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墨池飛出北溟魚

  「弘辯方丈?弘辯方丈?」

  聲聲呼喚忽近忽遠,終於將神遊天外的老和尚,從多年前離奇詭異的見聞中叫醒。

  此時悉檀寺時屆正午,鐘鼓二樓內正響起黃鐘大呂之音,弘辯方丈驚訝地發現自己先前竟恍然未覺,只感到他腦海中紛繁泡沫在一瞬間雨碎成霰,餘霞成綺,只剩下月照花林時此起彼伏的詭怪身影,還流連不定地在他眼前,掙扎著想要逐一浮現……

  專心讀經的江聞,自然不知道面前這個老和尚怎麼突然發起呆,只當作是上年紀老人經常性的神遊物外。

  他之所以將對方開口喚醒,此時滿眼期待地看向弘辯方丈,就是想等老和尚提出些需要幫忙之事,自己也好順坡下驢,將借閱兩本徐霞客親筆書稿的請求和盤托出。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本該年邁昏聵的方丈清醒過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不動聲色地將書冊手稿攥回了手裡,扭頭就藏進屏風背後的密室之中。

  這一連串姿勢動作,都顯得格外扭捏怪異,似乎面前這疊舉世公認的孤絕著作,在他眼中只是一團沾染滿了不潔之物的世間惡兆,字形語義也布滿了扭曲可怖的痕跡,唯有將其牢牢鎖在密室、深深埋進墳冢,才能稍稍禁絕外溢的危害,讓其不再為禍人間。

  然而古怪的模樣和緊張的動作,展現在外的時間極為短暫,憑藉著屏風的隔絕,外人也難以窺見弘辯方丈的狼狽。

  江聞遲疑的功夫,老和尚就已經從密室之中退了出來,此時在江聞眼中,眼前的老和尚每一道皺紋里都是慈悲、喜舍、弘法、參學後,沉澱而來的大智慧、大歡喜,如淵似海地展現在自己面前,卻又讓他感覺到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二位檀越此番出手相助,乃植無量之善根,悉檀寺上下無不感恩戴德。日後必定有不思議的殊勝福報。」

  老和尚一手握著念珠,滿眼都是捉摸不透的禪意,此刻即便一言不發,也能讓人在似笑非笑的神情里,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佛門的禪機公案。

  「呃……我那經書……」

  江聞還保持著兩手翻書的動作,甚至沒有將手放下,可面前桌案已經是空空一片,此時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正想指向屏風後面的密室,卻又被弘辯方丈緊緊握住手腕。

  「哪有什麼經書?檀越伸出一手,共起二指,手勢暗合『善心一葉,福慧二端』,果然是有大慧根之人啊,不如讓老僧為二位誦經增福可好?」

  說罷老和尚輕聲誦經祈福,臉上儘是喜不自勝之意,連駱霜兒都被氣氛感染也學著雙手合十,只有江聞怒火中燒,想不通老和尚為何絕口不承認志書殘稿之事,仿佛這兩個東西從頭到尾都不曾存在過。

  江聞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隨後緩緩側過臉,在駱霜兒看不見表情的角度才低聲說道:「弘辯方丈,江某方才失言了……」

  珍本在手的喜悅慢慢褪去,江聞這才想起眼前人畜無害的老和尚,背地裡還是敢於收容包庇南少林的佛門大佬,做事果然狡猾得很。

  嘖,所以說混江湖的人心裡都髒,如自己這般公認的江湖君子屬於鳳毛麟角,多的還是心眼倍出之人。像這麼黑暗的東西,還是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赤裸裸地展示出來比較好。

  跟寺廟裡的人打交道,與往日平常的交遊必然不同,一定要給對方做加法,給自己做減法,富人就說貧,貴人就稱窮,只有靠著些反邏輯的操作,才能在和尚堆里成事。

  比如江聞現在想來借宿混飯吃,到別人家肯定要低聲細語好聲好氣,可到了寺廟裡,江聞就必須理直氣壯地住進客舍,並且表現得越是理直氣壯,對方便越會高看自己一眼。

  而此時他看上了某種東西,換在別人家無非是直接開口請求賞玩一番,價格合適了讓對方割愛也不是不行,獨偏在寺廟裡,這件事絕不能這樣明目張胆地提出來,對方自然也不會接你的話茬,得讓這一切的「緣法」順理成章才行。

