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願望之力
這個時候？
為什麼？
伊格納一開始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他成功「愚弄」了別人的信念。
不同於之前，僅僅只是欺騙了別人的「眼睛」。這一次，他在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戲法大師的基礎上，「愚弄」了一群人。
並且，他也嚴格按照自己總結的戲法大師守則扮演「戲法大師」。
第一，不做沒有準備的表演。
第二，與觀眾互動，讓觀眾沉浸入表演之中，注意不到我的戲法的真實。
第三，獲得並享受觀眾的喝彩。
雖然「守則」才剛剛出爐，但是，一直以來，伊格納都嚴格地按照這些守則進行戲法大師的表演。
他的每一場表演都按照對象精心準備；且享受與觀眾互動，戲法從未穿幫；喝彩也從來不少。
所以，按照道理而言，他已然是一個出色的戲法大師了，那麼名為「戲法大師」的魔藥消化也是遲早的事情。
只不過剛才的事件，可能加速了消化的進程。
伊格納望著尤菲離開的身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所以，只會欺騙眼睛的戲法大師，不是戲法大師；
「能夠愚弄信念的戲法大師，才是戲法大師？」
好像也不夠準確，但伊格納覺得自己摸到了門道。
「剛才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戲法大師』，也可以說不是『戲法大師』。」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里，我不是一個變戲法的人。在他們看來，我可能只是一個有著『梅林的種子』的怪叔叔。」
「嗯……所以，不要只局限於『戲法大師』在馬戲團中的表現，而是要將戲法大師的『扮演守則』推廣到生活之中嗎？」
「戲法大師不單單是一份職業，領悟戲法大師表演戲法的真諦才是精髓？」
伊格納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但是他還沒有開始仔細思考，就被身邊的人扯了一下衣服。
「達洛特哥哥，你怎麼了？」伊格納低頭，看到了噘著嘴眨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瑞琪爾。
她從剛剛開始表演的時候，就來到伊格納身邊了，也看完了整個表演。
也應該看到尤菲親自己了……
所以現在小朋友噘著嘴，是在吃醋？
伊格納看著瑞琪爾的神情越發肯定。
他一把將瑞琪爾從地上撈了起來，抱在手上。同時，從懷裡拿出了一朵花遞給了瑞琪爾。
「在想剛才的表演還算成功。」伊格納笑道，沒有掩飾自己剛剛的想法。
他看向了瑞琪爾，然後問道：「瑞琪爾覺得呢？」
「嗯。還不錯。」瑞琪爾小大人模樣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掰著指頭評價道，「是以前達洛特哥哥從來沒有表演過的戲法，很厲害。」
「如果不知道達洛特哥哥是我們木偶馬戲團最厲害的戲法大師，我都要以為『梅林的種子』是真的了。」
聽著小女孩兒用稚氣未退的聲音做出這麼「專業」的評價，伊格納會心一笑。
他笑著，按照真實的設定，繼續胡謅：「本來就是真的，你要不要試試？」
「可以嗎？」瑞琪爾眨著大眼睛問道，「可是你本來就只有十三顆。如果真的是真的，就不要浪費在我身上了吧……」
「梅林的種子本身就只給有緣人，瑞琪爾今天也已經見過了它，當然可以了。」
「來，伸出手來。」
走回到了斯達萊特身邊，伊格納將抱在懷裡的小瑞琪爾放了下來。
他摸著懷裡的「種子」，瑞琪爾已經自動自覺地將手掬了起來。
伊格納笑著把種子丟進了瑞琪爾的手中，瑞琪爾不用伊格納教導，便原原本本地將剛才伊格納所說的「咒語」一字不落的背了出來。
捂著瑞琪爾的手，伊格納在她的小手掌心裡用戲法大師的能力加著各種各樣的特效。
和剛才那些小孩不一樣，瑞琪爾他可非常了解。
他知道瑞琪爾一家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之前住在廷根，姐姐比她大九歲，家裡之前還有一個哥哥……
雖然瑞琪爾和姐姐奧可塔薇在戰爭中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只留下她們兩人相依為命，她們兩姐妹也依舊堅強地靠自己活著……
