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爾烏斯失蹤了?」
黃水晶占卜房內,克萊恩坐在書桌後,眉頭緊鎖地聽完了受害人的陳述。
「是的,他、他藉口去西維拉斯郡監督礦產開採,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們曾派人去尋找他,但礦場是假的!他曾經的住所、辦公室和那一大片場地,都是假的!是臨時租借的!我們,被騙了。」
受害人之一,克里斯蒂娜女士焦急而慌亂地說著。
她坐在克萊恩對面,手裡緊握著一頂圓形黑天鵝絨因蒂斯帽。
「女士,這是一起典型的詐騙案。我只是一名占卜師,而你們現在更需要警察廳的幫助。」
克萊恩雖然對他們被騙感到遺憾,但他很清楚自己能力的邊界。作為值夜者,他沒法離開廷根滿世界亂跑去抓詐騙犯,這種事情找警察解決更好一些。
「我們已經報警了,因為涉案金額高達10000金鎊,波及了一百多位投資人,所以警察廳也很重視。我們甚至願意從追回的金錢中拿出一部分作為懸賞,獎勵給提供線索的人,賞金從10至100金鎊不等。」
站在克里斯蒂娜旁邊的格拉西斯沉重地補充道。
他剛把自己的肺病治好沒多久,這回就又遭遇了詐騙。但因為聽取了克萊恩的建議,這次出現的損失,他勉強還能接受。
聽到這個金額,克萊恩眉頭一跳。
格拉西斯不甘心地再次問道:
「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位實力強大的占卜師,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克萊恩想了想回答說:
「如果你們有蘭爾烏斯的隨身物品,我可以試著幫你們占卜一下他所在的位置。」
「我,我們有!」克里斯蒂娜連忙拿起挎包,開始翻找,「我們有他的名字、他的畫像和他的親筆簽名。」
她把這些一一放在桌上。
「女士,這恐怕不行。我需要非常詳細的真實信息,而這些資料可能都是假的我需要的物品也必須是他一直隨身攜帶的才行。」
克萊恩一邊翻看克里斯蒂娜提供的物品一邊遺憾地回答道。
蘭爾烏斯這個名字大概率是假的,有他親筆簽名的文件也不能作為占卜使用的物品。至於那張有蘭爾烏斯畫像的通緝令
畫像上的男子額頭飽滿,黑髮棕瞳,戴著一副近似圓形的眼鏡,那上翹的嘴角似乎在嘲諷所有人。
這個人我見到過!
看著畫像,克萊恩的精神更加集中,因為時間沒有過去太久,他很快就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是周六在和命運先生見面前,我看到蘭爾烏斯急匆匆地從『惡龍酒吧』里跑出來,就好像有人在後面追趕他一樣。
然後我就撞見了命運先生,他也行色匆匆他不會就是在追蹤蘭爾烏斯吧?但當我打招呼後,格蘭丁就停下腳步了啊也許他當時只是發現了一些端倪,所以才臨時決定追蹤一下,在碰到我後就放棄了?
克萊恩思緒浮動間,平靜地問道:
「蘭爾烏斯已經失蹤多久了?」
「上周三,就在他說自己要去監督礦場開採以後,我們就再也聯繫不上他了。」
已經經受過一次打擊的格拉西斯顯然承受能力更強,他搶先回答了克萊恩的問題。
上周三?我明明在周六的『惡龍酒吧』里還看到了他『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擾亂警察的偵查方向?
