得鬆了口,就是為了女兒,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遲疑幾息,謝安寧道:「當真?」

  「嗯,」王少甫點頭,「當真。」

  「……」謝安寧深吸口氣,衝著他唇啄了口。

  正要退開時,意料之中的,後頸被扣住。

  索性,她也做好了被他反客為主的準備。

  只是曾經熟悉到骨子裡的親吻,這會兒卻讓她有些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