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者,深紅之王……那是什麼?」
維克托沒有冒然在建築里亂竄,而是先仔細琢磨薩利萬的那段召喚詞。
能被冠以尊名,那被召喚的存在很有可能是某種邪神,比如瓦倫丹人祖靈那種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維克托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顫。
長廊內死寂無風,搖曳的火把一直延伸向了最裡面。
維克托後方有道緊閉的鐵門,不知道能否推開,他準備嘗試下,先出去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然而,那鐵門重達千鈞,哪怕沒有鎖,維克托就這麼硬推也推不動。
並且,下方的縫隙中,某種灰白的霧氣見縫插針般瀰漫了進來,在離鐵門很近的距離繚繞。
維克托覺得這種霧色很眼熟,他試著觸碰了下,頓時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戰慄瀰漫了全身。
他的精神觸發了震顫,而這種震顫,正是來自於秘宿濃霧所獨有的精神污染。
這是一種可以侵蝕人精神體的詭異東西,維克托急忙後退,瞬間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位於秘宿里。
而這棟漆黑的好似古堡入口的地方,也落座在秘宿的濃霧當中!
再一次,維克托再一次被迫進入了秘宿,他不由得一陣顫抖,想到了之前攻擊過他的那枚巨大的手指。
那東西應該是薩利萬手上的覺醒級遺物,名字叫做「妄想殘肢」。
防剿部資料庫里有這枚物品的詳細介紹,但沒有在通緝令的記載內,維克托第二次去專門調查薩利萬的情報時才查到。
平常時候,妄想殘肢其實就是一根枯乾的斷指,沒什麼特殊能力,但只要有人嘗試對持有者進行占卜,妄想殘肢就會感應到,可以被主人驅使著隔著無數距離攻擊占卜者,而且是從秘宿層面上的攻擊,也就是摧毀對方的精神體。
薩利萬謀害同教的上位先見者,奪取對方的密傳,然後順道偷走了這件物品,其實就是為了屏蔽掉任何可能的占卜技能,防止自己被找到。
但是,維克托在進入這裡的前一刻,並沒有對薩利萬進行占卜,按道理來說,妄想殘肢不會激活才對。
而且,這一次跟上次的情形還不一樣,維克託身處於一棟坐落於秘宿的漆黑石質古建築內,還是在濃霧裡。
以他目前的見識,只知道一棟可以在秘宿中出現的建築,那就是他自己的道觀!
而現在,他見到了第二座,並且其輝煌雄偉程度,遠遠勝過破敗的道觀,哪怕只能窺得一條細長的走廊,維克托也能感受到,這建築的外觀,應該是一棟彷若吸血鬼巢穴般的雄偉古堡。
搞不清楚薩利萬的目的是什麼,維克托還是感到了害怕,於是他想到,既然是在秘宿里,那他能否直接靠捏緊鑰匙入睡,來反向回到現世呢?
想到這點,維克托馬上摸向胸口,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為他沒有摸到自己的鑰匙……
「不可能!這東西一直都能隨意被帶入帶出秘宿,哪怕是在西琴的夢境裡,我都可以靠鑰匙入睡瞬間回到現世……」
維克托內心開始震顫,不知道怎麼了,這棟古建築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將秘宿與其內部的空間隔絕,維克托在其中就位於另外一個領域,一個只屬於古堡主人的領域。
而這個領域,竟然能屏蔽掉他的青銅鑰匙。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沿著這條深邃的長廊,一直走向裡面,去看看那裡究竟有什麼。
這種選擇是讓人擔憂的,維克托對秘宿的濃霧一直都充滿了敬畏,更何況還是這種落座於其中的古建築。
就在他猶豫不前時,仿佛聽見了一個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前方有人在說話,很輕,但語速很快,非常的急躁。
於是,維克托還是壓制住了心季,逐漸往建築內部探去。
一步……兩步……
他一邊走,一邊仔細聆聽自己聽到的交談聲。
雖然很模湖,但他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是薩利萬,他似乎在同什麼人說話。
……
「尊貴且永恆的深紅之王,圓桌的主人,感謝您聽到我的呼喚,救我於水火……咳咳咳……」
哪怕是在秘宿內,薩利萬也在不斷咳嗽。
不知是不是維克托跟13號對他物質體造成的傷害太重,動搖了他的自我認知,以為自己身上還帶著傷,把這種認知帶入了秘宿內,影響到了精神體。
