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陰沉的貝克蘭德東區大街,格蘭丁又用筆劃掉了一個錯誤的地點。他在尋找『傾聽者』所在的那棟民居。
經過昨天的飽睡,他已經恢復了精神,不過因為沒法把這件事情上報給教會,所以他獨自查找起來相當吃力。
格蘭丁也只能拿著地圖,沿著東區與工廠區交界的位置逐個排查。
這時已經接近中午,所以道路上多出了好些賣食物的小販。
營養糊糊、蛤蜊湯、烤薄餅等各種味道混在了一起,時刻提醒著他,自己今天還沒有吃午餐。
在他身邊,維金斯正高舉著格蘭丁給他的情報閱讀:
「先生,你有更具體的信息嗎?比傑和雷米,疑似在東拜朗船塢一帶活動船塢那邊的人可不少不過這幅素描圖畫的好真實!這個人叫科里亞?但是東區這個範圍也太大了吧。」
格蘭丁看了會兒地圖,確定了下一個需要排查的地點:
「除了科里亞,其他兩人的情報我就知道這麼多。怎麼了,是不是有難度?不過這三個人應該有聯繫,找到一個就能帶出更多。」
他剛問完,就本能地停下腳步。同時探手揪住了維金斯的後領,不讓維金斯再往前走。
至於他本人,則又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一輛屁股後面好像裝了火箭一樣的馬車疾速從他們身邊衝過,它的車輪軋過水窪,濺起了一片泥水。
格蘭丁表情不變,他看著泥點飛起,並最終掉落在距離自己鞋尖兩厘米遠的位置。
但維金斯就沒這麼好運了,泥水濺到了他的褲管和鞋面上,星星點點的污漬非常顯眼。
「你***!」
生活在東區的男孩瞬間漲紅了臉,他衝著遠去的馬車爆出了魯恩粗口,詞彙量豐富得驚人。
格蘭丁趁著這個功夫又在地圖上選定了幾個需要查看的地方。
維金斯在發泄了一通後,才接著回答格蘭丁的問題:
「東拜朗船塢的那兩個人還算好找。但這個科里亞,哪怕有他的畫像也比較麻煩,東區這麼大,想找個人並不容易。」
維金斯有些為難。
格蘭丁把地圖捲起來,夾在腋下,他扶了扶自己的半高帽子,沉聲道:
「所以才需要我來碰碰運氣。」
隨著他晉升為序列7的『幸運者』,他的直覺更加敏銳,靈性獲得了更進一步的增長,用遊戲術語來說就是藍條更長了。這讓他在使用『竊取金幣』之類的神奇物品時能更加從容。
『幸運者』沒有給他帶來新的攻擊技能。但原有的能力都獲得了增強,身上還多了一個被動能力——『小幸運』。
日常生活中,他會時不時地遇到好事,或者避開一些危險。
只要觸發這種幸運,他在碰到一些問題時,就會本能地選擇最優解。
『命理之樹』也出現了新的變化,在他晉升後。枯樹上就伸出了兩條手臂,它們托舉著一顆果實,那是屬于格蘭丁自己的好運結晶!