  弘辯方丈剛才的態度,實際上已經很事明確了,江聞之前之事功勞確實很大,但相對應的是在幫他是積功德、種福田,反正佛祖那邊已經都記下了——你真要領功請賞,完全可以到佛祖面前去說,但千千萬萬地,別想在我老和尚面前開口領賞。

  幸好江聞的江湖經驗豐富,慢慢想起這些之後,腦海里的操作也就水到渠成地清晰了起來——自己為悉檀寺所做既然是功德,那此事多多益善,我就只能勞煩老方丈,幫我多積一點功德了。

  「弘辯方丈,昨夜我見安仁上人受傷頗重,不知道如今恢復如何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江某其實從醫多年,願更盡幾分微末之力。」

  江聞端坐了起來,輕輕吐出這幾句話,果然讓弘辯方丈的雙眼閃過一絲異色。

  曾經去大寺里燒高香、添香火的人就會明白,主持絕不可能會在香客面前拿著二維碼伸手要錢,越是看似故作姿態擺脫關係,實則就越是想提出別的請求。

  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江聞反向推衍弘辯方丈的想法,剛才他忽然藏起徐霞客遺稿志書殘卷的舉動,可能是想把這份人情先收起來,以退為進地豁出去自己這幅臉面,再用於別的地方。

  再深入思考一番,弘辯方丈自然並不缺錢,眼下能讓他如此費心商量的事情,不外乎安仁僧傷勢、悉檀寺困局這兩件事罷了。

  「阿彌陀佛,那就多謝檀越了。」

  既然被江聞猜中了心事,弘辯方丈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下來,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差點就讓江聞都生出一絲得償所願的喜悅,只覺得自己能幫上這個忙真的是三生有幸。

  三個人起身轉出門外,有個鬚髮皆白的灰衣老僧正站在門外靜候,表情中帶著一絲詫異,四目相對之下都猶豫了一會卻沒有開口,弘辯方丈也將雙手虛按,微微頷首就帶著人,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悉檀寺址廣闊,西瞰雞足山的大龍潭,每日朝夕都有雲蒸霞蔚之景,每至夏季乃至搖嵐曳石、浮動煙雲,只可惜如今水勢漸淺,只剩下潺潺流水匯入其中。而這些源頭活水的發源之地,就是悉檀寺背靠著的石鼓峰,不論外界如何寒暑枯汛,峰上都不曾改過叢木森霄之象。

  順著山勢拾級而上,悉檀禪寺的繡闥雕甍不論如何精美,在臨近石鼓峰下的倔岩怪石面前,都迫不得已地逐漸稀疏了起來,只剩幾座石龕經幢零星散落在路旁,崖上還有些文人勒石的巍然字跡,可弘辯方丈盡皆棄而不顧,只是埋頭帶著兩人往崖峰下走去。

  行至窮處,江聞與駱霜兒兩人才發石鼓峰下的險峰之間,竟豁然存有一道頗大的山隙,經過後人屢次三番地開鑿挖掘,此時已經形成了一處隱然於山體裡的堅固小殿,自然而然地以山岩為頂、山壁為牆,里外堅固無比,如果不是站至如此近的距離,恐怕任誰都無法發現石門之後別有洞天。

  「弘辯方丈,這裡是這麼地方,為什麼位置如此隱蔽,還連個牌匾都沒有?」

  江聞不請自來地率先靠近石門,雙手貼著石板粗糙表面發力,不一會兒,厚重石門便發出了轟轟作響的聲音,緩慢而穩定地向後打開。

  這處石門沒有匾額門聯,可他推開石門的時候,清晰看見了石門上深鑿而成、不著漆色的三眼螺髻護法金剛像,此時正向著江聞怒目而視,幸好隨著石門沿著地槽被推到了盡處,猙獰護法就變成了側身靠壁而立,持鞭護持正法的整肅模樣,模樣迥異先前。

