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死亡邊緣

  鄧恩表情沉著地帶領隊員侵入到破敗昏暗的花園中,他周圍有一圈又一圈的無形波紋正在向體內收斂。

  三人剛剛已經和屋中的非凡者進行了一輪攻防,不得不說那位『女巫』的能力確實非常詭異。

  他曾經吞吃過數份『不眠者』途徑的魔藥,雖然容納多餘的魔藥讓他記憶力變差,但這行為也讓他的非凡特性增強,實力變得更加強大,甚至可以和序列6的非凡者相媲美,這也是他敢於帶隊抓捕序列7『女巫』的原因。

  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被『女巫』掙脫夢境,退回了房間裡。

  他長吁一口氣,呼出的氣息居然在空氣中凝結成了白霜。8月份的廷根雖然氣候涼爽,但遠沒有到這個地步。

  這是對方的非凡能力?

  提前了解過對方情報的鄧恩只覺得肩頭的壓力又重了一分。

  呈品字形包圍過來的倫納德和弗萊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他們一起用徵詢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隊長。

  鄧恩目光幽深地望了一眼小樓,然後在兩人靠過來時鄭重地點了下頭,一個簡單的手勢後,三人便再次散開。他從正門攻入,弗萊轉向二樓露台,倫納德站在草坪隨時策應。

  但三人剛有動作,一股股寒流就從房屋中狂涌而出,房屋的窗戶玻璃應聲碎裂,深色的帘布筆直向屋外揚起,房屋大門在堅持了幾秒鐘後也被無生機的大風撞塌。

  意識到對方正在舉行儀式的鄧恩不再猶豫,繞過狂風呼嘯的正面,從破碎的窗戶邊翻越進屋,攀爬上二樓的弗萊也舉著槍,從陽台進入。

  隨即屋內就傳來了幾聲急促的槍響,倫納德保持警惕,站在草坪中央並沒有輕率行動。

  就在這時,又一陣陰冷直刺骨髓的寒流從房屋湧出。

  「嗚!」

  正面襲來的寒風讓他的思維凝滯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間,地上的荊棘藤蔓無聲遊動,順著他的腳踝向上攀爬,藤蔓上的帶刺小花趁勢扎進他的手臂。

  倫納德吃痛之下用力一掙,甩脫了藤蔓的糾纏,並扯掉了扎在他小臂上的小花。

  憑藉他的體質,這些小傷還不放在他眼裡,他冷靜地轉身舉槍。

  「呯!」

  當藤蔓再次纏繞過來時,倫納德精準地打碎了它。但就在這時,他看到洞開的門口,有一個穿著斗篷的窈窕女性一閃而過。

  「呯!呯!」

  他抬手追著那道身影,連續扣動扳機,但都沒有命中,這個非凡者敏捷地向更里側的走廊奔去。沒作什麼思索,倫納德就迅速邁開腳步,追著衝進屋中。

  他離開沒多久,草坪黑褐色的泥土上就被踩出一個又一個淺淺的腳印,腳印最終停在那沾血的花朵邊,一個模糊的影子由虛幻轉為真實。

  正是房屋的主人,被值夜者抓捕的『女巫』特莉絲!

  她通過中斷儀式引發混亂,成功的將三位值夜者的注意力引向另一側,為她爭取到了安全撤退的機會。

  她神色冰冷,手指微動,那朵沾血的小花就被陰風托著,送到她手中。隨後她沒再停留,握著花朵,輕盈翻過鐵柵欄,向塔索克河方向跑去。

  衝進房屋的倫納德猛跑一陣後發現了不對,旋即又轉身跑出屋子,但此時草坪上已經空無一人。

  他側耳對著空氣傾聽了一陣,隨後猛然咬牙,捏住左手食指,把指甲硬生生拔了下來!

  特莉絲穿過樹木稀疏的小林,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塔索克河奔流的河水,這讓她不由得鬆了口氣,並放緩腳步,將目光轉向自己手中握著的小花。

  她要施咒,用詛咒讓追捕她的值夜者付出代價!

  就在她低頭的一剎那,她前方不遠處,毫無徵兆的有一團白光陡然炸開,刺眼的亮光讓已經習慣昏暗環境的她雙眼一陣刺痛,幾乎不能睜開。

  同時有序的槍聲密集響起,其中甚至還夾雜著雙管獵槍的轟鳴!

