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迎接邁克的,是他的兄弟和妹妹。
家族中能培養出一位保家衛國的光榮海軍,是一件令人非常開心與激動的事情。
特別是對他們坎比諾家族來說,這或許能改變社會一直以來對這個姓氏的負面看法。
馬車停在路邊,妹妹尤莎提著裙擺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兩位兄弟也話題不斷的詢問邁克在艦上的生活與趣事。
可這時,周邊的人群中出現了喧鬧。
從西大陸漂洋過海而來的移民與碼頭上的地痞發生了衝突。
「下船就得先交錢!這是規矩!」
一群凶神惡煞的傢伙擁在路口處,堵住了剛下船的那些賽普吉人和尼普爾人。
通往馬路的過道頓時變得擁擠,一名明顯是海關人員的傢伙跟著那群痞子刻意的攔住了移民。
受到牽連,邁克與家人的去路也被堵住了。
人群逐步匯聚,越擠越多。
他的兄弟不耐煩的推開了一名痞子,結果立刻就引發了對方的不滿。
那傢伙不懷好意的湊上來,看上去想動手,可下一秒,執勤的海關人員就認出了邁克的兩位兄弟,臉色驟變之下,趕緊將那痞子給拽了回去。
「那是坎比諾家族的人,你TM不要命了?」
聽到這個名字,攔路的痞子們頓時就被驚得讓開了一條道。
「走吧!」
邁克的親哥哥,海格·坎比諾擦了擦自己的衣袖,領著家人走過人群。
當他們快要靠近馬車時,邁克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心思還放在那些被攔住索取錢財的窮苦移民身上。
這明顯就是碼頭的海關濫用職權,勾結地痞流氓對這些外來者敲詐勒索。
除了貝恩人、斯德曼人與盧高人外,其餘的民族由西大陸的五湖四海而來,大部分都是在那片土地上無法生存下去才會遠渡重洋來到賽克瑞德。
因此,他們都是貧窮且苟且偷生的可憐人。
從這樣的人身上榨取過路費,也只有最為貪婪骯髒的惡蛆才能幹得出來。
碼頭的管理機構,對海關人員勾結地痞「攔路搶劫」的行為見怪不怪,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沒有人去制止。
在他們的看來,這些亡國的民族根本就沒資格成為賽國的公民。
不出邁克所料,那些被攔住的人里,大部分都沒有什麼錢,而且神奇的是,即便遭到如此不公的對待,這些移民也不敢質疑與反抗,只是手足無惜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海關人員就開始點人頭,給他們「介紹工作」。
這時,海格與菲特見邁克一直留在原地沒走,就湊了過去對他說道:「那些傢伙在吃工廠的回扣,給他們拉攏廉價的勞工。甚至還有人被送去過東部的種植園做奴隸。」
奴隸?
邁克眉頭高高皺起。
第三紀的1810年,為了彌補人力資源的極度匱乏,支持城市化建設,當時的總統提出了廢除奴隸制。
這個提案一開始遭到了很多地主階級的反對,最終法案雖然被強制通過,卻有很多人想方設法繞著彎去販賣奴隸謀取利潤。
特別是那些沒有脫離種植園經濟的地區,依舊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勢力。
最終,在東進結束後,法案經過了不可避免的修正,將東西部分為了蓄奴州與廢奴州。
原始未開拓的東部山高皇帝遠,聯邦政府鞭長莫及,若是需要那邊莊園主們的支持,只能默認他們圈養交易農奴的行為,而工業化差不多完成的西部城市則完全杜絕了奴隸販賣,已經白紙黑字的寫明了是違法。
作為坎比諾家族的繼承者,邁克的兄弟們對碼頭的這些齷齪事見怪不怪,可從軍歸來的邁克,從內心裡就看不慣這樣肆無忌憚為非作歹的行徑。
他也不是想要去管閒事,只是很氣憤,為什麼幾百個移民被堵在那裡,都不敢對攔路的十來個痞子說一聲「不」。
這種情緒越發的強烈。
這時,那被攔人群前排的一名帶絨帽男人,他原本膽怯無比,擔憂萬分,可不知道為何,似乎被邁克的憤怒所影響到了,眼中的害怕逐漸平靜,然後慢慢變得銳利,直到開始咬牙切齒,怒火被激發後走向了那名海關!
這個情緒的轉變莫名其妙,像是在人群中引爆了一發憤怒的炸彈,不止是那名男士,他周圍的一片移民也同樣如此,全都逐漸憤怒起來,眼神中的害怕全然不在,只剩尖銳的怒火。
「打起來了!」
菲特大聲嚷道,趕緊拽著兄弟們往後側。
邁克驚訝的看著人群的方向,就這麼一瞬間,原本害怕的群體似乎與自己憤怒的情感形成了同步,如他所期望那般,對海關與痞子進行了反抗。
只是這反抗來的太過激烈了……
忽然,他敏銳的觀察到,在移民的人群中站著一名巍然不動的黑袍者。
他鶴立雞群,沒有被周邊的混亂所影響,靜靜的朝向了邁克的方向。
是那個人……
邁克被兄弟們拉著趕緊上馬車,躲避這片關口的混亂。
他在上車前,似乎看到那名黑袍者的下巴……不,是嘴唇動了。
隔得太遠,本來應該聽不見對方說了什麼,但邁克卻很神奇的在腦海中「聽到了」那句話。
「群體的價值,只有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這便是『凡俗』的煽動性……」
凡俗?
邁克被兄弟推進車裡後,腦海中回憶起了自己從莎草紙上接受到的那段信息。
心密傳一:凡俗……
「難道我真的變成先見者了?」
……
搭乘馬車趕往白銀路444號,維克托再次來到防剿部的大門口。
推開玻璃轉門,維克托與一名工作人員擦肩而過,對方沒有詢問維克托的來意,夾著皮紙袋匆匆離開。
上次過來時,不知道是不是防剿部例行休假,沒見到幾個人,而這一次過來後,維克托還沒走到之前的樓梯口,就碰見了好幾名工作人員。
他不知道怎麼尋找之前的那位女士,只能拉住一名工作人員就詢問:「不好意思,我是新來的,請問一下……」
「哦!您應該是夏爾提女士提到過的那位新加入的外勤人員,嗯……請跟我來吧!」
維克托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就上了樓,他跟著那名領路人,見到了各種房間與辦公室的人員。
「請問……哦不對,如果您是外勤的精英探員,我們內務組是沒權利詢問您的姓名的,那麼,我領你去樓上去找夏爾提女士吧。」
那位先生很友好的帶著維克托上到了三樓,但是走到大堂時卻沒有進去,而是讓維克托自己推門去裡面,說夏爾提女士就在前台坐著。
維克托感謝並目送對方離開,然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取下帽子推開了雙扇大門。
裡面很寬敞,幾乎三樓一整層都被包含在其中。
正對著門的地方是一張很長的木紋前台,先前見過的那位卷金髮、戴著鑲邊眼鏡、身材爆好的女士,正矜持的坐在台後……不停的打著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