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格蘭丁轉身離開，哈里斯卻沒有一點想要起身相送的意思。
格蘭丁並不認為哈里斯的這種舉動是對自己的冒犯。畢竟兩人還只能算是陌生人，談話的內容也不能說是有多輕鬆愉快。
在看到他走出客廳後，坐在沙發上的哈里斯肩膀猛然下塌，緊繃的肌肉開始鬆弛，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舒緩。
另一邊，已經走到門廳位置的格蘭丁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問哈里斯。雖然『刺客』途徑的非凡者多少有點大病，但他還是希望這位哈里斯能正常一點。
纏繞在他身上的，屬於『命運符咒』的力量正在快速消散。不過只是問個問題的話，時間還算充裕。他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窺見一些哈里斯的真實品格。
於是他再次回到客廳，在把哈里斯嚇了一跳的同時，他問道：
「哦，對了。我還有一個小問題，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哈里斯陡然坐直，他現在一聽到『你可以選擇不回答』就有點犯怵。
「你問吧。」
他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肌肉，努力不讓自己露出任何表情。
「你是怎麼掌握『教唆者』魔藥的？」
隨著格蘭丁這個問題說出，『命運符咒』的最後一絲力量也消耗乾淨了。
格蘭丁將視哈里斯的答案來調整和他的關係。如果他不回答，這本身也是一種答案，而且是最壞的那種。
正在緊張防備的哈里斯一聽到這個問題不由嗤笑了起來，他的身體再次放鬆：
「這種東西還要掌握？我每出一本書，都能感覺到自己對魔藥的了解更加深入。在最新的一冊『哈里斯花園排行榜』刊印後，我更是感受到了」
他猛然止住，閉口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和那些為了晉升，為了更加貼合原初而瘋狂搞破壞的瘋子們相比，我認為自己純潔的就像一朵小白花一樣。」
「當然小白花的成長也需要養分，總有人會變成肥料。不過我能保證那些死在我手裡的傢伙，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哈里斯在說這些時，堅決而果斷，沒有絲毫的遲疑和含糊。他確實在按照自己的原則在做事。
他感受到了什麼？難道是感受到了魔藥完全消化後的歡欣感？寫作也能消化『教唆者』魔藥？
格蘭丁腦海中思緒紛呈，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於是他並沒有在哈里斯的住宅中久留，很快就再次告辭離開了。
在回酒館的路上，他依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老街的路燈因為材料老化，火光有些飄忽。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馬車，這樣的安靜環境裡很適合他思考問題。
『哈里斯花園排行榜』可以看做是艷情小說，不過它的主要作用是幫助人們在寂寞難耐的夜裡，找到一個『好去處』，也就是一本嫖*指南。它和魔藥在哪裡契合了？
教唆是慫恿、指使別人幹壞事
他腳步一頓。
難道誘使別人去找樂子也算是『教唆』？呃，從道德觀點來看，這確實是壞事。
「哈里斯居然憑藉這個完全消化了魔藥。」
格蘭丁把皮夾克敞開，晚風讓他過熱的頭腦再次冷卻下來。他繼續向前走，並且思路越來越清晰。
「這麼一想，他是不是也能提前扮演『歡愉魔女』？別的魔女是在肉體上讓別人無法脫離、獲得難以抗拒的歡愉。而他可以用作品讓人獲得精神上的滿足和歡愉」
「如果他的文采足夠，能創作出一篇曠世絕倫的悽美殘酷愛情故事的話……或者更狠一點，寫到一半直接爛尾是不是連『痛苦魔女』也能提前扮演？不過他得改個筆名，叫『哈莉絲』。」
格蘭丁的腦洞越來越大，可惜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他缺少一位『魔女』朋友來幫他驗證這個想法。
這一路走走停停，他總算回到了酒館。
因為『槍炮與朗齊』不僅是一個酒館，還幹著旅店的活，所以它是24小時營業的。即使現在是凌晨1點多，等格蘭丁到達這裡時，酒館中的客人也不見得有絲毫減少。
老弗瑞在吧檯後面打著瞌睡，在發現格蘭丁回來後才打起些精神。
他抽著捲菸，把整個故事聽完了。
「呼～聽上去老杜克找的幫手不靠譜。」老弗瑞猛地吸了一口捲菸，然後向格蘭丁遞出煙盒，「你要來一根嗎？」
老弗瑞抽的捲菸有些特殊，格蘭丁猜測這種烤制菸葉里除了香料、草藥外大概還放了不少薄荷。在晚上吸食這種捲菸肯定很提神，但他現在需要休息。
「謝謝，不用了。等我吃完魚排，我就準備回房間睡覺。」
他正在對付一份香煎魚排，魚排非常鮮嫩。
「事情就是這麼巧，你雇用了我，而杜克則雇用了哈里斯。你們倆的性格在某些方面還真是相似，連最後做出的決定都差不多。」
格蘭丁把餐盤裡的食物吃完，又喝了一口檸檬水消去了口腔中的油膩感。
「哼，不過他挑人的眼光可比不上我。」
老弗瑞滿意地看了一眼靠著椅子，正在悠哉喝水的年輕人。然後他叼著捲菸，彎腰從吧檯下方的抽屜里拿出了老杜克的單據。
「在賠償了我的損失後，他就可以把這個拿走了。」
弗瑞揚了揚單據，再次把它丟回抽屜里。
「可以，哈里斯會在明天早晨來酒館商量怎麼進行賠償。」格蘭丁打了個哈欠，從吧檯椅子上站起來，「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麼輕易就鬆口，為此還準備了一大堆理由來說服你。」
「嘿，可別把我想得和老杜克一樣，也許他會這麼幹，但我不同。」
老弗瑞蹣跚著從吧檯後面繞出來，他也要去休息了：
「把單據交給條子，最多也就噁心老杜克一把，對我也沒什麼好處。不過現在，我卻能用它換來兩個人的好感，那個哈里斯說不定還能為我探聽老杜克的情報小子，記住了。在恩馬特市，人情才是最有用的東西。」
「是的，是的。你在我這兒的好感度確實提高了。」
格蘭丁敷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