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倔強固執的人

  艾絲特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打開了窗戶。★😝 6❾Ⓢ𝔥𝔲x.ᶜoᵐ 🍬🐙

  拿斯的五月初只是暖和了那麼幾度,艾絲特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樣的生理反應更接近於某種預設好的「程序」,讓她隱約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如果是廷根或者貝克蘭德,那裡早就迎來了溫暖的春季,即使只是從磚縫裡長出點雜草野花,也一定相當熱鬧……

  她放出幾粒光點保持了花苞的封印狀態,將它收回盒子中。坐到屋裡的單人沙發上,艾絲特合攏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打盹。

  但她開啟了類似靈視的特殊感知,等待著窗邊的動靜。

  一隻灰綠色的甲蟲扇動著翅膀,晃晃悠悠地在窗邊徘徊一圈,然後才落到了窗沿上。

  它的觸鬚在微微晃動,像是兩段天線,正在接納周圍環境是否安全的消息。

  屋裡沒有任何動靜,這隻甲蟲便展開堅硬發亮的前翅,露出薄膜般的後翅,向著屋內飛去。

  它在空中徘徊著,行動路徑跟一艘探查巡邏的微型無人機差別不大,只是發出的振翅聲更加輕微。這隻甲蟲像是理解自己的處境,對於這個房間的主人心存警戒,沒有直接落腳休息。

  而在艾絲特的感知中,那隻甲蟲身上飄著一段黑色的絲線,黑線不斷扭曲和顫動,那隻甲蟲便像是被提起的木偶,別有目的地在房間內觀察環境。

  這不是序列六無面人的能力,是序列五?克萊恩好像沒告訴過我序列五的名稱……

  也不排除是封印物。

  甲蟲又悠然飄飛兩圈,因為看到椅子上的人似乎睡得很熟,對它的到來毫無察覺,綠色的飛蟲便大起膽子,往桌上放著的木盒落去。

  「巴那貝先生。」艾絲特睜開眼睛,微笑著望向那隻懸浮在桌前,沒有再接近盒子的甲蟲。

  在她淡漠的眼神里,那隻甲蟲抽搐兩下,翻滾著落到地面上,像一抹從賭徒桌邊被掃落的菸灰,輕飄飄的。

  甲蟲在地板上磕出了「噠」的一聲。

  只要沒有任何交流與溝通,就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表明,這隻甲蟲受到了巴那貝的控制。

  艾絲特猜測即使讓馬蒂歐來「占卜」,也會遇到反占卜的相應手段。

  這人的囂張果然只是浮於表面,他把謹慎深藏在面具底下,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吊兒郎當,其實心裡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唉……」艾絲特無奈地揚起嘴角,將那隻甲蟲的屍體從地上撿起,丟到窗外。

  那巴那貝一個非凡者,當眾欺負那個賭徒是為了什麼?

  也對,就像克萊恩在專注扮演格爾曼·斯帕羅,無面人去扮演跟自己形象有所差異的「他人」,是能收到有效反饋的。

  他在走廊上突然追過來,並且坦誠自己的目的,就是因為靈性直覺有所反饋。他撒謊的話一定會被我察覺,到時候我對他的惡感更強烈,只會讓雙方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尤其是在開啟靈視後,他意識到我的異常,甚至有出言調戲的情況。即使說不上調戲,也很讓人不快。

  艾絲特將目光投向窗外,輕輕揉了兩下右眉心,在意識到自己這習慣性的小動作後,她立刻放下了手。

  巴那貝是故意給周圍人留下這種印象的。

  如果他出了任何事,我們就有過發生摩擦的源頭,有了傷害他的嫌疑。

  到時候他變成別的模樣,順利從這裡脫身,反而擺脫了今天用的外貌、形象、氣質與名字。而他的失蹤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他說不定會刻意將我們的存在報告給教會或警方,以拖延我們找他麻煩的腳步。

  這人走一步看三步的心思太深,讓艾絲特越思考越皺眉。

  窗外的天色已經變得昏黃,仿佛有人碰灑了一杯橙汁,滲透遠方向地面流淌,從這橙汁里又生出黴菌,光芒便隨時間而轉黑。

  艾絲特從沙發上站起身,沒有帶上掛在門邊的紅斗篷,不過背上了自己的挎包。

  她走到樓梯口旁邊的空位置,站在裝點用的假盆栽邊,一看上去就是在等待著誰。

  這裡的樓梯上只經過了三次客人,兩次從樓上下來的,一次是三樓的。

  下樓的時候,如果有人朝她投來注視,艾絲特就會溫和地向對方露出微笑,其中一個熱心的婦人還跟她打了個招呼。兩人閒聊兩句拿斯的天氣,婦人抱怨起這裡海盜太多、還有海島上比弗薩克潮濕的環境。

  打發走這位婦人,艾絲特又等了數分鐘,估摸著自己等了能有半小時以上,她才走下樓梯去往前台。

  前台坐著的,還是那位看著艾絲特、瓦列里和維卡入住的女士,她手邊放著另一瓶尼波斯,正在擦拭櫃檯的台面。

  當然,現在瓦列里這位「喝醉的朋友」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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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艾絲特率先開口。

