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瓶中之女
小倉庫在馬戲團的東北角上。
燈光非常的暗淡，平時這裡主要是用於堆放雜物，很少人來。只有奧可塔薇作為瓶中女需要每天把鏡子搬到這裡來。
伊格納皺了皺眉。
小倉庫這個地方安靜的有些過分。似乎根本不會有人，只有陰風會來到這裡。
奧可塔薇真的在這裡嗎？伊格納忍不住在心裏面打了一個問號。雖然有煤油燈，但這裡還是偏僻陰暗到就算是他，也不太願意逗留。
但是在下一刻，微風就把一聲低低地啜泣帶到了他的耳畔。
「嗚——」小女孩隱忍的哭聲和風聲很像。一不小心就會將兩者混淆起來。
伊格納屏息凝神，仔細地辨認著嗚咽聲的方位，並悄悄地再度放輕了腳步。
他側耳聽了一下，伊格納便可以確認，夾在微風中的確實有小女孩兒的哭泣聲。
伊格納邊靠近倉庫，邊在手裡捏著符咒。但當他走到倉庫邊上的時候，他卻看到倉庫里似乎空無一人。
「……」
伊格納突然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這……應該不是鬼吧？
伊格納邊先在胸前畫了深夜繁星。然後，他從懷裡抱出了一隻鴿子。
「去。替我看看。」伊格納將鴿子放飛到了倉庫里。
鴿子沒有露出任何的膽怯，而是筆直地飛了進去。
同時，伊格納聽到了小女孩兒的輕聲呼叫「啊呀——」。
很好，是人類。更進一步，根據聲線來說，是奧可塔薇。
伊格納定了定心神，靈機一動，又為奧可塔薇量身定做了一個戲法表演。
伊格納深吸了一口氣，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小倉庫，用更大的聲音叫了一聲「啊呀！！！」
原本在小倉庫里被鴿子嚇到了的奧可塔薇又被伊格納嚇了一跳。
「啊呀！！」小女孩兒忍不住又驚恐地叫出了聲來。
衝進去的伊格納，這一次根據女孩兒發出的聲音，終於鎖定了奧可塔薇的位置。
原來小女孩兒躲在柜子底下。哪怕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她的眼眶也能夠看得出來泛著紅色，臉頰上更是濕潤一片。為了瓶中女表演在臉上的粉底和眼影都被她哭糊了，留下了一道一道的痕跡，有些可怖和陰沉，像是恐怖片裡會出現的女鬼。
而這位「女鬼」在看清楚衝進來的人是伊格納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用手、用粗布衣服擦著自己的臉，擦著自己的眼淚。
好像生怕被別人發現她剛剛在幹什麼似的。
伊格納的心被揪了一下。
但是，越在這個時候越不能表現出對於小孩兒的憐憫。她都已經這麼堅強了，對她的境遇表示憐憫反而是對她的侮辱。
所以，伊格納繼續了原本的「表演」。
「咻——」伊格納吹響了口哨。
而原本在房間裡盤旋的鴿子在聽到了他的口令之後，朝他飛了過來，一頭撞進了伊格納的懷裡。
「淘氣鬼，小壞蛋。這麼晚怎麼還到處亂跑呢？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伊格納將鴿子抱在懷裡，對著鴿子的腦袋就開始指指點點。
然後他一邊抱著鴿子，一邊嘟嘟囔囔，然後才「不經意地」抬頭，看見站在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奧可塔薇。
她臉上的淚痕和粉底都已經被她擦掉了，現在只能夠看得出來她眼眶微紅。
「欸？奧可塔薇你怎麼在這裡？」伊格納假裝這個時候才看到奧可塔薇。
「埃文斯先生，晚上好。」奧可塔薇低聲地對伊格納說道，聲音細小的像一隻蚊子。
伊格納在心裡又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個小女孩兒身體薄得像一張紙，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力氣，天天在完成空中飛人的訓練後，還搬動這麼重的鏡子和道具。
「奧可塔薇，可以幫我抱著這隻鴿子嗎？」伊格納蹲在了奧可塔薇面前，把手裡的鴿子往奧可塔薇的手裡送了送。
奧可塔薇的手卻收了收，向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它很乖，不會傷害你的。」伊格納邊說邊摸了摸鴿子的小腦袋，鴿子也很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我的鴿籠放在袍子裡，抓著他就拿不出來。幫我抱一下可以嗎？」伊格納再次問道。
奧可塔薇這才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伊格納遞出的雪白的鴿子。
伊格納邊在自己的袍子裡找著根本不存在的鴿子籠，一邊抬起頭不經意地問道「你今天摔到的地方還痛嗎？」
奧可塔薇原本小心翼翼地抱著鴿子，用手指悄悄地摸著鴿子的頭，此時聽到伊格納的問題竟然是不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雖然你不願意去醫院，但是身上的傷還是不能夠就那樣放著，知道嗎？」伊格納輕聲說。
奧可塔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伊格納無奈地對她笑了笑：「你這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奧可塔薇不回答了，她後退了兩步，不敢看伊格納。
「你已經是一個大女孩兒了，得學會照顧自己。」
伊格納這麼說著，奧可塔薇也還是低著頭，不做任何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咬著牙支撐太久，奧可塔薇在馬戲團里似乎總是這麼沉默，無論是面對大罵還是好意，都不敢做出回答。與妹妹瑞琪爾截然相反。
所以面對著眼前這個情況，伊格納也不算完全沒有準備。
伊格納在內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了傷藥，放在了地上。
「雖然瑪德琳不給你去醫院，但我還是為你開了藥。是外用的，看不出顏色。如果現在塗抹均勻的話，一會兒就沒味道了。」伊格納道。
但奧可塔薇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身體是女神的恩賜，所以一定要愛自己啊。」伊格納道。
說著，伊格納打了一個響指。
「啪——」
在眨眼之間，奧可塔薇懷裡的鴿子突然變成了一包五顏六色的糖果。
奧可塔薇目瞪口呆，猛地抬起頭來，而她看見的就是原本蹲在地上與他說話的伊格納的身影也在一剎那間消失不見，變成了十二隻鴿子，很快地就四散飛去。
房間裡只留下了擺在地上的傷藥。
「……」
通過幻術離開的伊格納悄悄地透過門縫看著小倉庫里的奧可塔薇。
只見小女孩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抱起了他留下的那堆傷藥。並和糖果一起，用力地抱在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