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可抑制
層層迭迭的灰霧之上，蘇遠寧又看見了熟悉的起居室。
但是，這一次起居室內的情況，似乎和之前又有所不同。
這一次，他又像是第一次來的那樣，被隔絕在了空氣牆之外，與起居室間隔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蘇遠寧嘗試大聲呼喊小周前輩的名字，但是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他只能加快腳步，圍繞起居室跑了起來。
可是，此時，整個起居室似乎又變得和最初一樣巨大無比。
蘇遠寧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但直到跑得感覺有些輕喘的時候，才剛剛繞過了凳子，偏轉一些角度，讓他能夠剛剛看到坐在沙發椅上的小周前輩。
此時此刻，周明瑞的頭垂得很低，那個一直蓋在他身上的毯子不知道為什麼被蓋到了肩膀之上。並且，整個人的穿衣風格似乎都有了明顯的改變。
化成了小型犬的阿羅德斯此時正趴在周明瑞的腿上，抬起頭來努力地用舌頭舔著他的臉。像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讓他的主人保持著清醒。
見到這樣的變化，蘇遠寧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意識到現在或許對於小周前輩來說，也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
「小周前輩——」蘇遠寧衝上前去，想要提供些幫助，卻被空氣牆擋在了門外。
但即便如此，蘇遠寧也沒有坐以待斃，而是非常努力地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小周前輩——」
「小周前輩——」
蘇遠寧努力地喊著，也試圖用各色的戲法引起裡面人的注意。
終於，在伊格納使用第三十次火球術試圖照亮這裡的天空時，阿羅德斯似乎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
「我敬愛的親愛的主人，那個小亞伯拉罕來了。」蘇遠寧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阿羅德斯諂媚的聲音。
阻擋在他面前的空氣牆也在三次呼吸之後消失不見。
蘇遠寧立刻沖向了起居室，就在他幾乎快到椅子邊上的時候，他的眼前一個恍惚，他踉蹌了一下，摔在了一個沙發上。從柔軟的觸感來看，是他平時坐的那張。
蘇遠寧慌慌張張的抬起頭來，卻看到小周前輩的頭上似乎帶了一個半透明狀的黑色兜帽。平日裡架在鼻子上的那一幅眼鏡的鏡片也被籠罩在黑暗裡，變得模糊不清。
此時，蘇遠寧只能夠勉強的從他的下巴看出來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還是他熟悉的人。
「小周前輩，您，您……怎麼了？」蘇遠寧問道。
雖然理論上而言，他能夠安全的來到周明瑞的面前，就說明小周前輩應該並無大礙。但是他現在看起來並不像是並不是沒有問題的模樣。
周圍的空氣也不像是之前那樣溫馨放鬆，而是隱隱約約的有些壓抑和沉默的詭異。
面對蘇遠寧的問題，周明瑞張了張嘴，但是他並沒有說話。
反而，一直在舔著他的手的阿羅德斯開口了，聲音里隱約有些怒氣：「愚蠢的人類，你想知道你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嗎？」
「想。」蘇遠寧立刻回答道，沒有在乎阿羅德斯的用詞，「尊敬的阿羅德斯，請問我能夠做些什麼？」
「說你的故事。」阿羅德斯立刻回答道，「多說一點，詳細一點，有豐沛人性的故事。」
「什麼？」蘇遠寧怔了怔，他完全沒有料到這個答案。
但是，他轉瞬之間就明悟了過來。
之前，他就隱約有一種感覺。對於小周前輩來說，他的狀態和他的人性之間關係密切。而小周前輩表現出來的人性中，「不同的故事」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我知道了。」不等阿羅德斯回答，蘇遠寧立刻道。
雖然目前遇到的事情，他並不想多說，但是，此時此刻，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蘇遠寧現在能夠想到的，可以說出來的，充滿豐沛人性的故事，大抵也就這一個了。
