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出門後轉了一圈之後才發現,林安不在。
林安去了太后娘娘那兒。
萬歲爺囑咐林安每日看守著合歡殿。林安每日得去乾清宮匯報一聲,除此之外還得去慈寧宮一趟。
太后娘娘極為在意沈婕妤腹中這胎兒。
每日裡事無巨細都要問的清清楚楚。
林安今日照例出門匯報,緊趕慢趕的趕回來,卻沒想到撞見了紫蘇正坐在廊下哭。 .🅆.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林安嚇了一跳。
這位可是沈貴嬪從宮外帶來的,情分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
合歡殿中可沒人敢惹,這會子在這兒哭。
林安心口撲通跳了幾下,連忙上前:「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可是貴嬪娘娘出了什麼事?」
紫蘇就在那兒等著呢,見林安主動詢問,哭的更狠了:「林公公,您救救我們娘娘吧。」
她跟在小主身邊, 小主的那些手段她也算是學了幾分。紫蘇哭的眼淚橫流,扶著林安的手作勢就要跪在地上。
這可嚇得林安差點兒跟著跪在地上。
扶著紫蘇的手,連忙將人從地上拉起來:「有什麼話你好好說,可是貴嬪娘娘出了什麼事?」
紫蘇搖了搖頭:「公公放心,娘娘剛剛醒了。」
「娘娘醒了!」
林安高興的甚至忘了旁的,一聽沈芙醒了,二話不說的就要出去。
萬歲爺還擔心著呢,若是知道沈貴嬪醒了,該有多高興?
紫蘇連忙拉住他:「公公,娘娘醒了,但是許太醫不見了。」
她眼淚汪汪的將事情一前一後的說出來。
「林公公,您說這可如何是好啊?」紫蘇在一旁哭著道。
「娘娘眼見的就要生了,這許太醫更是 一直看著我們娘娘的胎兒的,這長秋宮中若是一直不放人,娘娘的安危怕是不能保障了。」
林安是個人精兒。
聽了這麼多, 再看看紫蘇那期待又恍惚的神色,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點了點頭。
「紫蘇姑娘你放心, 萬歲爺讓奴才看著貴嬪娘娘,那這一切便都得按照貴嬪娘娘的安危為主。」
「有我在,許太醫立即就會回來。」
林安出門一趟,長秋宮中立即就放了人。
他親自帶著許太醫走到沈芙面前,腰肢彎的低低的,看向沈芙的時候頭都不敢抬。
「貴嬪娘娘,奴才將許太醫給您帶來了。」
林安說話的時候,目光壓根兒不敢往沈芙那兒看。
萬歲爺讓他看著合歡殿,他今日不過是去了太后娘娘一趟,哪裡就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萬歲爺吩咐了他要守著合歡殿,要是當真兒是出了什麼事,他怕是要提著腦袋來見了。
「今日這事是奴才疏忽。」林安彎著身子道:「娘娘放心,奴才不會允許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那就多謝公公。」沈芙看著林安,心下鬆了口氣。
想到什麼,又忍不住問道:「敢問公公,萬歲爺可在?」
沈芙自昏迷之後還未見到萬歲爺。照理說她醒來的消息萬歲爺那兒應當是收到了才是,這麼久了卻還不來看自己。
實在是有些不符常理。
想到轎輦中的情形,沈芙問:「萬歲爺可知道本宮醒了?」
「娘娘放心,萬歲爺心中同樣擔心娘娘。」林安彎著身道:「奴才剛剛已經去稟報過了,萬歲爺忙完事情馬上就會來看您。」
「可是前朝有
事?」沈芙問。
林安看著沈芙的眼睛,眼神微閃。
這話聽著倒是有幾分在打探萬歲爺行蹤的意思了。若是一般人,林安必然不會搭理。
可眼前之人是沈貴嬪……
林安眼神閃了閃,彎著身謹慎回道:「回娘娘,萬歲爺出宮了。」
「出宮?」沈芙實在是揣摸不透,萬歲爺出宮是去做什麼了。
可看著林安的樣子,顯然是問不出來。
沈芙便識趣兒的憋了回去。
萬歲爺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許太醫此時正在給沈芙施針。
掌心長的銀針正落在沈芙的手腕上,沈芙疼的面不改色,眉心都不曾皺上一分。
簫煜走進來時,瞧見的便是這一幕。
他站在廊檐下,目光落在沈芙的臉上,深深地看了許久。
