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是黑夜,萬歲爺衝出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林安本已經縮在門口打盹兒了,見萬歲爺氣沖沖的出來,嚇得急忙從地上爬起。
「萬……萬歲爺。」林安扶了扶頭上的帽子,連忙跟在萬歲爺身後。
縮著身子跟在萬歲爺身邊,半句話都不敢吱聲兒。
這榮貴妃做了什麼,萬歲爺竟如此生氣?林安跟在身邊,絞盡腦汁兒的琢磨 。
萬歲爺這說好的來榮貴妃宮中,回回 都是等到翌日一早,可從來都沒有這麼早就回去的道理啊。
他內心忐忑萬分,可等抬起頭,卻見萬歲爺剛剛還滿是怒意的臉,此時卻半點怒意全無。
剛剛,萬歲爺是故意的?
林安挑了挑眉,心中所有的想法此時都銷聲匿跡。
他撐著燈籠跟在萬歲爺身側,寂靜無聲之下,身後有人悄悄兒的跟著。
直到眼睜睜的看著萬歲爺的轎輦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走,這才沒有繼續跟上去。
林安一路隨著萬歲爺回了乾清宮。
剛到內殿,簫煜卻讓人拿來斗篷:「萬歲爺可是要出門?」
林安不解,但還是立即尋來斗篷披在萬歲爺身上。
隆冬的夜晚天冷,簫煜揮手讓林安下去,親自繫著斗篷上的細帶:「朕讓你尋的的那斛東珠你可尋到了?」
林安立即就去尋了過來:「奴才剛尋到,正要送到合歡殿去呢。」
只不過天色太晚了,這個時候過去怕是會驚擾了沈芙小主。
林安尋思著吵醒沈芙小主睡覺可是大罪,這才收起想著明日一早去送。
只是他前腳剛到長春宮,後腳倒是撞到了萬歲爺從裡面出來。
當然,這話林安可不敢亂講。
只是捧著匣子送到萬歲爺面前:「可要怒次現在就送過去? 」
「不必了。」簫煜伸出手,接過錦盒放入懷中:「朕親自去一趟。」
深夜裡,乾清宮的門才剛剛關上,沒一會兒又悄然打開。
簫煜帶著林安, 悄悄兒的朝著合歡殿的方向走去。
合歡殿中早就關了門。
沈芙向來喜愛清靜,後宮那些事她基本就不摻和。哪怕是後宮中大小事,她都不管。
這他前腳剛去長春宮呢,她倒是好,心安理得的睡覺?
簫煜挑了挑眉,瞧著眼前緊閉著的門,那雙鳳眸中不知含的是怒還是笑。
他走之前分明叫了沈芙來等自己。沈芙明明也是聽見了的。
既然聽見了,還敢讓他吃閉門羹?
萬歲爺許久沒動作,一旁的林安,瞧了萬歲爺一眼,壓低聲兒:「萬歲爺,門已經關了,可以奴才喊人來開門?」
「不用。」簫煜捏著眉心揮了揮手。
他從長春宮先回的乾清宮,再從乾清宮拐到合歡殿來。
本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旁人知曉。
若是林安叫人開門,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攪和的闔宮上下都清楚。
他這一趟豈不是白折騰了?
