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暴漲的城市人口與外來移民,被「天國在上,賽國向東」的熱情思潮所鼓動,絡繹不絕的登上了燥熱的火車,朝著東部的未開闊土地去尋求夢寐以求的財富。
科諾爾兄弟也是那群人里,兩個微不足道的體力工人。
他們在小時候就失去了雙親,為雷克頓的資產階級幹活,每天十六個小時的工作讓他們能勉強的生存下去。
但,追求自由與財富是人類永恆不變的渴望。
再三斟酌下,兩兄弟決定搭上東部拓荒的移民隊伍,前往那裡尋找奇蹟。
那天,約書亞的背包里裝著他們所有的家當,鼓脹的裡面除了兄弟倆省吃儉用存下來的18法卡外,還有幾包壓縮餅乾和黑麥麵包。
然而,在這個貧富差距頗大的時代,熙熙攘攘的火車站裡,總會發生那麼點意外。
這一天,有個不長眼的小子,把手伸向了約書亞的背包。
他差一點就得逞了,不過心眼頗多的奧古斯塔當場就逮住了對方。
接下來,骨瘦如柴的小偷遭受了社會的「毒打」,奧古斯塔揚言要將其送到火車站的哨崗那裡,交給警察處置。
可最終,善良的約書亞救了他。
……
眼前的農田荒蕪,沒有播下新的種子,阿瑟站在維克托前面,抽著香菸,往事不斷在他的眼前浮現。
「『你不該偷我的東西,夥計,你應該和我們一道出發,去往那片未被開採的黃金土地,把握住自己的命運!』他就是這樣跟我說的,像個詩人一樣。」
苦笑幾聲,阿瑟臉上浮現的表情難以言喻。
莫名其妙,毫無邏輯,本來只有兩兄弟的組隊,忽然多了一個髒兮兮的夥伴,變成了三人。
或許是窮人們的感同身受,直到現在想起來,阿瑟都覺得很荒誕。
「奧古斯塔是個性情熱烈的急性子,與他的弟弟很不同,他說他想要干一番大事業。」
當時在次等車廂,窮人們擠在各種角落,與貨物為伴,奧古斯塔就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弟弟與阿瑟的。
「『這麼多人願意放棄一切前往東部,那裡肯定有不少黃金,我們可以先學習一下怎麼采鑿,然後走出來單幹,再找個傻乎乎的買家把貨都處理掉……』哈哈,我當時聽到這話,覺得這傢伙肯定吃錯藥了。」
阿瑟調侃起奧古斯塔的過往,把維克托當成了老朋友般沒有保留。
其實不止奧古斯塔,當時車上所有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包括阿瑟自己,只是他沒有奧古斯塔這麼誇張罷了。
「那傢伙覺得自己兩年內就能發財,蓋起房子,然後圈一個幾百畝的莊園過上老爺般的生活。」
相較而言,約書亞就要沉穩許多,他將書扔到了奧古斯塔的臉上,讓他先想想怎麼解決抵達密蘇勒州後的第一頓晚餐,因為他們把口糧分給了阿瑟,導致只能堅持到抵達那天。
「約書亞真是個慷慨的好人,換做是我,恐怕就看著奧古斯塔把你送去警察那裡了。」維克托在後邊聽著,插了一嘴。
「是呀!」阿瑟淡淡的說道。
「後來呢?」維克托讓阿瑟繼續。
阿瑟取下自己那髒兮兮的牛仔帽,迎著陽光伸了個懶腰。
「結果我們發現,東部荒蕪的土地上,不止沒有黃金,連一顆土豆都要我們自己去播種……」
暴增的移民是災難性的,大量沒有特點的人口湧入落後貧瘠的土地,規模渺小的城鎮沒有工作留給他們,更沒有食物養活他們。
從現代文明里強行剝離,讓他們去過石器時代的生活,大部分人是沒有這種生存技能的。
移民分批次組織起來,被政府安排的押車送去各種未開闊土地,去那邊耕種,去與原住民爭奪生存空間。
餓殍遍地、暴屍荒野……
柔弱的婦女學會了拿槍,紳士們開始使用弓箭打獵,優雅的音樂家砸掉了鋼琴,扛起了斧頭劈材……
所有都在改變與適應,其代價就是生命。
相較而言,科諾爾兩兄弟與阿瑟是幸運的,聰明的約書亞利用了自己的口才,在黑金鎮附近找到了一位採石場的包工,從他那裡討到了押運石料的體力活。
「三個成年男人,不錯的勞動力,一周的薪水不會超過50法分,那位包工認為自己撿到了大便宜。」阿瑟煙抽完了,扭頭看著維克托,「想喝點酒了……」
維克托從後邊的篷車附近撿了半瓶白酒,遞給了阿瑟。
「這點收入應該滿足不了奧古斯塔的野心。」
維克托說完,阿瑟猛灌了一口,接他的話道:「壓倒人們心中那根弦的,不僅僅是低廉的收入,還有怨念與委屈。」
有一說一,能在採石場找到一份工作,相較於那些露宿荒野山林的其他移民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但生活總不會如此的一帆風順,三人只拿到了第一周的工資,就在接下來的押運中遇見了山民劫匪的襲擊。
那時的阿瑟還不會用槍,就連奧古斯塔也不會。
約書亞會開槍,可他沒有槍。
同行的還有五個押車,但這幾個人全死在了歹徒的子彈下。
三兄弟非常機敏的果斷逃離了,而那一車的石料,也不知所蹤。
「包工拒絕支付我們一周的薪水……」阿瑟臉頰逐漸泛紅,「他損失了一批貨,把責任全怪罪在了我們頭上。」
「雖說這確實是我們沒能護住那批石料,但他既沒有提供我們武器,也沒有教會我們打槍,不管遇見了怎樣的危險,我們這幫人都毫無反抗之力。」
這種事情很明顯,在配槍的成本計算上,包工果斷拋棄了低廉的人命。
「我們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阿瑟表情顯得有些不滿,「只要一周沒有收入,那下一周我們就得餓肚子,誰還有力氣幹活?」
約書亞曾找過包工,希望可以拿到這份工資,他提出了雙倍的勞動時間來補償。
然而不出意外,對方果斷拒絕了。
這麼一來,守法的公民就只有一個選擇,離開採石場去尋找其他謀生的辦法。
「沒有人能堅持餓一個星期還有體力幹活,這是我們蛻變的一天……」阿瑟有些醉了,「從守法的良民變成了東部獨具特色的不法分子!」
三人在那一夜仔細商量,阿瑟自己首先提出來要去揍包工一頓,然後從他手上拿走應得的薪酬,再揚長而去。
約書亞卻覺得,這麼做會讓他們成為治安官的追捕對象。他思考了一番後,提議可以趁著夜色溜進包工家裡,把錢偷走。
奧古斯塔沒有說話,他一向都聽自己這位聰明弟弟的建議。
於是三人敲定,阿瑟溜進包工家裡,奧古斯塔在窗口接應,約書亞在路口放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