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劇變（3.9K）
喬伍德區，聖風大教堂。
「主啊，我懺悔。」
一間狹小黑暗的告解室內，帕拉斯.尼根雙手合十在對自己信仰的神靈做著告解。
只不過在這個時代，在這樣的世界，並沒有哪位神靈會真正的聽自己信徒講這些無意義的廢話，與其說是想要得到神明的寬恕，倒不如說是自欺欺人罷了。
不，更多的還是說給那些暴脾氣們的主教聽.
尼根公爵的思緒一閃而過，滿是皺紋的嘴角微微勾起，很顯然，他並沒有自己想像當中的那麼虔誠。
「我懺悔我在得知朋友蒙受災難時沒有及時伸出援手，我懺悔得知邪惡時任由它繼續在黑暗中滋生，我懺悔我沒有保護住主的羔羊，任由他們被外族人欺凌」
整整十分鐘的告解不算長，但是也不算短，伴隨著教堂鐘聲響起，尼根公爵的懺悔也來到了尾聲。
「只要真心向主懺悔，並且真心悔過，主會原諒你的。」
粗獷中帶著些許祥和的聲音正好卡在了教堂鐘聲後，這話語聲平緩而有力，仿佛帶著什麼力量一樣安撫著帕拉斯.尼根的心靈。
「風暴在上，讚美主！」
用右拳擊打左胸，帕拉斯.尼根邁步走出狹小閉塞的懺悔室，抽出口袋裡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公爵，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收到了那樣的情報？」
這時，剛才聆聽帕拉斯.尼根懺悔的主教走了過來，面容中隱含著怒氣。
「是的，帕圖爾主教，千真萬確，我們在前線的士兵很多都已經被那些野蠻人獻祭給了邪神，他們不僅會割下受害者的身上所有凸起的部位，讓我們的士兵受盡折磨，並且還會舉行詭異的儀式把他們變成怪物襲擊我們的軍隊！」
「現在，已經有4萬人為此犧牲，再這樣下去，別說在我們為主傳播信仰，就連現有的教堂也.」
「而且他們的口號更是要驅逐所有外地信仰，甚至，甚至還要清算七神教會在南大陸的傳教行為」
帕拉斯.尼根欲言又止，他的話語憤怒中帶著些許悲傷，悲傷中帶著些誠懇，使身旁確認情況的主教臉色更加難看。
「他們在放屁！！！」
在南大陸能排上號的「邪神」，他自然知道指的是誰，無非就是前段時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時空之神」。
那些南大陸人有了這位存在的庇護，所以才有了與七神教會分庭抗禮的資本，但是沒想到教會已經做出了一部分退讓，那些貪婪的傢伙竟然變本加厲.
作為從屬七神之一的暴力機構，無論是資金或者是些許利益受損這無關緊要，但要是神靈的信仰受到影響，那恐怕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
難道南大陸那位神靈是瘋子不成，祂想要動搖七神的信仰，要發起神戰！？
在這一刻，帕圖爾想起了第四紀歷史上記載的最著名的災難，席捲了全世界的蒼白之災。
可好巧不巧，死神也來自南大陸。
「我會把這件事上報給大主教，還請公爵把你收到的情報複印一份交給教會，我們會確認情報的真假！」
帕圖爾強忍著心中湧現出來的怒火，面色怪異的對著帕拉斯.尼根說道。
「主教先生，不用這麼客氣，這是我的榮幸，我現在就親自去取。」
帕拉斯.尼根沒有停留，直接走出教堂大門，登上自己的豪華馬車，對侍立在內的秘書點了一下頭。
待四輪馬車行駛出幾百米後，保守黨最大的貴族頭子才側了下腦袋，聲音沙啞的說道：
「這麼拙劣的把戲，你們認為七神的教會真的會上當，他們要是這麼好騙，你們惡魔不早就從深淵裡爬出來了？」
「謊言終究只是謊言，是真是假，驗證便知。」
面對合作者的挑毛揀刺，有著藍眼的秘書只是搖了搖頭，面露譏諷笑意的看向帕拉斯.尼根。
「我們惡魔很守誠信，並且誰告訴你是假的了？」
「在一刻鐘前，魯恩，弗薩克，還有因蒂斯在南大陸已經死了四萬多人，無論是男女老幼，又或者七神的信徒，現在還沒有結束，也許等你收到線報時數字可能會更多.」
「信仰爭端一直都是經久不衰的話題，這不僅僅存在於七神之間，更存在於七神的教會與信徒之間。」
聽到這不帶絲毫感情的言語，帕拉斯.尼根明顯愣了一下，而他那雙早已渾濁不清，被欲望占滿的雙眼也驚愕的睜到最大。
「不是假編的情報？」
「伱們是瘋子嗎！？難道七神教會會看不出那是你們惡魔的手段？」
顯然，他更加在意自己暴沒暴露。
