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輪馬車在恩馬特南區掉了一個頭,然後開始順著貫穿城市的捕魚者大道向北駛去。
馬車的車廂頗為寬敞,它左右各有一排側放的長條椅子,中央則完全空置著。車廂的門沒開在側方,而是被安在了後面。從這樣的布局可以看出,馬車載人只是順便的,它常規的用途應該是拉貨。
十五分鐘前,格蘭丁在酒館中和老弗瑞談妥了任務報酬並正式接取了委託。
考慮到他剛來恩馬特市,老弗瑞大度地給了他一些適應環境的時間,只要求他在下個周末前搞定這件事情。
想要拜師學藝的『霸王』布爾凱索被他留在酒館。這個壯漢平日裡經常充當保鏢或者打手並以此為生。
聽老弗瑞介紹,他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腦子不好使。
『這個腦子只有一根筋的大塊頭需要有人正確的引導他,否則按照他這種性格遲早死在骯髒的小巷裡。』
當時老弗瑞這麼評價道。
格蘭丁雖然不想做人生導師,但他知道洛絡塔組建的值夜者小隊很缺人,也許可以把這個格鬥水平還不錯的布爾凱索吸收進去。
不過他相信『眼見為實』,所以布爾凱索的人品到底怎麼樣還需要他親自確認。
車廂里很安靜,格蘭丁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也沒有人打擾他。但其實這裡現在還坐著另一個人。
賽麗·索洛,這位黑髮藍眸的姑娘正縮在角落,努力讓自己變成車廂背景的一部分。
格蘭丁此時坐在車廂左前方,靠近前室,也就是馬車夫的那個位置。而賽麗則縮在右後方,貼著馬車的後門。
這不會是一個自閉兒童吧?恩馬特市的值夜者小隊問題很大啊。
格蘭丁有些頭疼。除了十五分鐘前他上馬車時,兩人自我介紹了一番。其它時間,這位年輕的姑娘一直縮在角落裡。
「賽麗·索洛小姐。」
他嘗試進行交流。
被點到名的姑娘渾身一顫,用黑袍子把自己團成了一團:
「是、是我。」
她的聲音略帶空靈。
格蘭丁讓自己全身放鬆,臉上帶著淺笑:
「我們的駐地在哪裡?」
「呼嘯莊園、旁邊的」賽麗怯生生地回答了一句,她的聲音越說越低,以至於完全無法聽清。
「啊哈,聽起來是個風景優美的好地方。」談話對象非常不配合,於是格蘭丁也只能自己找話道,「這件黑袍是制服嗎?我看到米爾頓也穿著相同的衣服。」
賽麗身上的兜帽長袍,非常樸素,從上到下沒有一點的裝飾物。
「是、是的。」
賽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格蘭丁看到她從椅子下面抽出了一個箱子,又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套嶄新的黑袍。
她拿著黑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緩緩向格蘭丁靠近。但是走到一半又停下,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晶瑩的白色顆粒。
她顫巍巍地圍著格蘭丁把這些顆粒撒下。
眼神挺好的格蘭丁分辨出那些是鹽粒。
小姐,你是在驅邪嗎?
大感震驚的格蘭丁皺著眉瞧向賽麗。
「請原諒我!我、我對煞氣很敏感,不這麼做,我就沒辦法靠近你。」賽麗看起來就像是要哭出來了,「煞氣、血腥、怨念和死靈,我對這些沒轍。」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格蘭丁發現那藍色的眼眸正在轉為灰白。
這是天生的神異?還是受到了神奇物品的影響?
「請別緊張,小姐。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其實這些你可以一開始就告訴我。」
格蘭丁語調放緩,聲音放低,儘量不讓她感到緊張。
「呼——」
賽麗做了個深呼吸。
「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就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在她眼裡,眼前這位英俊的男士身上剛剛可是煞氣沖天。
又給我送了一張好人卡?
格蘭丁這時候都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了。
「先生,這是洛絡塔隊長為你準備的制服。」賽麗把黑袍遞給他,「我們這種全黑的袍子是接運人的服裝。而米爾頓的黑袍上還繡著一朵白花,那是入殮師的標誌。」
「對不起,我沒聽清。」格蘭丁接過黑袍確認道,「你是說我們是喪葬服務人員?」
貝克蘭德的值夜者偽裝成水管工已經很扯了,現在他又變成了喪葬服務人員?
「是的,我們屬於伯瑞斯喪葬服務公司。所有人都將在女神的溫柔目光下安眠,我們會送他們最後一程。」
賽麗挺直胸膛,黑袍被勾勒出了一些弧度。
「我倒是也挺擅長送別人最後一程的,不過不是用這種方式」
格蘭丁的嘴癟著,吐槽道。
此時馬車拐了一個彎,車廂微微傾斜,似乎是在爬坡。
這輛馬車該不會就是靈車吧?
他想到了馬車那奇怪的布局。
但是你一個害怕煞氣的姑娘居然做這種活?你見到屍體時真的不會瑟瑟發抖嗎?還是說你就是個人肉雷達,在發現怨念、死靈後就會呼叫隊友前來滅殺?
他隱隱約約對值夜者駐地有了一些猜測:
「這個呼嘯莊園旁邊有墓地?」
「是的,呼嘯莊園是風暴教會的財產,我們的駐地就在莊園旁邊的伯瑞斯墓園。」
賽麗認真回答道。
風暴教會就在他們旁邊……那他們的一舉一動不是都在風暴教會的監視下?
「唉,真是艱難的處境啊。」
格蘭丁胳膊搭著窗沿,有些憂愁。
馬車已經偏離了主道,開始向郊區駛去。
北區郊外,呼嘯莊園。
莊園是開放式的,地勢較高。這裡種植著成片的蘋果和葡萄,格蘭丁甚至還看到了『蛇藤果』。
賽麗適時介紹著:
「風暴教會管理著這片莊園,他們在這裡釀酒。」
看來無視魯恩法律的不僅有老弗瑞,還有這些暴躁老哥。
馬車繞過果園繼續向前,道路兩邊出現了雜草。漸漸地,連石子路都沒有了,車子直接行駛在泥地上。
又爬過一座小山坡後,在那些嶙峋的怪石和枯樹的包圍中,他們總算來到了伯瑞斯墓園。
墓園面積不大,斑駁的鐵柵欄只到人胸口的位置,裝飾的意義大過實際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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