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特很好運地遇到一家沒有關門的雜貨店,從裡面買了繃帶,從旁邊人聲鼎沸的酒吧里她點了一份炸魚條打包帶走,並甩開了幾個醉意深沉不懷好意跟上來的酒鬼。
最後她找到一家看上去還算整潔的旅店,在塔索克河沿岸這樣的地方不算少,價格也並不低,很多時候會有往來的商人選擇在這短暫落腳,這裡的條件怎麼都比對岸的工廠區和東區好。
幸好這裡的旅店都不需要身份證明。
那個滿面疲懶的前台扔出來鑰匙後,艾絲特無視了他盯在背後滿是懷疑的目光,直接走上樓梯。
她進門的第一件事便是拉開窗戶,然後艾絲特搖了搖背包里的風鈴,小七就從外面飛進屋子,艾絲特又將窗戶鎖緊,把窗簾全部拉上。微亮的光點從她髮絲間飄落,散布在牆壁和天花板上,使沒有開燈的屋子裡明暗不定,仿佛漂浮在星河之間。
在艾絲特從靈性直覺處求證了那瓶藥膏無害後,她放心地塗在肩頭,夠不到的地方交給了幾顆光點,讓它們忙碌地往來,清涼的刺痛從血縫處傳來,還帶著點癢意。
「好了……暫時好了,你們要告訴我什麼?」
艾絲特將小五從口袋裡取出來,放在旁邊的矮凳上,剛才進店前她就把小五放回了口袋裡。
小七飛下來,落在艾絲特旁邊,她在那裡放了一個軟墊。小七試著用翅膀去扇動兩顆光點,可是它們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仿佛不存在一樣安靜地散發著光芒。
「如果我不強求,它們是不會凝聚成實體的,那樣消耗很大。💥👺 🎉👻」艾絲特好心地解釋了一句,因為小七的嘗試而露出淺笑。
小七昂起頭來:「你弄清這個光究竟是什麼了嗎?」
「沒有,我到現在也不理解它們的本質,但是它們似乎……有自己的意識。」
「真是奇怪。」
艾絲特用手比劃了起來:「有點像是集合體的碎片,它們能與我的想法產生共鳴,卻又有一丁點兒獨立性,但是本身沒有多少自主意識。」
「分身和本體?」小五問。
「看上去好像是這樣的。」艾絲特不太確信地回答道。
小七搖搖頭:「還是先說正事,我這段時間的調查結果。」
小五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極光會也在找她,而且還是貴賓待遇哦,他們也想讓那個倒吊人跟她建立聯繫。」
「怪不得你們會被那個觀眾盯上,居然有極光會的人在。」
「觀眾?」這是來自艾絲特的茫然。
小五做出了解答:「墨鏡的序列就叫『觀眾』,但他似乎不只序列九。」
「也不到序列七。他沒有應有任何精神上進攻的手段,完全在依賴那件別人給他的非凡物品,背後大概率是另一個組織。🐳✋ 6❾ˢ𝔥ỮX.𝔠𝐎爪 🎈👮」
艾絲特下意識揉了揉右眉心:「怎麼人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啊?哪個組織跟極光會敵對?」
「算是吧,」小七沒有進一步解釋,似乎不想提起,「艾絲特你有沒有關於更古老年代的記憶?」
「我看過一些神話故事,但我想你指的不是那些。」
「確實不是那些被篡改的東西。」
小七將更古老、更遙遠的年代娓娓道來,給這場談話奠定了很奇妙的基調:它講起古老年代裡創造一切的至高神明,給混亂的大地帶來光、救贖與文明,祂收回自己遺落世間地權柄,帶領人類征戰於其它神話種族之間,直到眾生臣服於太陽之下,沐浴祂的慈悲與威能。
「那位遠古神明,就是我——我們阿蒙家族的父親。」
艾絲特皺起眉頭:「你是想說祖先?不應該會有人活那麼久吧?」
小五搖搖頭:「壽命對非凡世界來說,是最無足輕重的事情。」
「……你們真的是家族嗎?」
見小五和小七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艾絲特只好擺擺手:「好吧,那你繼續。」
「我去了白崖鎮的『後門』,在那裡看到了時天使本人留下來的許多布置,但是因為那地方很兇險,我沒有停留多久,不過有一副壁畫包含了部分提示。」
「等下,這個時天使——」
回答這問題的還是小五:「是阿蒙本尊。」
「創建你們那個家族的人?」
小五突然笑了兩聲,讓艾絲特感到莫名其妙,隨即它又點點頭:「當然,就是祂,時天使。」
「天使!?」艾絲特脆弱的腸胃似乎又擰在了一起,即使在夢裡見過黑夜女神和疑似「倒吊人」的邪神,對非凡世界了解漸深的她還是忍不住感到緊張,「所以那副壁畫跟遠古太陽神有關?」
「是的,壁畫上描繪出第三紀時,祂迎接兩位『神之子』誕生的場景,眾多天使之王環繞於旁。接下來的細節就很有趣了:有幾隻雲雀銜環而落,在祂的左手戴上了荊棘環,右手戴上了橄欖枝,還有一隻叼著花環。」
「也就是說雲雀出現的時間——」
比阿蒙的誕生還要更早。
艾絲特有放空腦袋的衝動,當信息量過大的時候,情感所擁有的自我防衛機制,很容易讓人把過于震撼的事情當成玩笑,以免自身陷入崩潰。
感受到艾絲特在發懵,小五特地提醒了她一句:「我們說的都不是妄想,這個世界的歷史本就比公眾所能接受的那部分要更悠久漫長。」
艾絲特用力揉著自己不斷抽搐作痛的右眉心,在心底不斷告誡自己冷靜下來,就當是在聽故事,對,只要不往裡帶入就沒關係,反正都是在聽故事而已。
我又不可能活了這麼多年!我明明去年才在廷根落地的!
小七敲了敲尾巴,從軟墊上蹦下來,停在艾絲特面前,觀察著她眼中的不可置信:「不要害怕,雲雀並不是你,不是嗎?」
這句話讓艾絲特的呼吸一滯,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是、是啊,你說得沒錯。我是個人!又不是雲雀,這只是一條線索——說不定這都是跟我會出現在廷根有關,對吧?」
小五很不贊成艾絲特這樣軟弱地迴避現實:「你不是『馴獸師』,卻能吸引那幾隻雲雀天天造訪,不覺得很奇怪嗎?」
艾絲特剛放鬆的身體又重新變得僵硬:「那不是因為我在投餵它們嗎?」
「我記得在廷根的時候,還不會這樣。」小七說道。
「我那時候還住在查尼斯門後,」艾絲特的手下意識貼在懷裡的黑夜聖徽上,「黑夜會同意,也是為了幫助我穩定狀態……」
「放寬心,這種事情發展對你來說有好有壞,艾絲特。」
艾絲特輕輕拍在前額上:「我沒看出來有什麼好,我感覺我離發瘋就差一層紙的距離了。」
小七眯起眼睛,黑眼睛透出狡黠的笑意:「但你的力量在甦醒,那是只屬於你自身的力量,這不比任何外物或他人都要可靠嗎?」
艾絲特卻很難這麼認為,她忘不了光點與自身意志相悖的那一刻,她甚至開始猜測自己體內是否存在著另一個意識。
她沒有向小七坦誠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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