在『命理之樹』的加持下,他獲得的所有好運都可以被量化和儲存起來。
就比如剛剛面對那輛馬車時,如果他不進行避讓,任由泥垢濺到自己身上。那麼『恰好避過』的好運就會被他儲存起來,等待以後他進行主動使用。
運氣現在變成了他的一種財產,他多了一種提高自己運氣的手段。雖然來源還不穩定,但也算是提升巨大。
「維金斯,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比傑和雷米。至於這位科里亞,我會親自調查。」
格蘭丁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個卷餅,遞給男孩一個,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今天下午四點,我們仍在這裡匯合。」
「好的,先生。」維金斯收起了情報,拿上卷餅就跑開了。
而格蘭丁則繼續繞著東區,排查帶有水塔、附近還有工廠的民居。
因為擔心發生火災之類的慘事,格蘭丁決定今天一直待在東區進行觀察,並儘量把那個定時炸彈找出來。
整個下午,他的『小幸運』又觸發了兩次,這些幸運被他儲存了起來。
於是他不幸地碰到了扒手,隨後在一條小巷中又撞見了惡犬。但這些小麻煩都沒有難倒他,扒手被他銬在了暖氣片上。惡犬則在交鋒後,就夾著尾巴嗚咽著逃走了。
但『小幸運』並沒有幫助他找到『傾聽者』。
調查毫無進展,他只是排除了一半的錯誤答案。當時間快到4點時,格蘭丁準時出現在他和維金斯分別的那條東區大街上。
維金斯已經在那等著了,格蘭丁衝著男孩招招手,然後他們一起走到了一家餐館的背面小巷中。這裡的味道有點難聞,但勝在比較幽靜,畢竟沒人會特地往這裡來。
「先生,這兩個人我都找到了!」
維金斯一開口,就帶來了好消息。
格蘭丁精神一振,「幹得好!」
維金斯也覺得事情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他說出了更詳細的事情經過:
「我們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比傑,他太顯眼了。似乎,似乎是在傳教?我們跟著他,又找到了雷米,雷米在港口調度班工作。」
「比傑的傳教內容有點奇怪。他說我們所有人都有神性。我們的肉體都在苦海,我們的精神在經歷一場旅行只要願意聆聽教誨,就能了解自我,並最終超脫現實。」
比傑居然敢在公眾場合宣揚自己的信仰?這看來是一位狂信徒,而且還瘋得不輕,怕不是快要失控了。
雷米看上去倒是很正常,但他來到貝克蘭德就是為了打工?恩馬特港東拜朗碼頭,難道是在接應自己的同伴?
格蘭丁聽完,就皺著眉頭分析起來,但越想越迷糊。
維金斯磕磕絆絆地複述著自己聽到的布道內容,最後他詢問道:
「先生,比傑這是在宣傳邪教吧?我們要去警察廳報警嗎?」
格蘭丁聞言,眼皮直跳,連忙道:
「不,暫時不需要。我們還得把科里亞找出來,現在報警會引起他的警覺。」
但比傑是個大麻煩,這種張揚的傳教方式,就算他們不去報警,也總會有其他人代勞。
到時候一定會引來駐紮在碼頭區的風暴教會代罰者。
格蘭丁又想起了那沖天的火光。
他一咬牙,這件事情必須要儘快解決:
「維金斯你做得很好。接下來請幫我盯住他們,找到他們的另一個同夥。但別靠太近,他們的感覺很敏銳,也許會發現你。」
『秘祈人』沒什么正面戰鬥能力,所以他還算放心。
「交給我吧,先生!」
維金斯接受了任務。
周一的貝克蘭德陽光正好,格蘭丁家草坪上擺滿了需要晾曬的衣物。
三樓不透光的工房內,格蘭丁呼了一口氣,他收起了桌上的器皿和材料。在他面前,擺放著一枚『初級命運符咒』。還有些黃澄澄的子彈散落在桌面上,子彈底部都銘刻著神秘的花紋,那是厄運彈藥。
格蘭丁上午從教堂回家後,就一直在忙活這些事情,他在為可能到來的戰鬥做準備。
他驅散了靈性之牆,打開了窗戶,讓風帶走了工房中剩餘的味道。在把這一切都收拾好後,他看了看工房裡的擺鐘,時間已經悄然走到了下午3點。
「嗯,開會的時間到了」
深紅的光芒在他眼底和小臂的菱形星辰上同步爆發,有過一次經驗的格蘭丁放棄了抵抗,任由光芒把自己帶向未知之地。
灰霧上,克萊恩正用手指挨個觸碰三人對應的星辰,用這種方式把他們都召喚上來。他對今天的塔羅會充滿了期待,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尤其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非凡者,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關於非凡世界的情報。
但當他的手指碰到代表命運先生的星辰時,他的精神驟然一緊,靈性瞬間耗空。但還不等他驚呼出聲,又有靈性像涓涓細流一般不斷地補充進來。
怎麼這麼邪門?
這下克萊恩已經可以肯定,上次塔羅會時,自己的靈性突然枯竭也和命運先生有關係!
要不隨便找個理由,把命運先生踢出塔羅會吧?