  「二位檀越,先請進來再敘話吧。」

  弘辯方丈緩緩邁步進去,僧袍無風抖動之間,一股潮濕溫熱的水汽就撲面而來,滾滾形成了一道氤氳汽牆蒙住眼睛,在視覺上形成嚴重的干擾,以至於連室內濃烈至極的藥草苦味侵入喉鼻,都要後知後覺地大半天才傳到腦子裡。

  石室深湛不明,江聞將駱霜兒護在身後,眨動雙眼適應著石室之後潮濕悶熱兼且陰暗的環境,慢慢發現不遠處有水波聲傳來,竟然是一處鑿石而成的大池子,一泓熱泉在其中鼓盪起伏,渾濁不定,而許久不見的安仁僧也正以雙臂搭在池沿,大半身子浸泡在水中,面目低垂表情不清。

  「師兄……你來了……」

  安仁僧似乎聽到了異常,也難得他能在視線氤氳模糊、口鼻滿是苦澀的環境裡保持著清醒,分辨出來人的響動——這石室並不算大,空氣也頗為昏濁,罪魁禍首就是石室四角,正以文火熏蒸著的藥籠,每時每刻都涌冒出苦澀入腦的濃黑藥煙。

  安仁僧說罷了這句話,便久久沒有其他動靜,江聞眼功如電,此事已經適應了暗室環境,發現此處湯池水深、顏色深湛,水面還飄蕩著無數串結成的藥包,顯然是在以溫泉煎以藥草,藉此輔助者安仁僧運功恢復傷勢。

  「二位檀越,這裡是當初徐霞客施主治療風疹固疾的藥室藥池。熏蒸入骨本該有事半功倍之效,可我這師弟卻久久未見好轉……」

  弘辯方丈的額角汗水涔涔,雙目也被藥煙燻出血紅,但神態依舊岑寂安詳,身姿不為外物所動,「可惜在武學一道上,老僧一竅不通無所助益,思來想去,還望二位能夠出手相救。」

  江聞恍然看向老和尚,果然是個老江湖,他想必是從自己為駱霜兒求藥一事,猜到了自己有求醫問藥、治療頑疾的需求,因此順勢就亮出了這間藥室,像這樣看似不經意地提起,反而是對自己最具吸引力的回報!

  跟寺廟打交道不能以常理揣度,這次表面上是自己幫老和尚救人,實則演變成了老和尚鼎力相助駱霜兒治病,自己嘴上說著不必客氣,心裡還得感謝老和尚的幫助,這下子自己更說不出要借閱徐霞客手稿的事情了……

  江聞此時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老和尚,為什麼如此抗拒自己接觸徐霞客的遺稿,但此時確實是駱霜兒的事情要緊,只好將旁事先按下不表,篤定地點頭答應。

  「弘辯方丈,安仁上人的傷勢,待我探查經脈再做打算,只不過有一件事,恕在下一直疑惑不明。」

  江聞將心態放平,抓起安仁僧的手臂把脈,順便問起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二位大師既然師出同門,我看這位安仁上人的武功也堪為江湖一流高手,為何方丈您會對此一竅不通呢?」

  弘辯方丈雙眼眯縫著,緩緩看向正浸泡在藥池之中的矮瘦和尚,開口當先仍是一聲緩緩響起的佛號。

  「阿彌陀佛。二位檀越,師弟安仁上人習武,實則也是一件無可奈何之事,這也是家師本無禪師,臨終前難消的遺憾……」

  弘辯方丈語帶唏噓地告訴二人,自己這位師弟安仁僧,當初的佛法修為實際上遠比自己精湛,這個悉檀寺方丈也本該由他擔任的。

  在弘辯禪師還在苦讀佛門經書時,安仁僧早早便無師自通地悟得四禪八定,晉至一心不亂的無相無念之境,進境堪稱百年之未有,本無禪師原本也寄予厚望,認為安仁僧勇猛精進下去,很快就能超脫四禪舍離色界,直至打破三界車輻,遠離一切惡業,成就阿羅漢果位也不是痴人說夢。

