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賓客

  「你看上去有些不滿。★🎁 ➅➈𝐬𝒽𝕦χ.ℂσм 🐉♝」本雅明笑著說道。

  艾絲特扯了兩下嘴角,沒有搭理本雅明刻意的挑釁,而是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前方。

  門邊的異狀讓她保持了警覺,即使本雅明的手逐漸發熱,也不能給艾絲特帶來任何安全感——可能因為本雅明說過的「誘餌」,使他自身看上去也成了某種威脅,讓艾絲特覺得苦惱。

  城堡外混雜一半植物、一半厚重石磚的建築風格,一直延續到其內部,只有通往最前方舞池的紅毯是整潔乾淨的,兩人踏過的地方不再浮現出黑腳印,卻會有淡淡的波瀾盪開,仿佛他們正踩在水面上。

  本雅明掃過大廳里的景象,這裡跟他,甚至祂記憶中有些細微的脫節,如果不是「解密學者」對疏漏有著極強的直覺,本雅明甚至都可能忽略這點。

  他不經意地掃過艾絲特,她正在緊張地環顧著周圍的一切:

  在這條寬闊道路兩旁,擺放著巨大的石雕火炬,各式各樣的動物舉起底座,裡面有緋紅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將大廳照得異常明亮。

  這裡有著一場盛大宴會都該有的那些配置——光潔而寬闊供人旋轉往來的舞池、擺放著盛宴用於款待來客的圓桌、被玻璃杯環繞的小型葡萄酒噴泉、看不見樂隊卻節奏歡快的樂曲。

  當然,還有那些推杯換盞、笑意盈盈的客人們。

  樂曲歡暢,讓人的心情也隨之變得輕快,音樂聲催促著來訪者一同踮起腳尖,但是艾絲特環顧四周,始終沒有找到演奏的來源。

  鋪著破碎桌布的巨大菌蓋就是餐桌,上面擺放的餐盤更加古怪,有的燦金耀眼像是用純金打造,有的幾乎已經碎成了碟片,仿佛剛從泥土裡被挖出來。

  托盤與器皿里盛著的東西,基本都是紅色,裡面夾雜著爛泥般的碎塊,用香草葉或者漂亮的花卉做點綴,卻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什麼。💔♜ ❻❾𝕊н𝐔א.¢𝐎𝓶 🍔🔥

  不少特殊的「侍者」在圓桌間來回走動,或者等待在大廳更深處,守在幾扇緊閉的大門前。

  它們不是人類,而是由緋紅月光凝聚出的扁平紙人,與真人等比大小,能穩定地端起帶坑洞的托盤,或者握住生鏽的武器。這些紙人沒有雙腳,它們的腳腕以下緊緊地融入地面,似乎與城堡本身就是一體的。

  在小型噴泉里,涌動的紅色溪流也不是什麼葡萄酒,兩人路過時,它散發出強烈的腥臭,讓艾絲特足以確認那就是血液。在小噴泉的底部還有許多沉澱的凝塊,甚至還有黑色的髮絲,這讓艾絲特的胃不舒服地蠕動起來。

  那種噁心的甜膩味越來越濃郁,但是當淡淡的嗡鳴聲在腦海中響起時,艾絲特感受到的眩暈與噁心,就開始被偏頭痛取代,她輕輕晃了一下腦袋,任由兩種不適感彼此維持住平衡,將她清醒的意識夾在中間。

  在本雅明的牽引下,兩人走近那座小型噴泉。

  艾絲特發現噴泉底部就是由骨架撐起的,而在噴泉邊緣環繞著一圈握緊的手骨,它們正舉起一個個已經裝滿「飲品」的高腳玻璃杯,邀請過路的人接下。

  而在本雅明自己伸手拿起一杯的時候,艾絲特的意志動搖了,見本雅明看向自己,她堅定地搖搖頭。

  「拿著就行,不需要喝。」本雅明的眼睛因為微笑而眯起,「手上有酒的人就沒有手跟別人跳舞了,方便拒絕。」

  聽到他這麼說,艾絲特只能硬著頭皮,跟本雅明一樣稍微用力,從那白骨手掌上取下了一杯「紅酒」。

  本雅明沖艾絲特舉了舉杯子:「乾杯?」

  不過在艾絲特質問前,他已經先將目光轉向了舞池:「還是有點不對勁,主人今天居然沒有出面迎接我們……」

  舞池是一座真正的「水池」,裡面蕩漾著極淺的一層緋色水光,將相同的顏色投射到上方,落在所有踏進去後翩翩起舞的客人身上。👊😳 69ⓢⒽu𝐗.cσΜ 🎁💋

  那些身影都是這場舞會的「常駐客人」,跟穿梭在圓桌或等待在牆邊的月光紙人不同,他們的情況,更接近門口迎接客人的那位「管家」。

  幾乎每一位客人身上都多少纏繞著植物,或者他們的禮服就是由闊葉或荊棘纏繞而成的,使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僵硬,唯有舞步輕盈美好。

  這些客人本身並不是骷髏,他們的肌膚看上去仍然鮮活而柔軟,每張臉上都帶著沉醉且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只是在裸露的肩膀、手臂或面頰上,能看到被植物根須緊緊攀附、紮根的細孔。