簫煜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眼前的大門處,又愁眉不展。
「萬歲爺。」倒是一旁的林安,這時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奴才有一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簫煜身段高大 ,低垂著眼眸看下時,林安顯得格外矮小。
卻見他仰頭,諂媚著一張臉:「奴才知道這合歡殿旁邊有一處矮牆,原本是偏殿的才人住著的,但是自打那才人沒了後,矮牆也拆了…… 」
林安話到了這兒,立馬住嘴:「那兒倒是可以進去。」
「朕堂堂一個帝王!」簫煜下意識的開始反駁。
可話到了嘴邊,看著眼前緊閉著的大門。
到底還是捏著鼻子,深吸一口氣:「帶朕過去。」
合歡殿中格外寂靜。
簫煜剛踏入進屋,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
是沈芙身上的。
長春宮中放的龍涎香太濃了。簫煜至今想起來鼻子都覺得不舒服。
他站在大殿中央,深吸了口氣,這才朝著屋裡面走去。
沈芙在內殿中。
合歡殿中萬歲爺已經來了好幾回了,對這裡可謂是熟門熟路。
掀開珠簾的手都是輕輕地,簫煜屏住呼吸,放緩腳步朝著床榻邊走去。
扶光色的簾帳輕垂拖地,遮蓋住了床榻中的風光。窗台邊的紫檀燭台上放著 只燭火,泄出一室的燭光。
簫煜放緩腳步,目光在旁邊炭盆上看了幾眼。沈芙怕冷。雖不下雪,但屋內卻還是點著三四盆炭火。
屋內烤的暖洋洋的。
簫煜走過去,先是伸出手在那炭盆處烤了烤,隨即這才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床榻一掀開,就聞到裡面傳來的香。格外的清新素雅。
簫煜彎著身朝著裡面看了眼。沈芙正躺在床榻上睡得正熟。
美人嬌媚,雲鬢亂灑。昏黃的燭火微微晃動著,沈芙斜躺在床榻之中,卷翹的眼睫微微垂著,睡得香甜。
簫煜瞧著沈芙這張臉。
白日裡那帶著濃妝的一眼,令人驚艷不已。此時她素麵朝天,卻是顯得純白無辜。
簫煜想著白日。
他想,沈芙總是有辦法,讓他一次次的沉迷。
他俯身站在床榻邊。
靜靜地看著沈芙看了許久,不知過了多久,床榻上的沈芙嘴裡發出一聲呢喃,他這才像是如夢初醒。
「你倒是睡得香。」簫煜放低聲音看著沈芙,卻如何都掩蓋不住眼眸中的寵溺。
他在外面被擋住受凍,沈芙倒是好,兩耳不聞窗外事,倒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簫煜咬了咬牙,看著沈芙睡的正沉的容顏。心中到底還是不暢快。
在袖中的手一直蠢蠢欲動,指腹相互摩挲著,簫煜伸出手在沈芙的鼻尖,輕輕地的沈芙的鼻尖用力一捏。
「唔……」
床榻上,沈芙傳出一陣聲響。緊接著沒多久,隨後便睜開眼睛。
「萬……萬歲爺?」沈芙睜開眼睛,看見床榻上的人後,眼神一下子就瞪大了。
她像是還未睡醒,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萬歲爺還當真兒來了?
沈芙瞧著面前的人後,心中忍不住的苦澀。這勾搭的事當真兒是不能做,白日裡只是去萬歲爺眼前晃蕩晃蕩。
萬歲爺居然還就真的來了?
沈芙心中碎碎念,但面上卻還是裝作一臉的無知
。
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眨巴著眼睛滿是不可置信:「萬歲爺,當真兒是萬歲爺?」
沈芙聲音中滿是疑惑與不可置信。
輕眨著眼眸,一直眼也不眨的盯著眼前的人。
「不是朕又是誰?」
簫煜低垂著眼眸,輕輕瞧了沈芙一眼。雖只是一句話,但是語氣里卻顯然 還是帶著微怒。
沈芙自然是聽了出來。
鼻尖隱隱輕痛,沈芙看著眼前的萬歲爺,眨巴著眼睛滿是不相信。
大著膽子伸出手,在萬歲爺的鼻尖上用力捏了捏。
「真的是萬歲爺!」
沈芙睜著一雙眼睛,滿臉無辜。簫煜鼻尖傳來一陣疼,輕嗤一聲:「大膽!」
簫煜低眸輕呵,一般人自是難以招架的住。
唯獨沈芙,手還落在萬歲爺的鼻子上。從床榻上半直起身,整個人撲進簫煜的懷中。
「萬歲爺,萬歲爺您真的來了!」
沈芙歡呼一聲,整個人直朝著簫煜撲去。哪怕是知曉這裡是床榻上,傷害不了分毫。
但瞧見沈芙這樣,簫煜心口卻還是飛速的跳動幾下,連忙伸出手接住沈芙。
「你是瘋了不成?」簫煜伸出手,牢牢地將沈芙接住懷中。
想到剛剛那瞬間,心中卻還是擔驚受怕:「你知不知道自己懷著身孕?做出這麼危險的事?」
簫煜眼眸帶著凌厲,正要瞪向沈芙,卻見她臉上仰著笑意:「嬪妾高興呀。」
沈芙雙手勾住萬歲爺的頸脖,揚起來的一張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意:「萬歲爺來了, 嬪妾如何能夠不高興?」