他這麼想著。
剛登上灰霧的格蘭丁突然感覺渾身一冷,他不明所以的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危險。最後他只能歸結為這裡濕氣太重,於是緊了緊自己深灰色的燕尾服。
坐在上首位置的克萊恩眉頭一皺,他又回想起了報紙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命運先生。當時命運先生似乎就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正裝,而今天,他居然又換了一套!
唉,果然還是把他踢出塔羅會吧。
克萊恩惡狠狠地想到。
「下午好,愚者先生!」
坐在右側第一位的奧黛麗語氣輕快。在和這裡的主人打過招呼後,她又轉向長桌對面,打招呼道:
「下午好,命運先生、倒吊人先生。」
格蘭丁和阿爾傑也同樣進行了問候。
正義小姐陽光的聲音把克萊恩的思緒拉了回來,於是他也平穩回應道:
「下午好,各位。」
在說完後,克萊恩就把會議的主導權讓出。任由塔羅會的眾人自行交流討論,而自己則開始充當一個合格的神秘存在,不再輕易開口。
不過就算缺少了他的發言,塔羅會也足夠熱鬧了。克萊恩聽到他們居然開始談論魯恩的天氣?
好在這種閒聊也沒持續多久,正義小姐又把話題轉到了上次談論的事情上去:
「倒吊人先生,鬼鯊的鮮血你收到了嗎?」
被點到名的『倒吊人』阿爾傑滿意地說道:
「是的,我收到了,它非常完美。」
阿爾傑在稱量時發現鬼鯊的血比自己要求的還多了10毫升,也許是正義小姐怕運輸的路上灑了?
他又把頭轉向旁邊,「命運先生,你的建議非常有用,再次感謝你。」
格蘭丁默默忍受著自己靈性的不斷流失,在聽到感謝後,他不以為意道:
「能幫到你就太好了,如果下次還有煩惱,也可以來找我傾訴。」
默默旁聽的克萊恩想起了那250金鎊的諮詢費用,嘴角不由地扯了一扯。甚至連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腦海里有一堆充滿油墨香氣的金鎊紙幣在飄來飄去。
為了不讓自己瞎想,他決定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克萊恩抬起左手,不明顯地在自己眉心輕敲了兩下。
他剛學會不久的靈視驟然打開,在他的視野中『正義』與『倒吊人』身上開始出現氣場光彩!
克萊恩按照老尼爾教授的知識仔細分辨,最後發現正義小姐還是普通人,但倒吊人先生的氣場顏色非常統一,應該是一位非凡者。
他在不知不覺間忽略了命運先生。
這時倒吊人先生開始教授服食魔藥後的各種知識。克萊恩連忙關閉靈視,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正義小姐,成功喝下魔藥後並非已經萬事大吉,我們還需要大量的練習,才能真正掌握魔藥的力量挖掘出它的象徵意義會讓我們的狀態更穩定,減少失控的風險。而魔藥的名稱,就是它最核心的象徵!」
克萊恩心中一動,想起了羅塞爾日記上的內容,於是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打斷了討論,在眾人都往這看過來以後,他低沉開口道:
「不是掌握,是消化。」
「不是挖掘,是扮演。」
「魔藥的名稱就是消化的『鑰匙』。」
還沒踏入非凡者世界的奧黛麗迷茫地愣在原地,不明白神秘的愚者先生說了些什麼,她把求助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老師。
她這副呆傻的樣子讓格蘭丁連連嘆氣,下定決心這周就去給她好好補課。
而感觸最深的阿爾傑,他如遭雷殛,僵在高背椅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沙啞著說道:
「感謝您,愚者先生,您的提示和我的生命一樣珍貴!」
克萊恩很滿意眾人的反應,除了命運先生!
他微笑道:
「這是預付的報酬,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搜集羅塞爾·古斯塔夫的日記。」
無論是羅塞爾這個名字,還是愚者先生把筆記稱呼為日記這個行為,都讓塔羅會的眾人再次驚起了波瀾。
除了命運先生!
格蘭丁揉著眉心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
特立獨行的『命運』引起了克萊恩的關注,他發現命運先生除了剛開始偶爾會說兩句話,其他時間都相當沉默,好像比自己這個塔羅會的召集人還要疲憊。
呵,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