「最近的事情，其實也不多。但都可以從上周四，梅麗莎的一個委託說起……」
當說到梅麗莎的時候，蘇遠寧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忽然一松。
蘇遠寧怔了怔，望向了周明瑞，發現小周前輩頭上莫名其妙漂浮著的半透明兜帽，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只是他的眼鏡上依然蒙著灰霧，看不清鏡片後的眼睛。
但是，蘇遠寧可以看見此時周明瑞的嘴角微微的揚起，是蘇遠寧非常熟悉的弧度。
周明瑞似乎注意到了蘇遠寧的目光，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就像是之前那樣，鼓勵他繼續往下講。
見狀，阿羅德斯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它「汪」了一聲，道：「愚蠢的人類，你繼續說下去。把故事說下去，不要停。我的主人他現在的狀態很好。」
蘇遠寧敏銳地注意到了阿羅德斯的措辭。
但他也沒有停下來去詢問。而是接著上面的故事說道：「梅麗莎委託我和他一起去東區解救一位她的助手，她的助手叫瑞貝卡，已經超過三天沒有聯絡她，她很擔心。她本想要聯繫值夜者，但是在去之前，她做了一次占卜，她就來找了我……」
蘇遠寧沒有將故事裡「愚者」參與的事情進行隱瞞。同時，他也在觀察著小周前輩的表情。果不其然，在聽到「愚者」給出的啟示之後，他的嘴角繃緊了。
「梅麗莎還給我帶了一件襯衫。」蘇遠寧輕咳了一聲道，「那件衣服屬於他的哥哥克萊恩·莫雷蒂，也是這件襯衫讓我們發現了東區的異常。」
在蘇遠寧說出克萊恩·莫雷蒂的名字的時候，他感覺空氣中忽的有些凝滯。
一直望著周明瑞的蘇遠寧沒有錯漏過周明瑞的一絲變化。
在這一剎那，他看見小周前輩身上蓋著的混著黃黑色的毯子，在這一剎那似乎有一些碎裂的縫隙和跡象。
果然……蘇遠寧的一個猜測得到了證實。他的耳朵也有點不可抑制的有些發紅，但他還是竭盡全力的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
「我們發現東區的居民對於襯衫表現出了異常的狂熱，呈現出了高攻擊性、高靈感的特質。這很顯然不正常，於是我就把這件事情報告給了值夜者……」蘇遠寧繼續說道。
「……接著，值夜者就介入了東區情況調查，然後我們就發現了東區，似乎正在發生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改變。」
「……因此，為配合值夜者的工作，我和鄧恩·史密斯隊長一起前往了一個新建起的地下拳場。在那個地下拳場調查的過程中，我被非常隱蔽的受染了。」蘇遠寧道。
「……後來黑夜女神教會對我進行了淨化。」
「嗯，剛剛進入這片空間的時候，我身上的污染也都被完全清除了。」蘇遠寧補充道。
「而後，在得知了東區的情況之後，我協助值夜者一起進行了調查。最終發現了導致隱蔽污染的原因，是一種菌體。這類菌體是被一名信仰『被污染的月亮』的生物學家培育出來的，能夠隱蔽的在人體內繁殖，並且通過數量影響人類的認知和狀態。通過飛沫傳播，在具有『場』的情況下，可以大量快速的繁殖。」
蘇遠寧注意到周明瑞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他笑了笑安慰道：「小周前輩別擔心，事情已經解決了，母體被銷毀，罪魁禍首也被收押。貝克蘭德也在昨天由風暴教會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彌撒。貝克蘭德仍舊是安全的貝克蘭德了。」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蘇遠寧說到這裡，覺得自己的故事實在是乏善可陳。於是他笑了笑，問道，「小周前輩您感覺好多了嗎？」
蘇遠寧這一問算得上是明知故問。
他能夠看見，隨著他平淡地敘述著故事，蓋在小周前輩身上的毯子逐漸變淡，此時此刻，更是直接消失不見。
蘇遠寧總算能夠看見那雙總是埋在毯子下的雙腿，還有薄薄的鏡片後那雙熟悉的黑色眼睛。
「謝謝你。」周明瑞道。
他第一次從位置上走了下來，走到了蘇遠寧的面前，輕聲道：「謝謝你的故事，也謝謝你，守護了貝克蘭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