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破衣破相6

  屋外雷聲隆隆,屋內爐子上的鍋里溫著一壺酒,茅乾立望著盤子裡已經煮熟的肉食,用筷子夾了一些放入嘴裡,在嚼了一陣後倒了一杯酒喝了起來,他一臉愁容,仿佛在猶豫著。

  今天看到的那輛車子裡的孩子,他馬上就知道了,正是能夠為自己續命之人,自己的陽壽將盡,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然而想要續命必先通過術法來把那孩子的魂魄取出煉成陽魂再吞服下去,自己便能夠續命。

  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一絲醉意,茅乾立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包浸過油的紙,他打開後,上面有一個大大的兵字,而四周圍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細看看又好像某種符號。

  「到如今還未找到繼承九字兵者之人,師傅交託給我的東西,難道要在這一代斷了麼?」

  聲音中充斥這一股悲涼,茅乾立靜靜的望著這張油紙,他皺著眉頭似乎還在糾結懊惱這。

  想想自己的這一生都在與那些惡鬼爭鬥著,現在自己行將就木了,而外面的世界,惡鬼依然還在猖獗著,這便是人的極限,生命一旦走到了盡頭,以前所做的一切即將化作過眼雲煙,什麼都不剩下,特別是自己宗門的特殊性。

  不收無緣之人,在收徒這一點上已經定死了,所以茅乾立這些年過來好多次看到一些資質不錯想要跟著他的人,卻還是只能揮袖離開。

  師傅臨終前已經交代過茅乾立,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絕對要遵守孤破夭三個準則,切莫想要做那些違逆天道之事,這教誨茅乾立已經遵守了30年了,他一生清貧,同門的不少師兄弟都已經大富大貴,靠著學得的本事,甚至有同門的師兄弟都勸他今朝有酒今朝醉。

  褪去道袍,茅乾立看著自己胸口上的一大塊疤痕,這是10年前留下的傷,他曾經遇到過一個強大無比的惡鬼,其他的惡鬼們都稱他為鬼尊,自己輸了一敗塗地,本以為會就此送命,但那惡鬼卻沒有殺了他,而是放過了他,並且說過一句話,人是有極限的。

  這話語至今還迴蕩在茅乾立的耳邊,他這十年來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到了現在終於要死了,他漸漸的明白了這句話,人的時間是有限的。

  或者說他自己的時間是有限的,茅山宗不像正統道宗那般,能夠通過自小打下的基礎,不斷的修煉最終能夠依賴天地萬物的靈氣來修身養性,延長壽命,在幾年前茅乾立曾經去找過道宗的人,他希望道宗的人能夠教他一些法門,來延續壽命,找到下一個繼承者,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卻是冰冷無情的,被一番嘲弄後,他氣沖沖的離開了。

  事到如今,茅乾立已經快要死了。

  「道兄,你心中所糾結的東西,未必是真的哦,你應該早已有決定了吧。」

  茅乾立馬上拿起了桃木劍,他望向了門口,一個渾身黑色緊身裝束戴著斗笠穿著披風的傢伙,他稍微鬆了口氣,放下了桃木劍。

  眼前的傢伙是術界裡一個神秘的宗門鬼冢里的人,他見過不少次,這些傢伙比他們茅山宗更加會使役鬼,他們是一群養鬼之人。

  「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摻合。」

  對面鬼冢的傢伙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我叫魑魅魍魎。」

  茅乾立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傢伙,而此時魑魅魍魎眼睛盯著桌子上那張寫有兵的油紙,茅乾立意識到後馬上收了起來。

  「相見即是有緣。」

  魑魅魍魎說著自顧的拿起了酒壺倒了一杯喝了起來,茅乾立並沒有說什麼,這些鬼鬼祟祟的傢伙究竟在幹什麼與他無干,井水不犯河水。

  「我看道兄你已經露出死相了,為何不」

  「無需你多言。」

  馬上茅乾立便厲聲喝道,魑魅魍魎眼中充滿笑意的看著茅乾立。

  「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不用殺人便能夠取得陽壽,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教道兄你。」

  一瞬間茅乾立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睛迸射出了一絲希望,但礙於面子,他馬上就拒絕了。

  「道兄我或許比你活的年月更為長久,知曉很多事情,我們身為人的極限便是時間,而鬼類的時間是無限的,我曾經見識過無數的惡鬼,而那些惡鬼現在已經強大到我們束手無策的地步。」