  擦拭櫃檯時,女士臉頰仍然紅撲撲的,身上同時帶著淡淡的酒氣和香水味:「嗯,怎麼了?客房有什麼問題嗎?」

  艾絲特面露猶豫,臉上流露出羞意,然後又緊了緊身上的挎包:「事實上,不是客房的事情……」

  高個女士將手上的抹布收到櫃檯的夾層里,在牆邊掛著的毛巾上擦了兩把手,然後才重新握起那瓶尼波斯,盯著艾絲特看了半晌。

  這個過程間她一直沒有說話。

  艾絲特重重地嘆了口氣:「唉,是這樣的,之前參與那場賭局的巴那貝先生……」

  然後她又中斷了這句話,面帶忐忑地把玩著手指:

  「我真不知道我是哪裡得罪了他。之前賭局一結束,他就追到二樓來說來,說了些冒犯人的話。

  「而我的朋友們,他們的脾氣可不怎麼好,就跟他吵了兩句,然後他就回去自己的房間了。」

  高個女士打量艾絲特兩眼,灌下一口尼波斯,忽然咧嘴大笑起來:

  「哈哈哈,不不,小姑娘,那可不是因為你得罪了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是搭訕的藉口,我敢打賭他一定纏著你說話了,是吧?」

  艾絲特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一點緋紅,她的眼睛從左轉到右,迴避著視線的交匯:「是的,所以我們鬧得很不愉快……」

  高個女士看著艾絲特來到前台,又猶豫這麼久的神態變化,心裡是一片「瞭然」:

  「我也曾經年輕過,知道年輕的女孩充滿叛逆,總是會喜歡那些故作瀟灑的男人。你要警惕那些讓你覺得『帥氣』的混蛋,他們很可能讓你在愛情的道路上摔出腦子來。」

  聽上去簡直就是經驗之談!看來演戲穩定發揮,加上「詐騙師」的能力,她已經完全相信我是個天真的「小姑娘」了。

  艾絲特的笑容更加柔和了,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只是想問問他的房間號,替我的朋友們跟他道個歉……」

  「我懂,我都懂,不過你一個人去找他有點危險,真的不用找你朋友一起嗎?」高個女士的眼神看上去很曖昧,很難說是因為八卦的樂趣,還是酒氣上浮帶來的濕潤。

  「我怕他們再吵起來,那只會讓他們對巴那貝先生的印象更糟。」

  高個女士點了點走廊深處的方向:「行吧,四樓七號房間,當然這不是我說的。」

  「我明白,是我跟別的客人打聽的。真的很感謝你!」艾絲特面帶欣喜地沖高個女士點點頭,看上去是迫不及待地走向樓梯口,腳步雀躍歡快。

  高個女士望著艾絲特的背影,「呵呵」輕笑幾聲,又喝了兩口濃烈的尼波斯:

  「年輕真好啊,即使別人說什麼,也完全不會去聽呢……」

  ——

  四樓七號房間內。

  巴那貝捂著臉蜷縮在地面上,因為靈性衰竭而帶來的痛苦,正讓他的皮膚下冒出捲曲的肉芽。

  他的眼神一片清明,知道只要儘快忍耐,沒多久就能恢復過來。

  直接利用非凡特性果然還是太艱難,尤其是這樣接連兩次轉化秘偶,又迅速切斷與秘偶聯繫的情況。

  對現在還是「無面人」的巴那貝來說,這樣的冒險負擔很大,但仍然在他的計算與忍耐範圍內。

  他手中緊握著一顆無瞳的黑色眼球,眼球內部有似乎有蠕蟲般絲線在扭動,但細看卻又只是一片深黑,無法折射外界的絲毫光芒。

  在失控狀態緩和後的第一時間,巴那貝就掙扎著爬起身,撐起身體靠在桌邊,將眼珠狀的非凡特性塞回封印用的盒子裡。

  做完這件事,他又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感受著臉頰近乎融化脫落、大腦里像是要炸開的痛苦。

  那個女人竟然發現了我的蹤跡?

  占卜沒有任何結果,也沒能偷聽到他們具體的談話內容,還有那種直接抓取的能力,哈!竟然會有一個野生的「偷盜者」半神,真是倒霉透頂。

  巴那貝抬起手臂,用力揉捏著眉心,他臉上的肉芽已經全部隱沒在皮膚底下了。

  幸好她的右眼沒有戴單片眼鏡,那一位可是真正的「天使」。我太大意了,靈性直覺不會出錯,有錯誤的地方只會是我的推理與預想。

  得趕緊走了,還好我早就借著抽菸為藉口,在屋頂和這附近都留下了不少菸頭。

  等天再黑點就直接離開,可惜我手頭沒有拿捏到他們任何把柄,不然將他們的貴重物品交給那些海盜,也能給這幾人引來更大的麻煩……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巴那貝的靈性直覺直到聲音響起,才發出極端危險的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