直到沈芙沒忍住,喉嚨中溢出一聲輕哼。簫煜這才像是反應過來,連忙走了進屋:「怎麼樣?沒事吧。」
萬歲爺來的太過突然, 屋內所有人皆是嚇了一跳。
奴才們跪了一地,連著施針的許太醫舉著拿著銀針的手,停在原地,作勢要跪下。
「奴才……」許太醫剛起身,簫煜便伸出手:「好了,無需多禮。」
萬歲爺抬手對著許太醫,目光卻是落在床榻上,往日裡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此時滿滿都是心疼。
「朕瞧你瘦了不少。」
簫煜伸出手,指腹落在沈芙的臉頰上,掌心輕輕伸出手想要撫一撫。
指腹還未落下去,卻見沈芙偏過頭輕輕咳嗽了一聲。
「怎麼了?」簫煜瞧見後連忙彎下身。掌心落在沈芙的後背上,轉頭對著身側:「許太醫,你快來看看。」
「嬪妾沒事的。」沈芙聽後,連忙伸出手。她不過是輕輕咳嗽了一聲,無需如此大驚小怪的。
沈芙握住萬歲爺的手心:「嬪妾無事,萬歲爺無需擔心。」
林安瞧見這一幕,連忙低下頭,帶著一屋子的人立即離開。
許太醫也隨著林安離開,等門剛關上。簫煜便伸出手,一把將沈芙抱在懷中。
「朕很擔心你。」
自打懷了身孕,沈芙除了腹中大些之外,其餘的地方皆是如此。
與以往沒什麼不同。
簫煜一把放在沈芙的後腰,另一隻手扣住沈芙的後腦勺,掌心貼的緊緊的。
「你若是再不醒,朕都要瘋了!」
沈芙被萬歲爺摟在懷中,聽著萬歲爺這道無奈且又擔憂的聲響。她聽後心中一陣平淡,卻還是對著萬歲爺道:
「嬪妾的命是萬歲爺撿來的,若是沒有萬歲爺,嬪妾只怕是活不成了。」
她這病來勢洶洶,驚險又突然。本就嚇得簫煜心神不寧,如今再聽沈芙這麼說。
更是一股驚慌充斥著全身。
簫煜抱著沈芙的手收的越發收緊:「不要胡說。」
「有朕在,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沈芙被萬歲爺抱在懷中,親耳聽見萬歲爺鼻息處那停頓住的呼吸。
萬歲爺也會驚慌啊。
沈芙低垂著眼:「嬪妾也想好好陪著萬歲爺,平平安安生下孩子陪在萬歲爺身邊。」
「一定會的。」簫煜的手落在沈芙的頭上,掌
心輕輕撫摸著。舉手投足之間,帶著滿滿的憐惜。
「可若是嬪妾做不到怎麼辦?」沈芙抬起頭,一雙眼中含著淚:
「嬪妾要是,要是出了意外,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她這驚慌失措的樣子不像是假的。
簫煜看著沈芙慌張的神色,輕聲問:「你可是察覺到了什麼?」
沈芙從來不認為,自己這場災難是一場意外。
她一直都好端端的,平安脈從未曾有過問題。
好好的,不過是去了一趟榮貴妃那兒。出了長春宮的門這才多久,就差點兒死在轎輦上。
沈芙不敢想,那日若是沒有萬歲爺在,自己當時會經歷什麼。
「嬪妾害怕。」沈芙不清楚那日到底是不是人為。
但此時,腹中的孩子未曾生下來之前,沈芙如今只有抱住眼前的萬歲爺。
她雙手扣住萬歲爺的肩膀:「嬪妾害怕,有人要害嬪妾。」
沈芙心中一直覺得這件事跟榮貴妃脫不了干係。
可她卻不能直截了當的講出來。
只能含糊其辭:「嬪妾聽過女子生產是兇險萬分,嬪妾不過是怕, 到時候嬪妾倘若是有了個好歹。」
「會不由自主的離開萬歲爺。」
「不會的。」今日萬歲爺不知說了多少句這個字。
卻從來沒有這次的分量重。
「朕聽說了今日的事,朕會親自吩咐派重兵把守合歡殿,直到你生下孩子,大整個合歡殿都不允許飛出一隻蒼蠅進來。」
萬歲爺這話讓沈芙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有了這句, 便等於是保了她的平安。
沈芙剛松下口氣,這時,萬歲爺從袖中拿了一枚平安鎖出來。
「萬歲爺,孩子還未出生呢,您就準備了這個。」沈芙瞧見平安鎖的時候,便跟著笑意。
「到時候等腹中的孩子出生,萬歲爺您再送不遲。」
「不是給孩子的。」簫煜拿著平安鎖,湊在了沈芙的面前:「是給你的。」
「是朕給你求來的。」
簫煜低下頭,拿著平安鎖系在了沈芙的頸脖間。仔仔細細的系在了沈芙的頸脖上。
一向唯我獨尊的帝王,此時卻是信了神佛。
希望平安鎖能護她的平安。
「朕希望能護你平安周全。」
