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盞油燈
貝克蘭德的周日，下午六點多。
一個身穿燕尾服正裝，戴著半高絲綢禮帽的年輕人，提著一個大皮箱，走出貝克蘭德蒸汽列車站點。
這正是剛剛抵達希望之地貝克蘭德的克萊恩。
天色陰暗，霧霾濃重。
陰冷的空氣仿佛有魔法一般瘋狂攻擊著沒有壁爐保護的行人們。
合攏手中的地圖，與報紙一起攥在左手裡，右手提起皮箱，向著地鐵入口走去。
剛剛靠近像個百貨商店大門的入口時，克萊恩注意到門口的兩側的兩盞路燈。
其中一盞與剛剛走過的大街上的路燈造型一致，黑色的金屬柵格，蒙著薄薄灰塵的玻璃，橘黃色的光芒透出，傳遞給無家可歸的旅人們微薄的溫暖。
而另外的一盞造型奇特，完全不像一個路燈，倒是很像那種為了彰顯高級感而特意在地標建築外擺放的藝術雕像。
本來應該有煤氣燈的位置，是一個通體金黃色的有著奇異外形的油燈，它一側有個長長的壺嘴，另一側有精巧的把手，鼓鼓的肚子上有著寶塔形狀的燈蓋。
它正像個正經路燈一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只照亮了不遠的區域。
這個路燈造型還挺別致的，就是有點小，看著不是很協調。嗯……黃銅材質的吧，也不怕被偷走，貝克蘭德果然是大城市。
克萊恩心中暗想，但是並沒有特別在意，不做停留的通過大門，隨著稀疏的人流，走向售票點。
乘坐地鐵到達預定目的地喬伍德區，出了地鐵，又乘坐出租馬車來到有房屋要出租的明斯克街17號。
敲門後進入薩默爾太太家的客廳，溫暖的空氣令克萊恩心情舒暢。
他被薩默爾太太客氣的讓到沙發上，女僕適時端上了紅茶。
在舒適的氣氛里，克萊恩環顧整個客廳。
他看到了客廳里掛著油畫的那面牆壁前的博古架，錯落有致的格子裡，放著紅酒、雕像、繪畫著艷麗色彩與複雜圖案的擺盤等裝飾物。
忽然，他在一個格子裡，看到一盞古樸的金黃色的小巧精緻的油燈。
這是古董嗎？
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
啊，之前貝克蘭德蒸汽列車站點附近那個地鐵入口，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油燈形狀的煤氣路燈。
貝克蘭德流行用油燈做裝飾嗎？
克萊恩隱約感覺到有些異常，但是他也不可能當著薩默爾太太的面做個占卜。
要不跟薩默爾太太借用一下盥洗室？
克萊恩一邊跟薩默爾太太閒聊，一邊敲定了隔壁15號的租住事宜。
謝絕薩默爾先生的晚餐邀請，克萊恩走出了薩默爾家。
他以一會還要出去辦事為由，請薩默爾太太的女僕晚一點再過來送床上用品，他始終有點不放心在薩默爾家感覺到的異樣，打算先在剛剛租下的房屋內偷偷做一次占卜。
一個人提著皮箱來到隔壁，克萊恩正要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忽然，他感覺腳邊有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一盞金黃色的古舊油燈正靜靜躺在地上。
「唰」得一下，克萊恩一下子跳出去老遠，寒毛根根豎立，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這是什麼東西？
它一直在跟著我？
克萊恩腦海里思緒翻湧，他的靈性直覺已經告訴他，地上的這盞油燈與薩默爾太太家和地鐵大門口的就是同一個。
他直直盯著地上的油燈，渾身肌肉繃緊，精神高度集中，隨時準備應對意外。
然而那盞油燈就那樣沉默地躺在地上，沒有邪異的力量瀰漫，沒有可怕的詛咒，周圍的事物也都沒有發生任何異變。
除了沒有沾染上塵土，它就和最最普通的油燈沒有區別，好似別人隨意丟棄在這裡。
克萊恩一邊盯著地上的油燈，一邊仔細檢查自己的精神、靈性、心理和身體狀態，發現完全沒有異常。
怎麼回事，它是怎麼跟上我的？我沒有做過特別的事情，也沒有去過特別的地方啊。
它為什麼跟著我？難道只是因為我運氣不好，恰好被它選中了？
一想到恰好，克萊恩又抑制不住地恐懼起那隻安排了他和他的同伴們的命運的羽毛筆，又想起了隊長，又想起了廷根的一切。
他忍不住輕微搖晃了一下腦袋，仿佛要把這些悲傷甩出腦海，但臉上卻扯起誇張的笑容。
他強迫自己的思路回到眼前。
我應該如何處理地上這明顯不正常，卻裝作很正常的樣子的具備超凡力量的油燈？
不管它？就讓它跟著？
不，不，不，這太危險了，如果它突然爆發什麼危害，我可能會死的乾淨利落，如果它需要很長的時間，能力才能生效，那我可能死的無聲無息，不明不白。
換個地方租住？換到其它大區，躲開它？
也不行，這不是剛剛付出的租房錢浪費了的問題，先不說它會不會詭異的跟來，就算它因為距離原因放棄了我，那周圍的人們怎麼辦，它纏上我，我還能盡力想辦法解決，如果它直接禍害這一片的普通人，他們怎麼辦？
遇到問題，盡力解決，不能逃避。
要不，我把它送到教會去？引入更強大的力量解決它。
可是，我現在不僅是野生的非凡者，還是絕對不能出現在值夜者面前的死人，身份見不得光，我要是直接去教會，恐怕一去無回。
偷偷送到教會門口？也不行，哪個教會沒有類似占卜的手段，我同樣會被曝光，被找到，被調查。
畢竟普通人也不會撿到一盞沒有任何奇異表現的油燈，就偷偷送到教會。
當然，被詭異油燈纏上了，這個理由確實足夠普通人恐懼地跑到教會尋求幫助，但是還是那個問題，我經不起調查。
克萊恩認真觀察，反覆思量，最終決定，將它撿起，帶回房間。
油燈入手冰涼，有著黃銅的質感，其上遍布神秘而複雜的花紋，凝神細看，頓時有種目眩神迷，混亂顛倒之感，克萊恩連忙移開視線。
關上房門，來不及去做整理和打掃，將這盞油燈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他逆走四步，誦念咒文，他打算去灰霧之上占卜這盞油燈。
因為沒有聖夜粉，也沒有儀式銀匕，他沒辦法製造靈性之牆，但是在獨處的房間裡，也就沒有必須要使用靈性之牆隔絕的要求。
之所以沒有將油燈帶入灰霧之上再做占卜，是因為他擔心用靈體包裹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會有不可預知的危險。
他相信，在灰霧之上，用具現出來的形象，也足以占卜它的來歷。
畢竟這件物品就放在自己面前，而且自己剛剛接觸過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