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漫遊者
1355年3月4日，周一。
伊格納跪在白銀城的主祭壇前，虔誠地向愚者先生進行著禱告。
早在一年前，他的秘法師魔藥就已經完全消化了。直到今日才進行漫遊者的晉升，完全是因為儀式的準備實在太過磨人。
因為漫遊者已經可以進入星空，遨遊星界，前往不同的星球。並且在邁向旅法師的過程中，漫遊者們需要以母星為坐標，以星空為標尺建立自己的定位。
所以，根據蘇遠寧的推測和周明瑞的確認，學徒途徑在序列4晉升序列3時，比相鄰的兩條途徑要更加的容易迷失。並且，學徒們在晉升漫遊者時，有可能會受到星球外力量的牽引，或者是引來星球之外的注視。
因此，蘇遠寧必須慎之又慎。
不過，到今天，一切終於已經差不多準備妥當。
事關重大，所以包括向愚者先生祈求庇佑的儀式，伊格納也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進行，而是與米歇爾商量，短暫地借用了白銀城愚者教會的主祭壇。
雖說祈禱的地點不重要，但是主祭壇多少還是與其他地方不同。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
「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伊格納垂下了頭，十指交扣虔誠祈禱著。
白銀城的主教在一旁靜默地看著跪在聖徽之下，虔誠祈禱的伊格納·亞伯拉罕。
恍然間，他似乎看見了祭壇之上浮現了虛渺的灰霧。它凌駕於靈界之上。
氣勢威嚴神秘，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在灰霧之中隱約可以則可以看見六位天使侍立，每一位天使的身後都有巨大的六對羽翼。
而這六位天使，隨著伊格納·亞伯拉罕的祈禱，紛紛張開了翅膀，從灰霧之上有神意降下，擁抱著跪在神壇前虔心祈禱的秘法師。
主教也曾在祭壇中舉行過不少向愚者先生祈禱的儀式，但是從未有過像眼前這位先生一般引動如此異象。
「讚美愚者先生。」
白銀城的主教半闔著眼眸，虔誠地在胸口畫下了愚者教會的祈禱手勢。
——
伊格納則是在確定自己獲得了愚者先生的庇佑之後，進入了靈界。並進入了他以烏托邦的一處宅邸作為基準點建立的空間之中。
那在外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一座房子。
但是進入之後卻別有洞天。
融合了埃里克空間悖論的構思，和自身關於地球的記憶，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知識，以及在貝克蘭德、白銀城等地各處遊歷的經歷，伊格納創造出了一個如夢似幻的迷宮。
他一步步的來到了迷宮的中央，那裡有一部小小的機器。
它看上去像是放映機和留聲機的合體。
這是伊格納在梅麗莎的指導下，親自做的一個在當前的科學和神秘學手段下，能夠復現的黑白「電視機」。
伊格納伸手撥弄了開關，讓電視機開始放起他提前準備好的影片和音樂。
那是他在世界各地旅行時留下的回憶和曾經撰寫的歌謠。
這並不是儀式所必須的內容，但伊格納並不想要空間裡太過安靜。
在做好初始的準備後，伊格納環顧了一圈，就開始布置儀式。
他首先從自己製造的空間口袋中拿出了預先準備好的輔助材料，按照靈性直覺的順序，依次放入了大釜之中。
輔助材料剛接觸，立刻就泛起了淡淡的星光。波紋詭譎中似乎將星空投射在了其上。
接著，伊格納便嚴謹地，將主材料，保存在亞伯拉罕寶庫之中，曾經屬於伯特利·亞伯拉罕的非凡特性也放入了大釜之中。
漫遊者的非凡特性看起來像是一扇微縮的星光之門。
霎時之間，那一扇看上去像是微縮的星光之門的非凡特性，在接觸到輔助材料時，便泛起了層層的漣漪，而輔助材料上閃爍的星光都在幾個呼吸之內被收納、融入進了星光之門。
光門之中的星辰光芒越發的閃耀。
看到這一幕，伊格納即刻拿出了那枚從成為占星人之後就一直陪伴他的水晶球，用占卜的方法確認起這份魔藥是否調配成功。
這一次，他得到了這份魔藥非常危險，但是勉強可以接受的啟示。
換句話說，這就意味著魔藥調配成功。
序列3的魔藥本身就是一份毒藥。如果能夠撐得過去就會成為漫遊星空的旅者，撐不過去就會崩潰沒有自主意識的怪物。
但是，我必須成為漫遊者。
帶著絲綢禮帽的伊格納，看著這扇光門，目光變得堅定且幽深。
他輕吸了一口氣，而後，眨眼間他的身體皮膚之上便開始泛起了淡淡的星光。
在那些閃耀而細碎的星光之中，似乎閃爍著立體層迭的符號。
如果細細凝視，便能夠發現，那些從伊格納皮膚之上閃耀的星光，其實是一條又一條身體之中銘刻著符號的透明蠕蟲。
