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璽洞算得是江南區三十七洞中,近幾十年來發展得最為迅速的區域之一了,這得益於政府的相關政策傾斜,也因此吸引了大量人口的流入。
畢竟一個地方要發展,就離不開人,無論是為城市注入新鮮血液的高端人才,還是勤勤勉勉用雙手雙腳在建設城市時添磚加瓦的普通人,都是一座城市要發展所不可或缺的。
不過有利亦有弊,外來流動人口的大量湧入,關於治安方面的壓力也不可避免地有所增加。
其中最難管理的莫過於處於西南區域的狸子巷。
狸子巷屬於郊外地段,因為遠離市中心,相對而言地價便宜得多,是許多外來人口甚至黑戶的聚集點,和旁邊的龍溪洞交界,管理權一向來掰扯不清,再加上經過多年來私底下不斷的違規擴建,各個方面更是顯得雜亂無章。
陰暗破爛的建築群,閃爍著的路燈,圍牆角落沒有分類標識的垃圾桶旁堆滿了七零八落的垃圾,還有些坑坑窪窪在埋伏著,有時候半夜裡一個不注意猛地踏了下去,得濺一小半身污水。
「啪嗒~」
一隻白色帆布鞋恰巧踩在了一個坑裡,白色的鞋面瞬間被滲染得黑一塊白一塊的。
胡顏低頭一瞧,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皺,但很快繼續抬起頭來跟緊莊燮,看向不遠處的華凌乾。
方才從陸澤傑家中離開之後不久,這貨不知為何突然拔腿狂奔,差點讓胡顏以為自己兩人給暴露了,現在看到華凌乾的目的地,方知真如莊燮所言。
只見此時的不遠處華凌乾走到一棟破舊的樓房面前,猛然想起什麼一般,停下了腳步,身形一陣扭曲,整個人的模樣由陸澤傑的模樣變成了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
本來穿著剛好合身的運動裝此時也顯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反倒顯得「女孩」嬌俏可人。
胡顏一愣,和旁邊的莊燮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這他娘的是在搞什麼?
……
……
「嘭咚!嘭咚!」
一陣又一陣重物和朽木碰撞出來的悶響,其中還夾雜著些許木頭折斷的聲音。
一個破舊的房間裡,雙手雙腳被捆得死死的男子有些可笑地原地蹦著。
只見他一咬牙,支起身子側著身子對著房間的木門又是一撞,破舊的門軸又是一震,似乎只要再來幾下,就能夠撞開一般。
儘管感覺自己肩膀的骨頭都要碎了,看到希望的男子雙眼裡還是萌生出一股光亮,往後蹦了幾步,然後整個身子往木門方向猛地一靠,依靠著身體下墮的重量劈頭劈腦再來了一下狠的。
「咔嚓!」
「轟!」
本來就腐朽不堪的門軸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下。
男子喜不勝喜,想要起身,但這本來稀疏平常的動作在手腳被縛的情況下做得尤為艱難,最後只能下巴著地,掙扎想要支起身子。
「嗚嗚嗚……」
即將重獲自由的喜悅還沒來得及綻開,一股濃重的絕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眸里,發出了近乎呻吟的悲鳴聲。
因為他看到了一雙熟悉的運動鞋。
「華哥,你怎麼啦?」
嬌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尚華僵住的頭緩緩抬起,看到了一張異常熟悉的面孔。
這張面孔正是屬於他交往了一年多的女朋友。
但是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那隻怪物。
「你明明很喜歡這幅模樣的。」
「哇!呀!啊啊!」
李尚華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只能如同剛學舌的鸚鵡一般,發出奇怪的聲音。
仔細一瞧,他微微張大的嘴巴裡頭,舌頭已經被齊根截斷,不翼而飛,滿口的牙齒也被一一敲落,此時的嘴巴一個黑黝黝的洞穴一般。
「噓!噓!!噓!!!」
「女子」伸出纖細的手指豎在李尚華的嘴邊,另外一隻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
「別說話,別出聲,你忘記了嗎?說不該說的話,會受傷的呀。」
