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間屋子裡有什麼,都不該去窺探和覬覦,這是基本的禮貌。
艾比蓋爾狠狠的瞪了史蒂芬一眼,沒再理會對方,繼續查閱書籍,並做下筆記。
她很投入,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史蒂芬正趴在那扇門上,眯著眼睛湊到鑰匙孔的位置往裡面打探。
「有好多被亞麻布蓋住的東西……艾比蓋爾,你來看一眼。」
艾比蓋爾被叫得有點心煩,她蓋上書本,走過去把史蒂芬拽了回來,讓他老老實實的在茶几旁坐好。
史蒂芬表情尷尬,無奈的坐在那裡不敢動作,眼神瞥向了桌面上那些零散的書頁。
掃了一圈後,他發現艾比蓋爾單獨拎出來的這些資料都差不多,全是關於瓦倫丹人原住民的某些習俗。
「你在記錄什麼?這麼認真?」
史蒂芬好奇的把臉湊到艾比蓋爾旁邊,看向她記錄的筆記本。
上面滿篇記載的,都是關於一件事情——復生。
他將目光再度轉向了零散的資料頁,有些還有插圖,描繪了一群雙手被縛的罪人,圍坐在某種神像前,他們的身體開始自發的燃燒著。
「這是印東原住民的某種儀式。」
艾比蓋爾雙眼迸發著興奮與激動之色。
她撿起圖畫的資料頁,給史蒂芬解釋道:「印東的原住民相信,獻祭罪人可以換來某種程度上的復生。」
就在史蒂芬仔細觀摩繪圖時,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卡門教授穿著一件家居棉質背心走了進來。
「沒有打攪到兩位吧!」
艾比蓋爾急忙站起,向對方禮貌的問候。
「今天的講課結束了,可以好好的在家裡休息一下,你們今晚也可以繼續住這裡,赫曼小姐,直到你的作品完成。」
卡門教授非常友好的給予他們最大的方便,他頭上有著愉悅的綠色光弧。
當他話音落下時,注意力也停留在了史蒂芬手上拽著的那頁繪畫書稿上。
「哦……你們竟然發現了有趣的事情。」
說完,卡門教授坐到書架前的沙發上,取下眼鏡,用乾淨的擦布擦拭了幾番。
「教授,您知道這種儀式嗎?」艾比蓋爾好奇的詢問。
卡門重新戴上眼鏡,微笑道:「當然,美麗的女士,這份資料可是從我的書房裡找出來的,不是嗎?」
緊接著,卡門教授就將這種特別的文化習俗,全面解釋給了兩名記者。
據說,在印東大陸的原住民那兒,有種可以復生死者的儀式,但代價相當高昂。
他們需要將上千人通過某種方式完全獻祭,再配合需要被復生的死者的遺骸,以達到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所以才會出現黑白繪畫中的這種場景。
「真是一場邪惡的祭典,用一千個人的命換一個嗎?」史蒂芬聽完後,完全無法理解。
時代變遷,即便是王權都會被《權利法案》所限制,高登的某位國王,在改革前還被送上了斷頭台。
再也沒有封建冷兵器時期的草民命如芻狗,權貴想宰就宰的狀況,至少表面上沒有。
人類的歷史就是抗爭的歷史,用一千人換一個人的命,也就只有這種野蠻的國度才能做得出來。
「落後、腐朽、野蠻……」史蒂芬臉上都寫著對瓦倫丹原住民的厭惡。
「不要將自己的思維習慣代入進去……」教授手指輕點空氣,準備闡述自己的觀點,「瓦倫丹人相信,人與人的性命並不是等量的。」
「可……這樣燒是不是太殘忍了。」艾比蓋爾的腦海中,出現了那些被獻祭者痛苦的樣子。
「不不不,你們的見識太過淺薄,看問題要看到本質,既然是儀式,你們就得將它聯繫上無形之術,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說著,卡門教授指向史蒂芬手裡的畫。
「某位先賢曾說過:人總是能再死一分的,而生命就是一束純淨的火焰。儀式引出火焰,它灼燒了凡人的肉體,使其消失於物質世界,所存於創造世界的那部分,就匯聚到了即將復生者的那裡,將其填補完整。」
史蒂芬沒聽懂這話,在艾比蓋爾的眼裡,他頭上是藍色的光弧,充滿了疑慮。反之,她自己倒是根據與神秘接觸的經驗,明白了不少。
「您的意思是,燒死他們的火焰不是人為點燃的?」
「正解!儀式會引出他們生命的火焰,燃燒殆盡時,就是肉體凡胎徹底消散在物質世界時。」
卡門教授走到兩人身邊,將史蒂芬的繪圖放在茶几中央,手指指向圖畫上,那根被原住民圍起來的柱狀雕像。
「看到這個了嗎?我那天在博物展上講解過,瓦倫丹人崇拜著三位聖神,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東西與博物展上的三聖神立柱很像?」
艾比蓋爾仔細打量,覺得確實很像,如果畫的更精細點,說不定就一模一樣了。
「我研究他們很多年了,這幅繪畫讓我聯想到,儀式的某些必要的手段,或者說道具,因為要利用上千人的自焚來進行復活,肯定不是隨便畫點圖案或者念念咒語就完了,瓦倫丹人的部落中,一定擁有著傳說中的『遺物』,也就是無形之術除密傳、魔藥、儀式外的第四種表現形式。」
在卡門教授的觀點中,運轉儀式的核心遺物,才是儀式成功的關鍵。
他為這種儀式取名為「仇血儀式」,至於取名邏輯,他沒有細談,不過據說這個名字還被錄入了維綸殲察局和雷克頓殲察局的資料庫。
在得知對方的研究能被官方部門記錄後,艾比蓋爾與史蒂芬對這位權威神秘學專家肅然起敬。
教授笑著擺了擺手,對兩位記者說道:「那麼……赫曼小姐,還有什麼疑問嗎?我們可以在晚餐後繼續接著聊。」
……
丹德萊恩,坐落在城市中央的市長府邸旁不到百米的地方,有棟比市長宅邸還要豪華的別墅莊園,而那就是康沃爾公司的大老闆,托馬斯康沃爾的家。
當然,這只是他最常住的「家」。
維克托從一輛少見的城市私家馬車上下來,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色的套裝,頭戴禮帽,手上還提著一個黑色箱子,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
交割日到了……
維克托抬頭凝視托馬斯莊園內那四層的對稱豪宅,花園中來往巡邏的持槍保鏢不下幾十人,個個凶神惡煞。
一旦有人踏入,性命就會完全被裡面的主人所掌控。
他定了定神,抬手掐算,表情隨著卦象繼續保持著平靜。
「有些帳,得算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