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暴斃

  可是我們耐心的等待好幾個小時,春華還像個植物人一樣,並沒有好轉。

  馬家人沒了耐性,面面相覷,那馬婆婆黑著臉,和老伴使個眼色,一家人不約而同的出去了,在外面竊竊私語,響起馬婆婆的聲音,「老大(馬奎)你請的這個周瘸子到底靠不靠譜啊!這都折騰多久了,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神啊!」

  「就是,這村里人都說他是一個「活神仙「,驅鬼,驅邪有兩下子,可神了,可這兩天咱們好吃好喝的供著,到現在也沒看好,要不……要不再找別人看看吧。」老馬頭不滿的聲音。

  「你們倆別著急,再耐心等等。名師出高徒,這周大爺要是沒有兩下子,徒弟能那麼厲害嘛!昨天晚上,要不是他徒弟救了我,我還能站在這裡嘛。」

  接下來,沒了動靜。

  我在屋裡支著耳朵聽,有點為師父憤憤不平的,望向師父。

  可此時的師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就像睡著了一樣,我知道,這是他的習慣。

  我去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跟前的桌上,師父微微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又閉上眼睛。

  馬家三口人又進來,那馬婆婆做了兩碗熱湯給我們,便出去了,一家人再沒有打擾我們。

  屋裡很靜,靜的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聽到,我知道,此時的師父現在雖然心平氣和,可心裡定是心潮澎湃。

  眼看著桌上的湯快涼了,我好著急,可耐著性子等待。

  過了會,師父眉頭舒展,睜開眼睛,和我一起喝湯。

  喝完湯,師父讓我和馬奎抬著一張方條桌子,帶著那些他需要的香爐,貢香等,還有那隻公雞,去了野外十字路口。

  到了那裡,馬奎回去照顧老婆了。

  準備好一切,師父開始作法……完事後,我和師父回去了。

  剛走到門口,就個一個人撞個滿懷,是馬奎,他興奮的要出去找我們,他老婆春華好了,鬧著要吃飯,母親正在做飯呢。

  我很高興,師父依然一副波瀾不驚,淡然如水的樣子,進去,看到春華果然好多了,馬婆婆正在給她餵湯,一家人對我們千恩萬謝的,別提多高興了。

  我長長出口氣。

  那馬婆婆又做了夜宵,吃完飯,師父用硃砂筆畫了幾道符咒,念念有詞,然後燒了,放進水裡讓春華喝下去。

  春華看著那些黏糊糊的黑湯水,現出為難的樣子,不想喝,一家人七嘴八舌的勸他喝下去。

  師父徐徐說道:「害你的人恐怕不善甘休,還是喝了吧。」

  春華只好硬著頭皮喝下去了,剛喝完,連連作嘔,嚇得馬婆婆又是嚇又是哄的,硬是給憋下去了。

  馬婆婆給了我們三十塊錢,那時候,三十塊錢已經不少了,他家雖比別人家過得殷實,可畢竟也是平常百姓。

  師父讓我揣進兜里。

  我心裡那個樂呀,從小到大,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錢,最關鍵的是,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晚上睡覺時,興奮的睡不著,纏著師父聊天。

  問師父,我們明天可以回去了嗎?還是會一會那個老太婆?

  師父卻啪嗒啪嗒的抽菸,愜意的噴雲吐霧,沒有理我,陷入深思中,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我討個沒趣,只好睡覺。可激動的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要是奶奶和老子,還有母親看到我賺錢了,該多高興啊!如若他們還活著,我會給他們買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好衣服。

  每當想起他們安葬時的薄棺材板,我就心如刀割,尤其是老子,他在世上受盡白眼欺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一天福沒享過,他對我那麼好,我還和別人一樣瞧不起他,吼他,我真不是人。

  我現在多麼想和他們分享我的快樂,好好孝順他們,可惜,沒有機會了,因為時光不會倒流的。我酸澀的想著,淚水奪眶而出。

  這時候,一個毛巾在我面前晃蕩,我擦擦眼淚,看到師父慈祥的看著我。我接過毛巾擦擦眼睛,睡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要撒尿,起來,看到師父還沒睡,猶如一尊雕像一樣坐在炕上。

  我趕緊拍了拍他說:「師父,您怎麼還沒睡?」

  師父睜開眼睛,擺擺手說,「睡吧睡吧,」躺下來了。

  我去茅房回來的路上,突然感覺那雙眼睛又在我身後出現了。我不敢回頭看了,故作冷靜的回去了。

  躺在炕上,想著那雙眼睛,心裡隱隱不安。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過去了。

  睡夢中,忽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還夾雜著男人的哭聲,隱隱約約的好像是馬彪的聲音,我趕緊起來。

  師父睜開眼睛,自言自語的說:「不好!」也趕緊起來。

  我們來到院子裡,天已經快亮了,馬家人已經起來了。

  馬奎去開門,他的弟弟馬彪踉蹌著進來,哭著對他們說,「我老婆她……她死了……。」

  什麼?

  所有人包括我都呆住了。

  馬彪滿臉悲痛,斷斷續續的告訴我們,我們離開後,素芬一直都好好的,今天早上,他早起去地里幹活,看到身邊的老婆一動不動的,嚇壞了,一摸鼻下,已經沒氣了。

  一家人沒等他說完,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

  我和師父緊跟出去,來到他家,我們都驚住了,家裡一片凌亂,孩子們趴在媽媽身邊哭的聲嘶力竭的,眼淚鼻涕滿臉。

  最小的孩子趴在母親懷裡,緊緊摟著母親,虛弱的喊著媽媽,哭的快抽搐了。

  素芬已經死了,面目全非,死相慘烈,猙獰可怕,一看就是暴斃而亡。

  馬婆婆忽然發出悽厲瘮人的哀號,踉蹌著過去,喊著,「可憐的孩子。」抱住孩子嚎嚎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罵害死兒媳的那個人,污言穢語從她嘴裡源源不斷的蹦出來。

  幾個孩子似乎被她嚇住了,忽然停止哭聲,怔怔看著她,目光里有陌生,驚慌,受寵,複雜的樣子。

  馬彪跪在地上,滿臉淚水。

  那老馬頭和大兒子馬奎眼睛紅紅的看著這一切。

  這幾天,家裡發生這麼多事,太突然了,讓他們怎麼承受得了。

  我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落淚了。

  師父臉色難看,眉頭緊鎖,眼睛紅紅的。

  他把馬彪拉到一邊,悄悄問他,他老婆臨死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

  反常?

  馬彪一愣,低頭想了想,說昨天一天她都臉色不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以為她還是為自己做的事情愧疚不安,沒有在意。

  而且,他還是為此事生氣,不願意原諒她,下午他從地里回來,發現她不見了,大女兒帶著妹妹們在玩耍,問她,她說媽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