在戲法的最後，伊格納在瑞琪爾沒有注意的時候，在她的手中放了一捧深眠花。
「哇——」小瑞琪爾小聲地發出了驚嘆，「是女神的花！而且還這麼漂亮，這麼多！」
「對，」伊格納小瑞琪爾亞麻色柔軟的頭髮，說，「恭喜你，深眠花是女神最愛的花朵。它代表著沉靜，安寧，聰慧。」
「嗯，很像你。」伊格納評價道。
小瑞琪爾也捧著花朵笑得很歡欣。
「真是不錯的戲法。」斯達萊特那像是鯨般低沉的聲音，在伊格納的耳邊響起。
「這是真的。」伊格納反駁道。
雖然，伊格納也知道反駁無用，在大人看來，戲法大師變的當然是「假的」。沒有必要爭論。哪怕看不出來戲法的真實，也都是假的。
「嗯，是真的。」伊格納卻聽到了斯達萊特這麼說道。
伊格納驚訝地朝斯達萊特望了過去。
這可不像那麼沉默專注，且大家一致評價相當執拗的前水手會說的話。
「我女兒也常說戲法大師是『奇蹟師』。他們總是能從虛無中變出無窮無盡的花樣。只能是奇蹟，不會是『假的』。」
「戲法大師只是那麼唬人的幌子。」斯達萊特咧開了嘴，笑得有些難看。
「雖然我知道是假的，但是既然你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
然後伊格納就聽到了一個他沒有想到的故事。
他一直都知道斯達萊特是王國海軍的水手，但是他從不知道先前他的軍隊駐紮在拜朗。也從未聽說過斯達萊特說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雖然按照道理，在斯達萊特這個年紀，孩子都應該至少有三個了。
然而事實是，斯達萊特只有一個女兒，而且生活在康斯頓。
小女孩兒和孩子的母親拿著還算不錯的薪水，住在港口，日夜盼望著斯達萊特服役期滿回到王國。
這故事的結局，本應當是和以前每一個普通魯恩海軍水手的家庭故事一樣。
斯達萊特服役期滿回到家中，和妻子女兒團聚，拿著豐厚的薪水，找下一份新的工作，享受幸福的家庭。
但是，戰爭打響了。
康斯頓作為魯恩王國東部第一大貿易城市和港口，在弗薩克和因蒂斯發動的戰爭中，直面了兵鋒。
斯達萊特的妻子和女兒沒有能夠活下來。
而斯達萊特本人，在馳援的過程中，失去了他的右腿。
「……佩姬和柏妮思一直都很喜歡馬戲團的表演。」
「特別是佩姬，她很喜歡戲法大師，她把你們稱作『奇蹟師』。她寫給我的信里，也和我約定，要和我一起去看馬戲團和戲法大師的表演。」
斯達萊特像是想要笑一下似的扯了扯嘴角，但是在伊格納看來那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他雖然早就推測到今天的這場表演，對斯達萊特的意義非同尋常。
但卻沒有想到是出於這樣的原因。
伊格納斂了斂嗓子裡出現的些微滯澀，輕咳了一下，指了指斯達萊特一直拿在手裡的吊墜，禮貌地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他注意到表演的過程中，這個吊墜一直被斯達萊特捏在手上。他也注意到，和今天早上他叫斯達萊特時，他慌忙收進衣兜里的鏈子一致。
「……」斯達萊特沒有說話，手上卻已經把吊墜遞了過來。
如伊格納想的一樣，墜子之中藏著一張小小的照片，是一名長相普通但表情溫良的女性和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小女孩兒手裡拿著風車笑得很開懷。
她的手微微向前伸，像是想要將風車遞給照片外的人一樣。
「這是佩姬嗎？」伊格納看了好一會兒，輕聲問道。
「對，穿著碎花裙拿著風車的是佩姬，穿著圍裙戴著耳環和項鍊的是柏妮思。不過拍照片的時候，佩姬還小，如果她還在……」
斯達萊特沒有說完就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從伊格納手中接過了吊墜。
拿回之後，斯達萊特沒有即刻收進衣服兜兜里，而是再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後，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接著，他猛地看向了伊格納，眼睛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佩姬手裡的風車，就在剛才，竟然變成了一簇盛開著的海蘭花！