克萊恩既有些感嘆蘭爾烏斯的大膽,也開始警惕他的狡詐。
「我知道了,我會儘量幫你們占卜一次,試著從命運無序的脈絡中找到一些線索。」克萊恩擺出星盤,他需要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透露給他們。
在一陣沒有人能看懂的星盤占卜過後,他又故意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
「這件事情還有轉機,你們必須更有耐心地等待才行。從星盤來看,那位把你們扯入深淵的蘭爾烏斯似乎離你們並不遙遠也許他還在廷根市。」
「還在廷根市!」
聞言,克里斯蒂娜愁苦的臉上,眼角的魚尾紋一下子舒展開來,她激動地重複著。
「不過命運被迷霧遮掩著,我也不能保證他現在還在這裡。」克萊恩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補充說明了一句。
「謝謝你,先生!這就足夠了,我會和警察反映這個情況的。」
格拉西斯脫下帽子,向克萊恩行禮感謝道。
「你們和警察反映時,最好不要說是占卜出來的,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相信占卜師。」
克萊恩收拾著占卜用的星盤提醒道。
「是的,我們會注意的,就說在街上無意間看到了蘭爾烏斯模樣的人。」
格拉西斯再次行禮,然後打開了房門。
他們一邊向外走,一邊還在討論著。
「你瞧,我就說克萊恩·莫雷蒂先生是真正的占卜師,不,是占卜家。他總會有辦法的。」
「是的,格拉西斯,但我們是不是可以再請那位先生更精準地占卜一回?」
克里斯蒂娜一邊胡亂地把天鵝絨帽子戴上,一邊繼續說道:
「蘭爾烏斯雖然跑了,但他還留下了一個孩子你瞧,就在梅高歐絲的肚子裡,這是他的一個孩子!這算不算是相關物品?」
在他們身後跟著走出黃水晶占卜房的克萊恩聽到這,一下子有點傻眼。他也沒想明白,孕婦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算是相關物品。
他順著克里斯蒂娜指示的方向看去,發現在大廳接待台前,有一位身穿荷葉邊綠色長裙的憂鬱美人。
看這位可憐女士的肚子,那個蘭爾烏斯的孩子大概還要好幾個月才能出生。
「他們的樣子這麼堅決,為了迅速拿到蘭爾烏斯的相關物品,或許會讓這個女孩墮」
克萊恩一個激靈,決定先去問問命運先生,看看他周六是不是在追捕蘭爾烏斯。
他有一種直覺,命運先生也和這起案子有關,格蘭丁手裡會有這位詐騙犯的線索。
恩馬特市,捕魚者大道。
這條貫穿城市並直達碼頭的道路兩旁,有相當多的知名餐廳。值夜者們隨意挑選了一間人最多的餐館舉辦了新人的歡迎晚宴。
這次的大餐所有人吃得都很盡興。
散場後,格蘭丁、阿德米索爾和賽麗三人因為回家的方向暫時一致。於是他們一邊行走,一邊開始聊天。
「先生們,我希望你們能喜歡上這座城市。」賽麗身上裹著黑色袍子,海風把她齊肩的黑髮四散吹開。
「賽麗,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
格蘭丁把外套搭在自己的臂彎,他白襯衫、黑馬甲,配上深灰色條紋褲的打扮相當利落帥氣:
「我已經開始愛上這座城市的海鮮了,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思念汁水四溢的肉排。」
他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這兩次聚餐的食材,幾乎都以海鮮為主。他懷疑再這麼吃下去,他體內的嘌呤會爆表,要是自己得了痛風那就搞笑了。
賽麗抿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這兩次都是她點的餐:
「哦,格蘭丁。你要理解,這畢竟是一座港口城市。在這裡海鮮要比肉類便宜我們必須節省一些小隊的經費。」
「賽麗,你是對的,但我們可以減少一些酒水。酒水只是為了活躍氣氛,我們不能把它當水喝」
阿德米索爾揉著自己的肚子沒有參與這場討論。
他們一路向前,在走出商業街後,兩層的木製民宅開始增多。在這些經歷過風雨的房屋外,鳥舍在昏暗的光線里隱約可見。
「賽麗,我發現這裡除了酒館非常多外,鳥舍也很常見?」
格蘭丁好奇地問道。
在貝克蘭德,下午7點如果沒有路燈的照明,幾乎就看不見路了。但在恩馬特,他現在還能依靠自然光,看見鳥舍里的茅草。
「是的,這是恩馬特的一個傳統。」
賽麗用手把秀髮攏在耳後。和格蘭丁並肩往前行走時,她棕色的小牛皮靴前端不時從長袍里探出來。
她解釋道:
「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羅塞爾大帝發現了新航道,這大大激勵了那些冒險家。恩馬特當時也有無數的人奔向大海,希望像羅塞爾大帝一樣,發現另一條安全的航道。」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恩馬特開始大規模馴養軍艦鳥。經過馴養後,這種鳥會跟著探險船一起走。在茫茫大海上,當人們想要尋找陸地、島嶼時,就會把它放出去。如果船隻周圍有島嶼,它就會向那裡飛去,船員只要跟著軍艦鳥就可以找到新的海島。」
作為本地人,賽麗對這段歷史非常熟悉。
「又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房屋前裝個鳥舍就成了恩馬特的傳統,直到今天還保留著,哪怕已經不養軍艦鳥了不過現在很少會有人建造鳥舍,鳥舍大部分都在這種老房子門前。」
這大概也和外鄉人大量湧入有關本地的傳統受到了外來的衝擊。但這些鳥舍保存得非常好,好像有人在一直養護它們。
格蘭丁想了想,直接問道:
「賽麗,有人在定期養護這些鳥舍嗎?」
「我不清楚,大概確實有人在養護吧?」賽麗不確定地回答道。
真的會有人定期維護這些完全沒有作用的設施嗎?