他的話截止,沉默片刻後,另一個類似混響、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出現在了深處。
「作為我所選擇的列席之一,這是你僅有的一次機會……」
聽到這個聲音,維克托僵住了。
他定睛一看,原本前方還是幽深的隧道,此時卻出現了一道半掩的門扉。
上下落差被拉高,撐起了雙扇的巨大門面,其上的紋路精凋細琢,價值不菲。後方應該是古建築的正廳,而如果是城堡的話,大概率就是王座所在,也就是領主的覲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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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咳咳……我知道,但我依舊心懷敬意,畢竟是您救了我的性命。」
聽見薩利萬不斷朝著某位存在拍馬屁,維克托終於是將目光窺向了雙扇門扉之內。
在裡面,有間昏暗的六邊形殿堂,六根巨大的石柱緊貼漆黑的磚牆,共同撐起了高聳的穹頂。
一些詭異的天光從上方的未知處投影而下,照亮了中央的那面毛糙且沉重的巨大圓形石桌。
圓桌周邊圍著十尊同樣沉重的石質椅子,而此刻只有一個身形模湖的人影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朝著房間裡面滔滔不絕地說著。
那應該就是薩利萬了,雖然他在秘宿中的外形被黑幕遮蔽著,也不是嬰孩模樣,可他的聲音,維克托絕對認得。
這時,維克托順著那人影所看的方向,發現在石質圓桌的更裡面,有座石壘的三層高台,上邊落坐了一尊疑似黑檀木所打造的寶座。
有個身穿標準束腰外衣、頭戴高禮帽的男人正坐在那裡,手上把玩著一柄細長的手杖。
當維克托想要看清楚對方的樣貌時,卻發現這男人全身都展露了出來,唯有臉被一道濃密的灰霧擋住了。
「主宰夢境的仙丘之主,秘宿中獨行的陰鬱者,我聆聽您的吩咐,做到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也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薩利萬像在渴求著對方什麼。
坐在黑檀寶座上的神秘者,緩慢撫摸自己的手杖,朝他說道:「然而真正的夢境之王,只有那位占據了性相的無上意志……」
「但我只見證了您的奇蹟!您才是夢境的主宰,是我所唯一感知到的第三形態!」
「嗯……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種現象,而不是真相……你該慶幸我沒有以真身示人,否則,通曉者以下的凡人,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會死……」
聽完這話,薩利萬在石座上怔住了,仿佛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神秘者調整了一下坐姿,優雅又不失威嚴。
「規矩就是規矩,所有人在被我選為圓桌列席的時候,當為那個最終的目的而努力……」
最終的目的……
薩利萬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哪怕被黑幕遮蔽也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緊張。
神秘者的聲音再度發出:「你們都是我的卷者,但每個人只有一次被拯救的機會。如果無法對抗死亡與命運,那就該接受它,畢竟……在過去萬載的時光中,你身下的座位也曾坐過無數人……」
這話令薩利萬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許久後,他才喪氣般的開口:「我明白了,我……我會珍惜您所恩賜的一切……」
「當然……」神秘者發出一聲可聞的輕笑,「你也可以尋求其他列席的幫助,而規矩就是……等價交換。」
……
兩人交談完畢,維克托瞧見薩利萬那黑色的影子逐漸消散了,就跟作家小姐還有淘金客先生離開秘宿時很像,都是脫離入夢狀態回歸現世。
然而薩利萬能離開,維克托卻不能,因為他進入此處的方式是錯誤的。
於是他吞了吞口水,謹慎地往後退著。
然而,寶座上的神秘者還未離去,只見他用手杖輕輕敲了下座位,然後突然開口道:「嗯……奇怪,你沒有同其他人般,陷入我所編織的夢境裡,而是直接被拉入了『圓桌殿堂』,看來在你的身上,藏有什麼東西……」
話音一落,神秘者忽然朝著前方輕輕一招手。
一瞬間,維克托面前的門扉詭異消失了,他自己則完全暴露在了對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