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等待

  「小趙,你去買三個盒飯!」

  吳宇赫掏出錢包,抽出兩張紙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伸進另一個口袋,摸出一個癟了的煙盒。

  「再幫我個買一包紅鶴嘴。」

  說著又從錢包抽出多一張,遞給了旁邊的圓寸小哥。

  小趙接過紙鈔,憨厚一笑,「得勒,吳哥你等著。」

  待到小趙出了門,吳宇赫又往那癟了煙盒瞅了瞅,抽出了最後一根有些皺巴巴的煙。

  叼著煙支,正在他在口袋摸索火機去哪的時候,一把聲音突然從身前傳來。

  「別在我屋頭抽菸,煙味散不去。」

  吳宇赫看了過去,是個帶著眼鏡,被反綁雙手坐在椅子上的男青年,赫然正是莊燮。

  「你不抽菸?」

  「我不抽菸。」

  吳宇赫咧嘴一笑,把叼著的煙別在耳朵上,伸手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莊燮的對面。

  「我發現你這人還挺有意思,被綁成這樣了,居然還在意我在不在屋裡抽菸。」

  吳宇赫饒有興致地看著莊燮,發現了莊燮似乎比想像中更為鎮定,適應力可以說非同尋常。

  殊不知莊燮這不是適應力超常,只不過是稍稍收斂了偽裝的程度罷了。

  此時此刻,表現出一定的心理素質和穩定情緒,更適合接下來的交流。

  「因為屋裡有煙味真的很難散去。對了,吳警官能夠告訴我真正的理由了嗎?」

  吳宇赫微微收斂了笑意。

  「什麼真正的理由?」

  「你非法入侵民宅,限制了我人身自由的理由,不要提什麼包庇窩藏罪了,如果真的是那個理由,我現在應該是被運往警察局審問的路上了。」

  吳宇赫沒立即回話,直視莊燮,仿佛要看透他一般。

  「停屍房裡的章光北依舊是毫無外傷的狀態,視頻中那個滿身是血的章光北又是何人?」

  「我能說我不知道嗎?」

  「但如果說你和這件事情毫無關聯,你自己也不相信吧,咱們也不繞圈子了。胡顏她到底在哪裡?」

  莊燮沉默不語,儘管他最開始找上胡顏的時候,並不在意她是否真的殺了人,要的只是做一個交易。

  至今為止,胡顏和他的合作都非常的順暢,只是顯然,吳宇赫拿出來的視頻顯示了,胡顏並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麼坦誠。

  但問題是,莊燮真的不知道現時間段里,胡顏的蹤跡。

  半個月前的「自己」也許正在和她在一起,但記憶回溯的頻率越來越慢了,從一開始的幾乎即時回饋,到現在幾乎要每天從睡夢醒來,才能斷斷續續地「想起來」。

  而且這些記憶是很碎片化的,與其說是屬於自己的回憶,還不如說是被強行加載的記憶碎片。

  莊燮如今腦海里能夠回想起來的關於胡顏的「回憶」,依舊只是停留在2019年6月25日,而從6月25日到今天7月9日之間的時間裡,他在記憶里找不出胡顏一絲一毫的痕跡。

  這是因為在這個時間段里,胡顏和他的經歷都尚且未曾「發生」過。

  而胡顏在如今的行蹤,居然連作為警探的吳宇赫利用官方渠道都未能刮尋到。

  6月23日到7月9日期間,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種種思緒在腦海里一划而過,莊燮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吳宇赫。

  「我真的不知道,你這個截圖從何而來。

  你說的這個胡顏,如果我沒有記錯,應該是我一個朋友的大學老師。除了在一個月多前,我幫我那位朋友搬離宿舍的時候,在學校偶遇她以外,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莊燮面不改色地說道。

  畢竟現在和胡顏在一起的是莊燮,關我齒輪什麼事,這個時間段的他,確實完全沒有「正面接觸」過胡顏。

  儘管吳宇赫方前展露出胡顏和他同框的截圖,胡顏帶著口罩和鴨嘴帽,只露出了一雙眼睛,最重要的是,圖片中莊燮和她之間有著一段距離,說是擦肩而過的過路人完全說得過去。

  吳宇赫方才一系列雷厲風行,一副「你事發了!趕緊交代!」的狀況,在莊燮看來,更多的是一種心理壓迫的手段,對方掌握的證據應該大部分屬於心證,包括猜測自己和胡顏的關係,也是之前自己對於章光北案件過於關心的後遺症。

  「你知不知道,胡顏是個極端危險的人物。甚至,你之前說的,章光北牽扯到的一系列超現實問題,極大概率就是和她相關的。」

  在吳宇赫的眼中,他面前的莊燮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表情出現一剎那的不自然,他心中一動。

  「吳哥!飯來啦!」

  正在吳宇赫打算乘勝追擊的時候,去買飯的小趙回來了。

  他看了看臉色恢復正常的莊燮,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

  「那先吃飯吧!」

  吳宇赫有耐心,他在等待攻破莊燮心理防線的契機。

  莊燮也有耐心,他在藉機探尋吳宇赫作為星芒一面的秘密。

  湖邊的風輕輕吹拂著,坐在長凳上的胡顏,伸手把被風吹亂的發梢挽在耳後。

  「今天是26號了。」

  她身邊只有一個留著一頭油膩中長發,臉色蠟黃,神情陰鬱的中年男子。

  她這句話顯然是對著這位男子說的。

  「嗯。」

  陰鬱男子隨口應了一句,眼睛依舊盯著不遠處的一個不遠處的一個大男孩。

  「喂!莊燮,我和你說話呢!」

  「嗯。」

  「你有想過,娜靜有沒有可能已經」

  這句話讓陰鬱男子終於側過頭來,冷冷地看向胡顏,一言不發。

  胡顏絲毫沒有避讓地直視著對方,看著莊燮這幅偽裝下,唯一熟悉的眼睛,那雙似乎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

  正常來講,被綁架的人的黃金營救時間是48小時,超過這個時間,撕票的機率將會提升40%。

  所以前兩天在刮尋大麗花的時候,莊燮才會罕見地急躁。

  但無論是莊燮,還是心理學造詣頗高的胡顏都通過旁敲側擊看出來了,華凌乾居然對程娜靜這個名字一無所知。

  那麼,現在能夠找尋的就是黃毛了,那個處於大麗花華凌乾時間線下游的傢伙。

  今天是6月26日,按照黃毛和大麗花的聊天機率顯示,此時他尚未加入聊天群。

  而莊燮和胡顏如今要做的,就是潛伏,尋找出黃毛的不對勁之處。

  另一方面,也算是守株待兔。

  大麗花華凌乾從兩人眼前消失,顯然是因為收到了來自未來黃毛的提醒。此時要再按照原來的方式誘捕對方,顯然成功率會大大下降,即便此時的他沒有被俘虜的記憶,但顯然也會更加地小心謹慎。

  但華凌乾和黃毛的關係至少在明面上,是華凌乾通過現在的黃毛來威脅控制著未來黃毛的,那麼他就極有可能會出現在黃毛的周遭。

  「如果是普通人,我不會說出這句話。但你不同。」

  胡顏眼神錯開,狀若輕鬆地說道。

  「你很冷靜。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人,你應該比我更加早意識到這個可能性的」

  「閉嘴!目標出現了。」

  莊燮回過頭,直視前方樓梯口出現的一個人。

  胡顏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