  茅乾立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魑魅魍魎所說的他明白,活下來的傢伙才是勝者,在這場術界與鬼道的戰爭里,已經有不知道多少無命的術者死去,而惡鬼依然存在著,他們一天比一天強大。

  「道兄你們茅山宗的續命之法我略有耳聞,可能比我剛剛所說的術法要更強大一些,使用後能夠獲得給你續命之人剩餘的全部陽壽,而且陰曹底下也不會有任何的異狀,那人死後便是陽壽已盡,而我所提供的這個術法,只會提取別人的一小部分陽壽,比如找十個人,每人身上拿去1年,疊加起來便是10年。」

  馬上茅乾立就給魑魅魍魎的話打動了,但馬上他又繃緊了臉頰。

  「這術法恐怕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吧。」

  魑魅魍魎點了點頭。

  「有舍才有得,就看道兄你的選擇了。」

  茅乾立看著魑魅魍魎,他的心裡十分的清楚,眼前這個眼中充斥著笑意的傢伙,不可信。

  「時間也晚了,我要休息了。」

  魑魅魍魎又喝了一小杯酒,便起身識相的離開了。

  好一陣,茅乾立已經幾乎醉了,他癱在桌子邊,內心裡還在猶豫著糾結著。

  第二天一早,茅乾立便起身了,前往涿州,早在薛旺離開的時候茅乾立就做過手腳,他拿了薛旺的一根頭髮,利用術法很清楚的知道薛旺去了哪裡。

  在兩天後,茅乾立找到了薛旺,而此時他看到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跟著薛旺,那是那囚犯死後化作的厲鬼,有極大冤屈之人死後很可能化作厲鬼,成型需要7天,茅乾立早已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在一處打藥房裡,薛旺帶著妻兒,他的兒子面色蒼白,想要治好需要高昂的費用,所以他鋌而走險,幫人把那囚犯解決了。

  茅乾立在等待著機會,他打算在薛旺一家給那厲鬼襲擊的時候出手,到時候取得了薛旺的信任再等到適當的時機用他兒子來為自己續命。

  這樣的念頭似乎在薛旺找到了適合的續命之人便已經定下來了,是因為身為人的道德良心在刺痛著他的內心,所以他糾結了,猶豫了。

  之後的事情桃木子並沒有接著說下去,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他續命成功了,所以才活到了現在,望著桃木子我不禁想起了永生會那群傢伙,以及術界的不少人,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用的方法不同,但都是為了活下去。

  「張清源,你覺得我錯了嗎?」

  我沒有任何的資格去評判對錯,因為我無法體會到桃木子當時的情況,但如果身為一個人的話,他所做的這一切,是錯誤的。

  「或許是吧,道長你所做的一切與永生會那些傢伙無異。」

  桃木子點了點頭,他並沒有迴避,而是不斷的點頭。

  「這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一件錯事。」

  我有些驚異的看著桃木子,馬上我就想到了一個人。

  「是逍遙子麼?」

  眼前的桃木子點了點頭,這是唯一的可能性,如果桃木子不靠找人續命而活到現在,唯一可能的就是他得到了道門正統的延壽術法,而傳授給他的只可能是與他關係很相近的桃木子。

  「我現在所做的工作都是當天便能夠結錢的事情,當天我就會把錢花光。」

  桃木子說著我點了點頭,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我說這麼多,但唯一清楚的一點是他似乎想要告訴我什麼,而說不出口,甚至沒有任何資格說出來,多的東西我不打算去想了,拿出了圖來,擺在了桃木子的跟前。

  他的眼神馬上就鎖定在了這張圖上,目不轉睛的看了好久。

  「這東西是哪裡得來的?」

  「黑暗晚宴的請柬上。」

  桃木子哦了一聲馬上點了點頭。

  「張清源我現在唯一可以告訴你的事情便是,能夠創造出這種陣法的人,必定是茅山術士,絕對不可能是道宗的人。」

  我點了點頭,已經得到了桃木子確實的回答。

  「那需要的東西呢?」

  桃木子問了起來,我拿出了另一張紙來,上面寫著啟動陣法需要的東西,桃木子看完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而後微笑了起來。

  「所以你才來找我,希望我能夠變陣,讓這陣法能夠擁有功效但卻不需要這麼多血淋淋的祭品。」

  我點了點頭,看起來桃木子是清楚我的想法,而且也願意幫助我,我站起身來。

  「張清源,我會想辦法的,我就一直在這邊,如果有了進展我會聯繫你的,最近會有一場盛大的佛會,你不知道麼?」

  我啊了一聲,有些詫異的看著桃木子,他的眼中顯得極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