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全是他的錯,難道她還有責任不成?
她能有什麼錯!
姜翎月如是想著,心裡卻愈發煩悶不堪。
她不想再聊下去了。
前世那些事,傷害也好,誤會也罷。
都已經結束。
孰是孰非,對她來說,也已經不重要。
身邊的人,還在耳邊不斷說著自己的悔恨,自己的愛意。
姜翎月聽的煩不勝煩。
「行了,」她蹙著眉道:「那些記憶對我來說實在算不上美好,能不再提了嗎?」
她所有的秘密已經吐露了一乾二淨。
再無半點隱瞞。
那些誤會,他也一點一點悉數道出。
對於前世,她最後那點隱秘的不甘心,徹底撫平。
姜翎月現在只想翻篇,不再提及。
她語氣中的不耐煩,讓祁君逸怔住,許久沒有說話。
姜翎月掙開他的臂彎,自顧自坐了起來。
「你說的話我都聽明白了,也已經知道那些讓我心神崩潰,痛苦至極的事,其實都是誤會,知道陛下其實心裡從始至終都有我。」
「那些誤會讓我很不好受,您大概也好過不到哪裡去,尤其是我的死亡。」
她垂眸望著榻上躺著的人,道,「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過的痛不欲生,你所受的痛苦不會只會比我多,是這個意思嗎?」
榻上男人衣襟散亂,側頸還有兩枚牙印,那張清俊好看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定定的看著她, 沒有說話。
兩人四目相對,姜翎月道:「坦白說,知道你所受的痛苦不比我少,我心裡確實好過了些。」
很難描述這種感覺。
就好像,她以為自己蠢鈍如豬,二十幾年將自己活成了個笑話,難堪的要命。
結果發現,高貴如皇帝陛下,他似乎比她還蠢一點。
至少,她還懂得斷情,痛了懂得收手。
而他,執拗愈深,生生折磨了自己兩輩子。
心底生出一種隱秘的暢快。
「你總是說我不在意你,不懂的拈酸吃醋,」
「我又不是提線木偶,既然動了心,又怎麼會不在意,只是後來釋懷了而已。」
她笑了笑,道:「你後宮妃嬪那麼多,在我之前就不少,有我之後也沒消停,住在頤香宮偏殿時,你臨幸賢妃的夜裡,我就在偏殿,那會兒心裡真的很不好受。」
「只能逼自己不去想你們在做什……」
「月月!不是這樣的…」一直安靜聽她說話的男人再也聽不下去,倏然坐起身,伸臂就要握她的手,「你聽…」
「你先聽我說!」姜翎月抬手避開他的親近,打斷道:「嫉妒的滋味,有多難受,你切身體會過,」
「你看,我侍寢時是清白姑娘,跟陳子泝之間再如何也不曾肌膚相親過,但你得知酒窖那一夜,依舊嫉恨發狂沒了理智,而我卻要在一個又一個夜裡,生生面對你跟其他女人纏綿的事實。」
「當然,你是帝王,臨幸妃嬪是職責所在,我對帝王動了心,再疼再難受,也是自己活該。」
「但我很怕疼的,難受的狠了,總要學著放過自己。」
「若我不學著釋懷,學著一點一點斷情,我會生生疼死在你的後宮…」
她抿唇,抬眼望向他,「現在,你還要怪我,不懂得拈酸吃醋嗎?」
四目相對,祁君逸眼神顫抖,「……不是這樣的。」
她動心的那樣早。
是他不曾想過的。
她說的對,一個陳子泝,他只是猜想,尚且接受不了。
而她卻要眼睜睜看他『臨幸』后妃…
「不是這樣啊…」姜翎月笑笑,似好奇道,「那是哪樣?」
……哪樣?
她問的漫不經心,祁君逸一時竟然有些語塞。
他頓了頓,僵硬道:「我說我只要過你一個姑娘,你信嗎?」
殿內靜了一瞬。
旋即,像是聽見了個笑話,姜翎月笑出了聲,「好,陛下說的我都信。」
祁君逸:「……」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顧她的抗拒,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認真道:「在你之前沒碰過別人,在你之後更沒有過,你死後的十年,我也不曾碰過任何一個女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翎月十分配合的點頭,笑吟吟道:「原來陛下如此冰清玉潔,我何德何能,竟然是您唯一的女人。」
祁君逸抿了抿唇,「你不信?」
「陛下萬乘之尊,君無戲言,我怎麼會不信,」姜翎月嘲道,「您便是指著一頭鹿說成是馬,我也是信的。」
話落,又是死一般的安靜。
兩人坐在床上,接衣衫不整。
尤其是祁君逸,躺著時就已經散開的領口,隨著他坐起來,直接開到了胸口。
姜翎月瞥了一眼,才要挪開視線,下頜就被撈住。
祁君逸傾身逼近,「指鹿為馬自欺欺人的事我不會做,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情,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
「行了吧,」姜翎月再也忍不住了,飛快打斷道:「你是皇帝沒錯,但也別太強人所難,這麼荒謬的話,你願意說,我口頭附和兩句也就算了,怎麼?你還不滿意,非要讓我發自內心的相信嗎?」
「可是怎麼辦,」她氣的發笑,「權利只能控制人的嘴,卻操控不了人的內心。」
被她嘲諷也不是一次兩次,祁君逸沒有生氣的意思,聞言只是沉默。
她說的對,哪怕尊貴如帝王,不也管不住自己的內心。
他不該想著憑藉著一兩句話,就讓她相信他的清白。
「算了,」良久,他淡淡道:「你現在不信沒關係,總有你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