在這一方面，學徒途徑、占卜家途徑、偷盜者途徑的神話生物形態都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控制住這樣的狀態，伊格納將手伸向了那份看起來像是星光之門的魔藥。
這魔藥似乎沒有重量，伊格納伸手而去的時候，似乎沒有觸碰到任何事物，但那扇門卻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忽然有了無窮的吸引力。
在伊格納身上泛起的星光登時便涌了進去。
那些閃耀著星辰光芒的蠕蟲蜂擁著向那扇微縮的光門飛去，它們分別地在星光之門上撕咬下一片星光，吞食後又回到伊格納的體內。
無聲無息之間，以逐漸失去感覺的右手為基點，伊格納只覺得冰冷的感覺傳遍了每一條星之蟲，並且帶著些許灼燒般的刺痛。
他的眼前仿若出現了無垠的星空，和無窮無盡的星辰閃爍。
宇宙靜謐廣袤，但每一顆星球，每一朵星雲，每一個星系都有著無數的故事在無聲地向他傾訴。
伊格納的眼前還出現了他曾經在地球上旅行的每一片土地，與當地居民交往的每一段對話。
無數的經歷，無數的記錄，無數的美景在伊格納的眼前。
星空無垠廣闊的美景，與地球美好的記憶不斷的交匯著，每一處似乎都對伊格納有著無窮的吸引力，每一處都有著美好的、無盡的事物等著他去發現和探索。
伊格都此時只恨自己分身乏術，如果有千萬個我，是不是能去千萬個地方遨遊？
在伊格納難以約束自己這個想法的時候，忽然，他聽見了非常熟悉的聲音。
那是他自己撥弄著七弦琴的聲音，是在白銀城遊歷的吟遊詩人一起發出的聲音，是貝克蘭德歌劇演員共同演唱的聲音：
「神明的仁慈帶來了希望。
「懲戒天使消除了災害；
「生命天使帶來了生機；
「狩魔獵人堅持著自己的道路；
「信仰的民眾迎來了光明；
「這就是史詩般的故事；
「我們的英雄打敗所有邪惡，得以倖存；
啊……就快要迷失在無盡星空美景中的伊格納回憶起來了。
這是我寫的歌；
這是我為頌揚愚者先生的福音所寫的歌；
這是愚者先生的泛信徒們最喜歡的歌；
這是貝克蘭德在過去一年裡不斷重映、不斷演繹的歌劇中的歌；
這是被譯成多種語言，在世界各地都有流傳的歌。
在歌聲中，伊格納終於找到了自我定位。
起初，那些聲音很微小，但是在伊格納勉力控制住自己，竭力地回想著那段歌聲之後，那聲音便越來越嘹亮。
伊格納找到了無數場景碎片中屬於羅思德群島、珀利茲克、新白銀城、貝克蘭德、康斯頓的那一塊。
然後，是弗薩克、因蒂斯、倫堡、塞加爾、費內波特、蘇尼亞海、拜朗……
再之後是，曾經在相似位置上的美國、墨西哥、加拿大、智利、巴西……
在伊格納的眼前，原本彌散著無數星空的碎片，開始逐步的消失，而與地球相關的碎片場景，則開始慢慢的增加。
逐漸的，逐漸的，伊格納找到了他曾經前往的每一個地點，回憶起了在地球之上他所經歷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讓他之所以成為現在的他的一切。
無論是剛剛經歷的，還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
伊格納開始能夠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開始控制著自己輕緩地向地面落去。
在他眼前原本支離破碎的場景，也開始慢慢的凝聚，逐漸同調，不約而同地匯聚拼湊成了一顆美麗的、熟悉的湛藍星球。
而有一小部分脫離了伊格納，想要奔向星空，卻始終找不到離開空間之法的星之蟲也被那歌聲，還有在它們眼前逐步清晰的、它們無比熟悉的星球所吸引。
——故鄉。
——故鄉。
當離家的遊子在外漂泊時，他們的心底里總是藏有一個最柔軟的地方。
在美麗星球的照耀下，游離的星之蟲終於不再那麼反抗本體回歸的召喚。
伊格納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
而後，他輕輕地睜開了雙眼。
眼前，依舊是那個記憶中的橘黃提燈，一根根從穹頂蔓延向下的圓杆狀的花紋從天花板垂下，底部與牆壁融合黑色牆壁上有劈砍般的花紋烙印。
以及，站在銀色大門之外，微微對他微笑頷首的，有雙漣漪層迭般的蔚藍眼睛的男子。
錫安。
神的居所。
（第四卷完）——
註：一部分晉升描述參考自第五部紅祭司，第一百九十一章，歷史中。克萊恩晉升古代學者的描述。
明天更感言。第四卷恢復更新幾乎是日更下來的，真不容易。雖然數據辣雞到讓我自我懷疑日更並沒有什麼意義。數據甚至不如我斷更……心如死灰了可以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