  當白光散盡,特莉絲面前的寒冰屏障已經千瘡百孔。她臉上一陣憤怒、茫然和害怕,要不是隨時保持警惕,要不是神像中還殘留著儀式的力量,她剛剛就已經死了!

  「呼——」

  惡風襲來。

  正勉強睜開眼睛的特莉絲憑本能向左側撲倒,下一刻,她原來站立的位置,有一根棍狀物呼嘯而過。

  她沒有急著起身,而是憑藉『刺客』的敏捷身手,在地上連續翻滾,這個動作讓她躲開了接下來的攻擊,又有三枚子彈追著她的身體打在地上,掀起泥土。

  胸口的神像壓得她一陣發悶,但她左側傳來的尖銳破空聲,迫使特莉絲咬著牙,以極為彆扭的姿勢蹬地躍起。

  「嗤。」

  細微響聲過後,一把三棱刺斜著插入土地,地上只留下一個刀柄。

  她心有餘悸地背靠大樹,終於看清了襲擊者是誰。

  其中一個是中等個頭,書卷氣很重的青年。他離這裡還有段距離,正舉著槍,半個身體躲在灌木叢里。

  在她右前方則是個身材修長的男子,他右手提著雙杆獵槍,正在換彈!

  特莉絲眼睛一縮,身體再次啟動,驟然襲向那個換彈的男人。

  她的思路很清晰,對方有兩人,直接逃跑必然會被槍擊倒,她必須纏住其中一個,才能讓另一個人放棄開槍。在近戰中,她更有優勢。只要摸清埋伏的這兩人實力如何,她就能做出更準確的決定。

  就在她烏黑的匕首滑出袖口,已經團身擠進男人懷裡時,她看到那個男人嘴角上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特莉絲硬生生止住將要探出的匕首,謹慎地再次縮身後仰,向後退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一枚圓溜溜的銀片蹦跳著在草地上滾了過來,遠處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古赫密斯語:

  「緋紅!」

  格蘭丁臉上帶笑,對方一系列的表現都沒有脫離他和克萊恩預先安排的戰術,所以哪怕此時已經被一位『刺客』近身,也並不慌亂,因為他還有豐富的應對手段。

  他舉起右手,把鋸短的雙管獵槍橫置,抵擋即將到來的匕首。

  就在這時,緋紅的光芒爆發,深沉寧靜的力量蔓延開來,掠過三人。

  在按照計劃拋出『沉眠符咒』後,克萊恩就從躲藏的灌木叢中走出,他又快速向格蘭丁和『女巫』戰鬥的地方靠近了幾步。

  他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特殊,這種特殊能讓他在陷入不正常的安眠時本能地甦醒。他現在就要憑藉這個,抵近射擊,確保把子彈送到『女巫』身上。

  一陣紅芒後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即將陷入安眠。

  克萊恩沒有抵抗這股力量,在身體陷入沉眠的一剎那,他就依靠自己的特殊強行掙脫出來,他的雙眼清晰地映照出還糾纏在一起的兩人。

  嘿,要是按照原計劃,躲在沉眠符咒的影響範圍外,可沒有這麼好的射擊角度,命運先生也太相信我的槍法了

  在關鍵時刻,克萊恩整個人都變得異常冷靜,甚至還有心思吐槽。他舉起槍,儘量尋找交戰雙方身體不重合的部分。

  就在格蘭丁眼前紅芒乍現時,他左手手背,女神的聖徽陡然亮起。只是一瞬的恍惚,他就再次清醒,於是醞釀已久的『精神風暴』化為短錐,毫不留情地直刺對方腦袋。

  但就在這時,迷濛的特莉絲也陡然恢復了神智,一股古怪的波動從她身上蕩漾開,『精神風暴』化為的短錐被這股怪異力量不斷削減,緋紅沉眠的力量也被排斥在外。

  「唔!」

  特莉絲臉上一陣不自然的潮紅,雙眼,鼻子和耳朵一齊湧出鮮血,但手上動作不停,匕首還是狠毒地捅向敵人的小腹。

  『沉眠符咒』的力量掠過後,在場的三人居然沒有一個受到影響。耗盡力量的符咒躺在草地上,皺縮成一張焦黑的委屈臉。

  特莉絲的兇狠刺擊被格蘭丁側身躲開,他右手獵槍順勢橫掃,打落了特莉絲手中的匕首,還有那枚一直被她攥著的小花。

  並且這還沒完,格蘭丁左手衣袖中,那把袖劍無聲彈出,他一掌拍向特莉絲胸口,後者如果不想胸前多個窟窿的話就只能和他拉開距離。但這樣一來,克萊恩手中的左輪就又能發揮作用了。