身為一名序列六的「法官」，帕拉斯.尼根清楚在神秘世界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從非凡者的戰鬥痕跡上都能分析出其具體的途徑以及戰鬥風格，更別提神靈那標誌性的權柄特徵。
然而，面對公爵先生的質疑，派屈克.傑森.貝利亞只是揮了下手，顯得極為不在意。
「呵，舉行獻祭儀式的是時空之神的信徒，回應儀式的也是『時空之神』，你擔心什麼？」
遮天蔽日的迷霧籠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遮蓋住了所有人的視野，除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這座城市的居民們根本無法看到任何三米之外的任何事物。
「救」
一位正在盲目奔跑，試圖找到躲藏之地的男性呼救聲音戛然而止。
滾熱的鮮血潑灑在地面上，瞬息間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拖拽痕跡，仿佛這迷霧的深處存在著什麼怪物，在聽到聲響的瞬間就會捕捉到活動的獵物。
嘎吱，嘎吱，嘎吱……
細微的咀嚼聲由遠及近，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竊竊私語，聽得其他倖存者心裡一陣發毛，身體顫抖不止，甚至就連想要向信仰的神靈祈禱都無法做到。
他們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放緩身形，站立在原地根本不敢移動一分一毫，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響，就會引來迷霧深處那恐怖的怪物。
明明一刻鐘之前世界還是原本的樣子，怎麼突然間會變得這麼詭異？
這時，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響起傳遍四面八方。
這嬰兒的哭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尤為刺耳，就像是催命的號角，帶給人無邊無盡的恐懼。
「停下，快停下，你想要害死我們嗎！？」
孩子的母親外表看起來才二十多歲，身穿時髦的女士風衣，頭戴一頂小巧的軟帽，整體風格更偏向保守的魯恩。
此時她正滿眼淚水，哀求的小聲安撫自己的孩子，試圖讓這個幾個月大的嬰兒停止哭鬧。
可是，這一切都太遲了。
迷霧之中一條節肢狀的腿如同閃電般彈出，它就像某些蟲子的口器，或者是蜘蛛的長腿，讓人看到一眼就會發自內心的噁心與害怕。
這是烙印在人類集體潛意識裡的情緒，這是對帶毒蟲豸獨有的噁心與懼怕。
長著無數尖牙以及黑色毛髮的節肢長腿飛速襲來，快到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可就在它即將刺入女人的頭顱之際，一抹黑暗飛快蔓延開來。
這黑暗就像是黑夜中最深最沉的恐懼，感染消融著四周瀰漫的白霧以及快如閃電的長腿。
不過瞬息之間，這條堅硬的節肢長腿便被蘊含著毀滅與消逝的黑暗消融大半，並且余勢不減，飛速往著肢體源頭蔓延而去。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一絲動靜的霧氣內，再沒有那如同竊竊私語般的啃食聲音傳出。
感受著靈性的飛速消耗，「女神之眼」伊利亞的呼吸不由得變得沉重。
雖然不知道這怪物是什麼東西，但是根據非凡能力消耗的靈性來看，其體積絕對稱不上是小。
「把他們全部送去教堂，注意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憑藉著放出去的靈體再次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任何一根節肢長腿出現在附近，這位序列三的半神不由得鬆了口氣，對著正小心翼翼趕來的值夜者耐心吩咐道。
坦白地講，剛才的那些長腿並不蘊含神性，其實力對於普通的非凡者而言也不是不能對付，但是它的速度太快了，甚至就連序列五的執事一個不小心也會被瞬間幹掉。
這些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能再往前了，靈性消耗太大，這些霧氣似乎阻隔了與外界的聯繫，根本沒辦法聯繫女神.