這個念頭在格蘭丁腦中掠過,但在說話的工夫,他們已經來到了三岔路口。賽麗要向左轉,而他們需要向右再穿過兩條街才能回到『槍炮與朗齊』酒館,於是幾人在路口道別。
當格蘭丁帶著阿德米索爾踏入喧囂的酒館時,哈里斯已經坐在吧檯前等著了。
在看到他們後,哈里斯向兩人遙遙地舉起了杯子。
格蘭丁這次依然沒有找到布爾凱索,看來他也算是個大忙人。
「聽說你有事情找我?」
格蘭丁走到吧檯前坐下。
老弗瑞已經提前用一塊銅牌刻上了他的名字,並把牌子嵌在格蘭丁的專屬座位上。銅牌上寫著:
『拳皇爭霸賽第一屆冠軍,格蘭丁·歐德。』
「是的,我當時說過,在完成委託後杜克會給我一張進入地下世界的門票,今天他該兌現承諾了。我認為你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所以要跟我一起去嗎?也許你也可以找個機會向杜克弄一張門票。」
哈里斯語氣輕快的說完,就開始等待格蘭丁的回答。他今天還戴著那頂花哨的三角帽,身上則是一副遊俠的打扮。
「太棒了,這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格蘭丁立刻答應了下來,他的眼睛盯著哈里斯頭上那根明艷羽毛,心裡已經確認了這就是自己需要的最後一根寒號鳥尾羽。
「哈里斯,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格蘭丁一邊示意阿德米索爾在旁邊坐下,一邊開口道。
「你不會是想要我的腦袋吧?接了懸賞?我發現你一直在盯著我的腦袋猛瞧。」哈里斯裝出了一副害怕的表情。
「我要的是你腦袋上的羽毛。」格蘭丁說到一半故意停頓了一下,但這並沒有嚇到哈里斯。
「你要這個?」哈里斯寬大的手掌在自己頭頂一抹,就把尾羽拔了下來,「這是我在一個舊貨市場上買的,為了配我這頂帽子你需要的話就送給你好了。」
哈里斯把尾羽遞向格蘭丁。
「不,我會按照它的實際價格付錢,事實上這根尾羽價值500金鎊。」格蘭丁誠懇說道。
「呵。」哈里斯不屑地把羽毛塞進格蘭丁懷裡,沒有向他討要金錢。
「為什麼最近老是碰到這種沒法用金鎊解決的事情,我開始懷疑它的魅力了。」格蘭丁含笑收下,權當自己欠了哈里斯一個人情。
當他握住尾羽時,它霎時變為了鐵灰色。
尾羽的變化讓哈里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需要給你一點時間準備一下嗎?」
「請稍等,我得把我的教子安頓下來。」格蘭丁點頭道。
「你們的事情談完了?」看到他們結束談話,老弗瑞立刻湊了過來。
「老弗瑞,麻煩你帶我的教子上樓,我晚上還要和哈里斯出去一趟。」格蘭丁向老弗瑞請求道。
「教子?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老弗瑞愣了愣,然後對沉默的阿德米索爾說道,「跟我來,小子,讓你的年輕教父去忙他的事情吧。哈里斯,別忘了在晚上9點前回來,你可還有工作呢!」
在上樓前,老弗瑞又叮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