  可世事無常,誰也沒想到這眾望所歸的安仁僧,會在某一天深夜找到師父本無禪師,身如篩糠地告訴師父自己參悟《華嚴經》時,腦海里忽然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無有因果之見和常斷見等種種邪見。

  本無禪師忙問,他是如何知曉邪見的。

  安仁老老實實地說道,自己夢中聽聞有人在菩提道場處,開演法會說《華嚴經》六品,聽聞之後邪見就不可抑制地滋生了出來,再也無法進入禪定。

  本無禪師當時心中警鐘大作,持法杵在手喝問道,「汝還見佛麼?佛拈花在左手乎?在右手乎?」

  讀佛經鑽牛角尖的僧人常有,本無禪師佛法精深,自然不是全無應對經驗,隨即拿出棒喝之法,想讓對方能迷途知返——對於這個門下最最有為的弟子,本無禪師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對方為何會陷入如此這等淺薄的迷見。

  世間邪見三百六十種,安仁僧所說的無有因果之見,指的是認為行持善法沒有功德,造惡業沒有任何過患,前世後世不存在,三寶沒有功德,佛沒來過這個世界,上有天堂、下有地獄是謊言。

  這種稱為無有因果的邪見,屬於特別可怕的歧途,假如見解沒有擺正,那學佛就成了一種抱佛腳求安慰的方法,絕不可能深入佛法三昧。

  而常斷見分為常見和斷見。認為神我常有,大自在天、遍入天是造世主,上帝、真主能創造一切的,這些看法都叫常見,是承認造物主常有的邪道,斷見;而認為一切諸法自然而生,前世後世、因果不虛、了脫生死等均不存在的觀念,則屬於因不願造惡業而否認因果的斷見。

  如果按照佛門《四分律》中所說,即使生起一剎那的邪見,也將失毀一切戒律,不能再列入佛教徒或出家人的群體中,前宋時甚至有佛弟子因此此事輕生跳崖,本無禪師怕安仁想不開,故而「見」之一事進行開悟。

  禪宗以「左右」開示講解「見」這一狀況,是為了告訴弟子不可執著於見,佛拈花不在左手,也不在右手,因而無左右分別,一有分別則心滯於執,所說的邪見正見則全都是妄念了。

  本無大師以此情景應對機鋒,實則是為了接引學生,殊不知安仁僧聽完之後苦笑不已,告訴師父自己腦海中知道明知道生出了邪見,卻並不認為是邪見,似乎是自相續中隱藏的邪見種子,正被智慧火慢慢滋養生來,恐怕再也無法擺脫其中了……

  「弘辯方丈,所以安仁上人屬於是學佛之後走火入魔了?不知那時候的安仁上人年紀多大?」

  江聞出聲詢問,對於讀《華嚴經》能讀得走火入魔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據經典記載,那可是佛陀經歷六年苦行之後,行至畢缽羅樹下的金剛座上結跏趺坐,夜睹明星而體悟,解脫而得正覺後所說,最後深藏龍宮直到龍樹菩薩開啟的正法,想不到還能被逆練?

  弘辯方丈閉目思索片刻,回答道:「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

  江聞倒吸一口冷氣。

  十幾歲就能達到青出於藍的境界,安仁上人不愧是百年一見的學佛天才,這在講究明心見性的禪宗里,堪稱是一等一的宿慧種子。

  只不過這個年紀正是中二的好時候,一旦犯起病來神鬼莫當,能好好說話都算是積德行善了,反正江聞自己在那個年紀,天天都在苦練天馬流星拳,篤信自己下一秒就能領悟第七感燃燒小宇宙什麼的……