就在這位黑夜教會的高級執事思考下一步的行動時，前方300米處忽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
「救命，快，快救救我！」
這聲音尖利刺耳，仿佛被這種異常情況嚇壞了，不認真聽根本聽不出來其主人具體在呼喊著什麼。
「我去救人，你們分出幾個人跟著我一起，注意千萬不要弄出太大的聲響。」
面對普通人的求救，「女神之眼」伊利亞沒有任何理由猶豫，她快速吩咐了一下身邊的值夜者，而後身形一閃背後出現一道長著翅膀，人身鳥腿的怪異靈體。
這靈體的鳥腿抓住其主人的肩膀，拖拽著伊利亞沒有一絲聲響的往呼救地點而去。
層層迷霧被黑暗消融，比起能見度只有三米的迷霧，這漆黑深不見底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更令這位半神安心。
「救命啊！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求救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尖銳，可就在伊利亞飛到一半之際，卻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求救的聲似乎持續的太久了，根據之前那些受害者的遭遇，似乎沒有人能夠呼喊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不對，是誘餌！
伊利亞瞬間就想到了一種可能，立即輕聲哼出一段刺耳雜亂的歌謠，令自身那被受到影響的意識逐漸清醒。
可就在她清醒的一瞬間，忽然看到那遮擋視線的迷霧似乎暗淡少許，就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陰影融入到了迷霧之中。
「救命！！！」
呼救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尖利刺耳扭曲不似人聲，更像是一種未知的，扭曲的根本沒人聽得懂的語言。
「啊！！！」
一聽到這扭曲，邪異，可憎仿佛囈語一樣的吶喊，「女神之眼」猛地抱住腦袋，發出一聲包含痛苦的尖叫，從半中之中跌落。
她感覺自己的頭顱內部正在孕育著什麼詭異的事物，它正在吸食自己的神性，啃食自己的腦漿，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挖下她的雙眼從腦子內部爬出來。
「啊！！！」
咚咚咚咚咚.
密集仿佛鼓點一樣的踏地聲響，伴隨著半神的慘叫迴蕩在四面八方，占據視野大部分的陰影越來越大，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迷霧緩緩飄散，隨著空氣的流動不斷的變化著形狀，在這一刻，痛苦倒地，無法做出任何抵抗的伊利亞終於看清楚了這巨大的陰影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個近千米，仿佛一顆非常大的雞蛋一樣的怪物，其最頂端有半張人類的臉孔，身體慘白呈現半透明像是果凍，其上流淌著仿佛岩漿一樣的帶著腐蝕的膿液，而阻隔一切的白色迷霧，正源源不斷地從被腐蝕的皮膚處向外飄散。
祂的幾十條怪異扭曲的手臂不斷揮動，其上還長著長長的，蔓延到千米以外的節肢細腿，全身上下突出的眼睛不斷掃視四周，似乎在尋找著有價值的獵物。
咚咚咚咚咚.
幾百條粗大的節肢長腿有規律的運行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能破壞掉祂前行方向所有礙事的建築。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在看到這個不可名狀，扭曲怪異的神話生物後，女神之眼的雙眼瞬間爆開，她的身體此刻也開始變得慘白，全身骨骼正在瘋狂錯位，似乎是要將她扭曲成一團肉球。
就在這時，有注視從千米高空投來，緊接著跟隨著一聲不可名狀，帶著強烈不甘的怒吼，瞬間掃蕩這座人口高達幾十萬的魯恩殖民城市。
薩迦堡，無人生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