「不用怕,不用怕,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受的傷,你看錯的人,都會恢復原樣的,我們會很幸福的。」
華凌乾化作的「女子」此時溫柔得如同給孩子唱搖籃曲的母親一般,眼裡儘是柔情。
「她」低頭溫柔一笑,看著李尚華只剩下血洞的嘴巴,毫無避諱地俯身吻了下去。
李尚華似乎被喚醒了什麼恐怖的記憶,伸著脖子一動不敢動,仿佛一條待宰的魚。
「啪啪啪……」
房間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如果被你啃著的那位不是都快哭出聲來的話,恐怕就更好了。」
華凌乾睜開眼睛,瞳孔一縮,猛然回頭,卻是看到了一男一女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處。
在他看到兩人的第一瞬間,就做好了防禦姿態。
莊燮旁邊的胡顏一臉古怪地看著華凌乾和他懷中的不知明男子,看樣子是有點被剛才那個激情四射的親吻給噁心到了,畢竟華凌乾給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莫過於那肌肉疙瘩的大塊頭模樣。
這種目光華凌乾並不陌生,明顯就是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風波中,那些所謂知情人看待他的目光。
這不由得讓華凌乾有些怒火中燒,但奇怪的是,他卻始終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因為莊燮從進門之後,手裡始終穩穩地陀著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正遙遙對準著他的腦袋。
那如同針刺一般的威脅感讓華凌乾很是在意,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只要一有異動,那把口徑看上去快跟獵槍差不多大的玩意兒就會迫不及待的給自己來上那麼一發。
對的,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相比群成員擁有的怪異能力,無論是能夠操控陰影觸手和怪物阿蛤的莊燮,能夠隔空取人性命的錘子章光北,還是如同魔形女一般任意變換形態的華凌乾,破壞力都極其強悍,但都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似乎都是「攻高防低」的。
儘管莊燮早已發現無論是自己,胡顏還是華凌乾,恢復能力都異於常人,但恢復能力再變態,也抵不過子彈的破壞力。
陰影觸手詭奇歸詭奇,還是沒有子彈來得快。
一槍下去要不了你命,就兩槍,兩槍不行的話,莊燮口袋裡還有兩個彈夾。
葦名劍法,在很多時候都有奇效。
畢竟時代變了,在能力的直接攻擊力沒有超過槍械的時候,明明敵在明我在暗,還要赤手空拳,純粹睿智行為。
胡顏也不知從哪個地方掏出了另外一把更加小巧的手槍,槍口卻是對準了李尚華。
這自然莊燮的授意。
第一是防著華凌乾那神鬼莫測的變形能力,從他進入房間之後,房間裡的任何活物都要提高警惕。
第二卻是他們二人發現了李尚華似乎對於華凌乾來說,是一個軟肋。
兩人緩步走了上去,把距離控制在兩米左右,顯然已經掌控住了一切。
這比上次還來的輕鬆。
和之前的所有交手不一樣,這次莊燮從頭到尾都把控著節奏。
但不知為何,莊燮卻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從所有事件的一開始,華凌乾就掌握著所有的節奏,在程娜靜殞命(失蹤)的那條詭異街道侯著胡顏,到後來在醫院裡「殺掉」胡顏,再到後來在胡顏的住處和他的第一次交手,直至循著對方尾巴後,又被華凌乾搞了個碩鼠狂潮,千辛萬苦俘虜了對方之後又功敗垂成。
華凌乾那毫無道理的未卜先知,這即便用黃毛在時間線下游幫助他這一點來解釋也解釋不通。
因為其中太多的細節和變數,不是單靠跨時間交流能夠說得通的。
要知道,莊燮是和半個月後的自己交流的,在情報上都做不到對方那般精細。
但現在,華凌乾卻被自己和胡顏兩人用跟蹤來「偷家」這種平平無奇的伎倆給堵住了。
以前那些神奇得不可思議的未卜先知和隨機應變都消失了。
太輕鬆了,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