簫煜聽到這兒, 心中的怒意稍稍消散了些。
掌心落在沈芙的後腰上,將她整個人給扶穩:「就算是高興,也不可對著朕就直接衝過來。」
萬歲爺道:「你懷著身孕,倘若是出了好歹,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沈芙卻是仰著頭,滿臉無辜:「怎麼會?」
她看著萬歲爺的臉,一雙眼眸全心全意的落在萬歲爺的臉上。清澈的眼眸中,神色顯示的清清楚楚,全部都是對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湊上前,整個人貼在簫煜的面前。
輕眨著眼眸,理所當然的開口:「萬歲爺在這兒,又怎麼會讓嬪妾受到危險。」
********
翌日一早,沈芙醒來,床榻邊早就沒了人影。
乾淨整齊的床榻工工整整的,除了床榻邊一匣子東珠,半點兒都不像是萬歲爺曾經來過。
萬歲爺在她這兒住了一晚上,只怕是除了她之外,無人知曉。
沈芙斜躺在床榻上,掀開匣子瞧了眼。
隨後又毫無興趣的合起。
「小主。」這時門口一陣腳步聲,直衝著床榻邊走來。
沈芙聽到聲響,眉心一擰。默不作聲的將匣子往被褥中一塞。
「誰讓你進來的。」沈芙掀開簾帳,來人顯然是沒想到沈芙忽然醒了。
嚇了一跳,隨後立馬驚慌的跪下:「奴婢該死!」
小宮女連忙跪下,神色透著驚慌:「奴婢有事要稟報小主,這才壞了規矩,還請小主責罰。」
宮女跪在地毯上,不停地往下磕
著頭。
動靜引來了屋外的人,紫蘇連忙捧著洗漱盆進來:「小主,可是出了什麼事?」
紫蘇將水盆放下,立即走到沈芙身邊。瞧見地上的人後,立即察覺出來發生了什麼事:「誰讓你進來的!」
小主自打那日之後,雖是開始對外面這些小宮女重用起來。
但是內殿,卻還是不允許除了她之外的人進入的。
紫蘇自是知道,對小主而言她還是最受信任的,如今看見有人亂闖,如何不急?
「內殿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這規矩你都忘了不成?」
紫蘇朝著小宮女大聲訓斥。
跪在地上的人眼睛越發紅了:「紫蘇姐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宮女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著頭:「只是奴婢剛剛聽到消息,這才急急忙忙的過來稟報小主。」
「瞧見門口無人,又怕壞了小主的大事這才推門進來了。」小宮女一把鼻涕一把淚:
「是奴婢的錯,還請小主恕罪,是奴婢該死,是奴婢該死。」
小宮女跪在地上,哭個不停。
沈芙看了她一眼,輕垂著眼眸瞧不出神色。
眼瞅著那小宮女的頭都要磕破了。才低頭對著地上的小宮女道:「你不知者無罪,今日這事不怪你。」
「只是內殿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今日算是你無心之失,再有下次合歡殿容不下你。」
沈芙對著地上之人開口,又用眼神示意紫蘇將人扶起。
小宮女倒是高興的很,連連在地上磕頭感謝:「多謝小主,多謝小主。」
等著紫蘇上前將人扶起。沈芙這才 從床榻上起身,扶光色的簾帳遮住了床榻中的風光。
沈芙這才對著小宮女問:「你說有事要稟報,究竟是何事?」
小宮女彎腰站在沈芙面前,餘光從收了回來,轉頭對著沈芙稟報:「 一大早榮 貴妃那兒就傳來消息,說是讓小主您過去一趟。」
「奴婢怕耽誤了小主的事,這才急忙忙過來稟報,還請小主您恕罪。」
「單單只叫了我一人?」沈芙挑了挑眉心,著實有些驚訝。
她懷著身孕,又是大雪,一般嬪妃們怕惹事,基本都不敢到她這兒來。
榮貴妃之前哪怕是叫她,也從來沒有單獨叫過她去過長春宮。
今日這是做的哪一出?
沈芙疑惑,倒是那小宮女看都沒看沈芙,跟著點頭:「是只叫了小主您一人。」
「小主,榮貴妃既然派人來傳您過去,您還是快些準備過去吧。」
小宮女說完之後就彎腰退下,紫蘇過去將門關上,沈芙這才收回目光。
「小主,可是有什麼?」紫蘇見沈芙的目光一直盯著,連忙開口問。
沈芙搖了搖頭。
這小宮女與上回在她耳邊傳話,說榮貴妃受寵的正是同一人。
沈芙想到剛剛那小宮女的眼神,輕輕笑了笑,搖頭卻是沒回:「伺候我梳妝吧,既然榮貴妃派人來請了,我也沒有不去的道理。」
萬歲爺早就褫奪了榮貴妃管理後宮的職權。
今日既是叫了她過去……
沈芙眼皮子一跳,目光看向窗外。
她心中有些慌張,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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