  「弘辯方丈,這身上病易治,心中病難醫,安仁上人既然有數十年的心魔,我就不一定有辦法解決了。」

  江聞把醜話說在前面,生怕面前的老和尚把治療陳年中二病的事情,也都算在了自己的頭上——那樣的話,自己除了拿出「人生重來小道具」給對方來一下,理論上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此事自然不勞煩檀越……」

  弘辯方丈站在池邊的表情很是精彩,他總感覺江聞對師弟匪夷所思的心病十分熟悉——要知道自己師父當年都束手無策,只能讓安仁僧轉而修習天台宗秘不外傳的禪功武學《寒山內功》,希望能藉此機會突破魔障,可惜直到老和尚圓寂,都沒有等到好消息。

  石室之內藥霧瀰漫遮蔽視線,站立在藥池邊的三人都是寂然不動,只有藥池之中的安仁僧低低嘆息著,緩緩抬起頭來,被往事催動出幾分痛苦。

  那蒼黢風霜的面容上,已經看不到一絲當初佛學天才的模樣,只如一名久居深山的苦行僧侶,一舉一動都夾帶著古樹寒岩所特有的衰寂,此時背襯連綿荒草便要直至天荒地老。

  江聞緩緩上前,將一道九陽內力傳入其中,只感覺安仁僧瀕臨破碎的丹田氣海、奇經八脈都在緩緩修復之中,《寒山內功》確實有奇獨到之處,而溫水池中牛黃、遠志、當歸、川芎、丹參、桃仁、紅花、黃精等等藥物,也正持續不斷地釋放著藥性,幫助和尚益血安神、醒腦開竅,維持住他的靈台清明不滅。

  江聞一邊勉力施為,一邊思考這個療法功效,自己手裡已經有治療內功走火入魔的藥方,卻沒想到可以用這種虎狼之法外催內補突破桎梏,如果自己能調和好藥性劑量,駱霜兒奇經八脈的損傷根本不在話下,內力再上一層樓也不是不可能呀。

  看來這座悉檀寺,自己一時半會還真沒辦法離開了。

  「弘辯方丈,平西王府此時虎視眈眈,縱然擊退一次也總會捲土重來,不知方丈有何打算?」

  弘辯方丈捻動著念珠,緩緩回答道:「我和師弟安仁上人兩個老僧螳臂當車,是為了守住師父留下的心血,也為這天南佛脈留一分氣力,若是事有不遂,也只能以身護法罷了。」

  江聞聽出不對勁,連忙再深入詢問道。

  「方丈,聽你這意思,莫非打聽到了什麼最新的消息?」

  弘辯方丈緩緩頷首道:「我聽聞平西王府麾下的高手因此行顏面掃地,正打算集結更多人馬前來,檀越縱使武功高強,卻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老僧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江聞默然片刻,明白像悉檀寺這樣的寺廟被平西王府盯上,又失去了麗江木家的庇護,基本上是沒有倖免於難的機會,江聞就算有心幫助,也不一定擋得住四面八方的騷擾圍困,真想要破局,就非得要在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弘辯方丈,既然您已經有了必死之志,那麼不妨聽江某一言,事情未必就沒有別的轉機。」

  江聞似乎成竹在胸,微微抬眼看向老和尚,緩緩豎起一根手指。

  「方丈不如吩咐僧眾大開山門,招待香客以解近渴,你做出這樣出其不意的舉動,平西王府的人就算來了,想必也會遲疑片刻。」

  弘辯禪師搖頭苦笑道:「這辦法不過是飲鴆止渴,香客們知道平西王盯上悉檀寺,也未必敢來這裡。」

  江聞微笑著繼續說道:「單獨這麼做自然是飲鴆止渴,但若是加上我這第二計,就有五成的把握了。」

  弘辯禪師不知所以地盯著江聞,雙手合十請教道:「還望檀越詳解。」

  江聞神秘萬分地說道。

  「做起來也不算麻煩。方丈只需要再打出一個橫語,上面寫上『大理秘傳,天龍武庫』八個大字,則大事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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