不是平平安安生下皇子,而是你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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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殿與長秋宮這場鬧劇,自是成了後宮談資。
沈芙那兒全是侍衛把守,無人進的去。大部分的太醫都留在了合歡殿等沈貴嬪生產。
祥貴嬪又鬧了幾回,只是三皇子身子日益見好,太醫院的太醫回回去,三皇子都無事。
這樣一來,連著太醫都不信了。
眾人有心看戲,於是便將目光落在了祥貴嬪身上。
祥貴嬪一個晌午,就接待了不少人。剛開始她還喜氣洋洋的將人迎進門,可瞧著對方是來嘲笑自己的之後,祥貴嬪的臉色這才算是變了。
一連來了三四波人,到最後祥貴嬪都閉門不出,更加不讓人進來。
「當真兒是笑話!」祥貴嬪在屋內氣的團團轉。
手中執著扇子,手腕搖動的飛快:「如今本宮倒是成了這整個後宮的笑話了。」
沈芙懷了身孕, 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要等到她接回三皇子
的時候生。
祥貴嬪想到那些嬪妃看自己的樣子,氣的一腳踹在矮几上。
紫檀木的矮几上,茶盞微微的晃動幾下,凌春瞧著那滾落之下的茶盞,低垂著眼眸走了上前:「娘娘,凡事不可太過著急。」
「只要有三皇子在,別說是個太醫,今後您什麼東西拿不到?」
這幾日,凡事只要是有機會,凌春就會在她耳邊說三皇子的好話。
給祥貴嬪一種恍惚,好像是有了三皇子之後,就仿若是登上了後位,什麼東西就都擁有了。
這也讓祥貴嬪原本對三皇子那七分的在意,如今變成了十分。
「是,本宮不必跟那些人計較。」祥貴嬪想起那些嬪妃們的嘴臉。
整個後宮中唯獨她膝下養著個三皇子。
這些人面上說是來看她笑話,實則上怕是不知道有多羨慕自己。
祥貴嬪忍不住的冷笑。
這麼一想心中就舒坦了:「三皇子今日可好些了,扶本宮過去看看三皇子。」
凌春立即伸出手扶著祥貴嬪過去。
剛到偏殿,就撞見裡頭小太監慌裡慌張的跑了出來,手捧著滿滿一碗湯藥,悶頭往前沖。
祥貴嬪躲都躲不及,就被那小太監撞了個正著。
「放肆!」祥貴嬪被撞的往後一仰,差點兒跌倒在地。一碗湯藥一滴不漏,完完全潑了她一身。
祥貴嬪氣的臉都白了,面色發麻。她僵硬的看著自己的身上,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小太監,祥貴嬪怒怒喝一聲:「狗奴才!沒長眼睛啊,這麼慌裡慌張的?」
小太監被祥貴嬪指著鼻子,面上血色盡失。他捧著手中沒有一絲湯藥的碗,虛軟著身子跪在地上:「娘,娘娘……」
「三皇子又,又吐了。」
祥貴嬪臉色驟變,來不及罵人,急沖沖的朝著裡屋走去。
屋內一股惡臭,像是腐爛了許久的餿味。
祥貴嬪眉心嫌惡一擰,立即抬起手忍不住的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這是怎麼回事?」床榻邊傳來克制不住的嘔吐聲。
祥貴嬪聽著那聲響,轉頭朝著身旁的嬤嬤們看去。原本應當伺候在三皇子身邊的奶嬤嬤們此時也是避的遠遠兒的。
瞧見祥貴嬪看著自己,一個個的將眼睛避開,無人敢上前回話。
「本宮再問一遍,三皇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兩日還好好的,又能吃飯,又能喝甜湯。
連著那難以入口的藥都一口一口的喝了。
祥貴嬪以為三皇子就要好,卻沒想到才短短一日,人就又開始這樣了。
床榻邊的嘔吐聲越發強烈,味道越發的難聞。
奶嬤嬤對上祥貴嬪的眼神,嚇得渾身顫抖:「奴婢,奴婢們也不清楚啊。」
「這一覺醒來,三皇子就突然這樣了。不僅白日裡吃的喝的都吐了乾淨,連著,連著前兩日的東西也都吐的一絲都沒有了。」
奶嬤嬤跌跪在地上,顯然是嚇得不輕。
祥貴嬪怒火中燒。
她又不好發作,她直朝著裡屋衝去,忍著那股惡臭,剛過去卻聽見裡面三皇子在哭著喊:「母妃,母妃……」
「瑞兒,本宮的瑞兒。」祥貴嬪渾身是湯藥,也不嫌棄那股惡臭了。
剛衝上前想要去抱三皇子,卻見三皇子眼睛一閉,猛然朝著她吐出一大口鮮血。
「噗——」
祥貴嬪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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