  這位女士的嘴裡掛著帶刺的荊棘,鮮紅欲滴的玫瑰蓋在她的鼻端,那位男士的眼窩塌陷一片,紅色的鬱金香簇從中生出,隨著他與舞伴的來迴旋轉而搖擺,他的舞伴耳邊倒垂著一朵紅百合,輕輕搖晃下就有花粉飄落,散發出紅色的晶瑩碎屑。

  他們被植物紮根的地方,時不時就會有鮮血滲出,浸透他們身上各異的植物禮服,沿著他們傀儡般的身體淌下,落入寬廣的舞池中。

  而他們依然不知痛苦,永遠快樂地隨著樂曲起舞。

  所以那片舞池是真正的血池,跳舞的不是客人,而是植物。

  艾絲特捏著玻璃杯的手指節發白:「那些人,他們都……」

  「他們早都已經死了,或者說,毫無反抗之力便成為這座城堡的囚徒。」本雅明瞥了一眼艾絲特,用言語動搖了她心中的悲憫,「沒必要在乎他們,這座城堡對普通人來說只有一點危險性,真正讓他們留下的,是他們對這場舞會的貪婪。」

  艾絲特回憶起在門外時,她在那一瞬間瞥見的景象:「在普通人的視角里,舞會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跟我們現在看見的完全不一樣,是嗎?」

  「嗯,餐桌上擺放的是足以讓任何人飢餓的佳肴,美妙的音樂會催促著他們去起舞,恭謹而容貌優異的侍者,還有那些美麗又熱情的客人們會竭力誇讚與恭維,以及……」

  本雅明皺起眉頭,盯著大廳前方的台階,在那上面有一處凸起的半懸空平台,但是那裡卻沒有任何人。

  艾絲特也隨之望去,什麼都沒看到:「那個位置應該是屬於主人的?那位凱拉爾侯爵?」

  「嗯,一般來說侯爵都會站在那裡,欣賞客人們快樂的舞姿,那是整個大廳視線最好的位置。」本雅明的笑容逐漸勾起,「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倒是個好時機,走吧。」

  即使艾絲特不想走,她的手也正被本雅明牽著,從另一方面來說,她更加不想留在這詭異的大廳里。即使舞池裡那些不斷旋轉、輕快移動的人群,並不會觸動艾絲特的直覺,無法威脅到她,也會讓她下意識感到畏懼。

  在這座城堡里,無知者說不定才是安全的,要是看到這場宴會的真實景象,普通人只會陷入崩潰。

  他們繞開舞池的時候,附近的月光紙人只是恭敬地俯身行禮,並沒有遭遇到任何阻攔。

  「那他們呢?」

  本雅明瞥了眼那探出一條肢體,正向艾絲特呈上托盤的「侍者」:「是它們,月光紙人是血族的能力之一。不過就像你所想的那樣,他們的身軀死在這裡,靈體便融入城堡,成為了這裡的一部分,被這裡的主人所驅使。」

  艾絲特望向托盤,桌球大小的石碟上,正盛著某種蝸牛般蠕動的綠芽,她趕緊沖那月光紙人擺擺手,快步跟隨本雅明往階梯走去。

  「你看上去不是很舒服?」本雅明注意到艾絲特蒼白的臉色,於是詢問起來,「我以為作為『寄生者』,你的狀態應該很穩定了,足夠對抗這座城堡的影響。」

  艾絲特卻只是掩著嘴搖搖頭,她的聲音低到模糊:「我總是聞到一種噁心的血腥味,那種味道太濃郁了。」

  她隱瞞了偏頭痛的來源,只是提起那種詭異的味道,但即使艾絲特試圖捂住鼻子,那種味道仍然不斷刺激著她的感知。

  本雅明打量著她:「這座城堡對半神以上的非凡者來說,其實更加危險,因為城堡的主人會感受到威脅,從而採取更加熱情的『接待方式』。」

  「但我們一路走上來,根本沒有看到凱拉爾侯爵,你是想說這點?」專注於分析眼下的情況,倒是讓艾絲特能短暫忽略環境與頭痛帶來的不適,她聽到本雅明的說法後,冒出更多的疑惑,「但是我們兩個都是半神,為什麼那位侯爵到現在都沒有現身?」

  兩人已經踏上了同樣鋪著緋色紅毯的台階,正在逐漸接近那處方便俯瞰大廳、使宴會主人能從上方歡迎客人的平台。

  本雅明用右手扶了一下眼鏡,笑容顯得很是隨意:「對我來說,這裡處處都是漏洞。只是欺詐了一下我們身上非凡力量的存在感,很簡單的事情,你要是以後能成為序列三,你也能做到。」

  艾絲特沒有說話,短期內她沒有能成為序列三的信心,而本雅明也說過,「偷盜者」這條途徑再往上,只有與阿蒙相對這條路了。

  這讓艾絲特有了另一個心思:「說不定我以後會考慮轉去相鄰途徑……以前也有人這麼勸過我,因為『偷盜者』頂端威脅太大。」

  本雅明微笑著,沒有回話,只是牽住艾絲特的手鬆了一下,似乎隨時都會放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