  就在這時,格蘭丁心中陡然一跳,感到一股涼意從自己心臟處瘋狂湧出,充斥自己的四肢百骸,刺向特莉絲胸膛的短劍瞬間歪斜,軟綿綿地扎向對方的肩膀。

  這樣毫無威脅,更像是鹹豬手一樣的攻擊被特莉絲毫不留情地拍開。

  格蘭丁這時才注意到,特莉絲的胸部是不是太鼓了?就好胸口藏著什麼東西一樣。那股滲人的威壓同樣不是特莉絲散發出來的,而是來自她的胸前!

  他的遲疑讓特莉絲尋到了破綻,她一個轉身,扭腰旋腿踢向格蘭丁的腦袋。

  格蘭丁立刻雙臂交叉形成格擋,防禦的同時他迅速回神,在兩人分開前,他抽出『追蹤藥劑』拍在對方的鞋底上。

  「啪!」

  一擊不成的特莉絲不再戀戰,她繞向格蘭丁身後,一邊躲避不遠處值夜者的射擊彈道,一邊使用能力,讓周圍瀰漫出白色霜霧,遮蔽身形。

  「我希望!」

  一直找不到射擊角度的克萊恩捏著『命運符咒』開口了,他想讓敵人絆倒,或者乾脆一個跟頭直接摔暈。

  「別!」

  當克萊恩開口,格蘭丁的靈性一下子躥上了天花板,它像瘋了一樣開始刺耳狂叫,這種危機感比剛剛還要強烈百倍千倍!

  這甚至讓他顧不上正在撤退的敵人,而是瘋了一樣撲向克萊恩,希望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克萊恩雖然對格蘭丁突然的轉變有些不明所以,但一股刺骨的冰寒陡然順著他的尾椎骨向上蔓延,這讓他暫緩了動作,汗毛聳立。

  他一個激靈,接下來想要說出的內容全卡在了喉嚨口。

  兩人這麼一耽擱,特莉絲幾個起跳,就消失在小樹林中。

  不詳、絕望和死亡組成的窒息壓力這才緩緩消散。格蘭丁發現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身上居然嚇出了一層蒙蒙的細汗。

  「這是怎麼回事?」

  克萊恩咽了口唾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性剛剛發出了朦朧的警告。

  「這個解釋起來很麻煩」大約已經明白了事情始末的格蘭丁同樣咽了口唾沫,嗓子發乾道,「你剛剛如果使用『命運符咒』,也許我們兩個都會死。『女巫』身上的某件東西在遇到『命運』後會產生應激反應,就像在滾油中滴入水滴。」

  『女巫』身上絕對有和神有關的物品,唉,邪神也是神,雖然不能隨意降臨,但隔空傳輸力量還是能做到的,到時候我們兩個就真的危險了。

  格蘭丁經過慎重的思考,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和祂差距太過巨大,在現實中還是儘量不要去撩撥對方。

  他繼續解釋道:

  「『刺客』途徑最頂端的那位存在,厭惡命運,妄圖對命運進行報復,祂的意志影響了同序列上的所有非凡者。所以在遇到這些人時,你要慎用『命運符咒』,尤其要注意對方是否持有神像或者其它象徵物。」

  格蘭丁的解釋在克萊恩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最頂端的那位存在是指什麼?格蘭丁用了『祂』,難道指的是神?祂的意志可以影響同途徑的超凡者同途徑!難道神也能通過序列魔藥產生!這位邪神不僅厭惡命運,還妄圖報復命運,這些格蘭丁又是怎麼知道的?

  克萊恩雙眼顫動,瞳孔里就好像經歷了一場地震,差點無法繼續思考。在獲得了一個驚天秘密的同時,心中又冒出了更多的問題。

  格蘭丁沒發現自己無意間透露的情報差點讓克萊恩的大腦宕機,他此時正在查看『女巫』遺留的東西:

  一把啞光匕首,製作精良,但並不是超凡武器。

  一朵被她始終攥在手裡的小花,花上沾有血跡,還纏繞著詛咒的味道。

  通過仔細檢查,格蘭丁確認這朵小花是一種簡易的偶像,就和扎小人一樣,本質上是讓它通過鮮血與受術者產生聯繫,來達到傷害和咒殺對方的目的。

  這上面的鮮血肯定來自一位值夜者。

  格蘭丁想了想,把小花收好,等有了空閒再把它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