他還親眼看到了海蘭花盛放的過程！
「怎麼了？」伊格納不明所以地湊了過去。
然後，他的反應竟然比斯達萊特的更大，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地張成了一個小圓。
「嗯？？？怎麼會這樣，怎麼變成海蘭花了？？剛剛你拿給我的時候我記得是風車啊？？」
斯達萊特沒有管伊格納說了什麼，而是又吊墜盒子和伊格納臉上往來反覆看了兩眼，最後甚至拿手指小心地在剝離上擦了擦。
還是沒變！
見了鬼了，看了兩年的照片竟然在這一刻變了！
明明是一件讓人細思極恐的靈異事件，但是這一刻，斯達萊特竟然覺得眼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般酸澀。
他抽了兩次鼻子，硬是把即將滾出的淚珠給憋了回去。
「你的演技太差了，達洛特。」斯達萊特聲音有些哽咽，但他卻笑出了聲來。
「什麼演技，你在說什麼？」伊格納依舊是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
「現在不是應該看看這照片怎麼會這樣嗎？奇了怪了，剛剛明明是風車！」
「你的演技太差了，達洛特。」斯達萊特又重複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做到？你是唯一碰過這個吊墜盒的人！」
「……」
這話就讓伊格納演不下去了，剛剛他表演的戲法確實沒有什麼準備，就是一層簡單幻術，鋪墊也沒有做好，但也不用這樣指著鼻子說穿幫嘛。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別瞎說。」伊格納睜眼說瞎話，穿幫了也說瞎話，「我哪有這個能力？這可是照片！誰能夠改以前從未見過的相片。」
「好好好，你不知道。」興許是被伊格納倔強的精神感動了，斯達萊特也沒有再堅持。
他再次看向了手中的吊墜盒，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明顯的微笑。
斯達萊特將手中的吊墜盒遞給了一直想要湊上前看看的瑞琪爾。
然後，他用沒有人注意到的聲音，輕聲道。
「謝謝你。」
「不用謝。」伊格納在心裡回答。
……
伊格納看著斯達萊特和瑞琪爾，剛剛他還在思考的問題，似乎恍然之間就有了答案。
——怎麼樣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戲法大師？
實際上，馬戲團也好，街頭表演也罷，所有觀看的「表演的人」知道是假的也好，不知道是假的也罷。
在戲法大師自己看來，都是「假的」。
他的觀眾也或早或晚，會知道是「假的」。
但他仍要去表演。
——因為，只要觀眾們有一刻願意相信，那麼它就是奇蹟。
戲法或許是假的，但是那一刻，快樂、感動、期待、希望，都是真的。
實際上，無論是誰，都對現實生活中的「奇蹟」抱有著期待。
再小的不可能，只要發生了，就是「奇蹟」。
梅林重建康斯頓是奇蹟，讓絕不可能發生的戲法發生了，是奇蹟。
戲法大師，就是這樣一份用「騙人的戲法」，讓人們相信還有「奇蹟」的「職業」。
「當然，表演前的準備，還有觀眾的反饋也是必不可少的。」
「戲法大師的表演也不能露餡，如果穿幫了還算哪門子的『奇蹟』使者？」
伊格納望向了眼前的兩人。
瑞琪爾的手裡捧著深眠花，正在追著斯達萊特問東問西。斯達萊特的表情看上去還是那樣的嚴肅，但他依舊仔細地和瑞琪爾認真地解釋他所知道的一切。
看著他們，伊格納不由得也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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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推了。非常謝謝編輯大大給我的第二次機會~
然而我的存稿跟不上，為保證更新質量，就不搞什麼加更活動啦（。）
P.S這一段時間的劇情會比較慢，找了幾個朋友試閱，都反饋節奏不太好，正在積極的改。
因為做了一些劇情方面的嘗試，所以…這段時間麻煩大家多多擔待。覺得無聊的話就養著吧。到時候不喜歡也能跳著看。
能記得來書友圈看看，和我說聲加油就行（含淚揮手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