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海島夜遊
午夜，拜亞姆城外無名墓園。
阿爾傑從容走進這幽靜的墓園，並不擔心被守墓人發現。
這裡只有一個守墓人，他從不會在天黑之後處於清醒的狀態，甚至於他白天的大部分時間也都在打瞌睡。如果不是還要吃飯和招待送上門的生意，他與這裡的其他人的區別只在於是躺在泥土之上還是之下。
阿爾傑記憶中不遠處的小山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雜亂堆迭的石塊。
他只提前了一點時間到達，此情此景讓他靈感爆棚，腦補的故事情節無論是長度還是深度，都足夠某鹹魚作者爆更一周。
秒針跳過今天的最後一格，格爾曼的身影在緋紅的月光下飛快勾勒清晰。
阿爾傑覺得，按照「世界」先生的格調，他應該「啪」得一下，按開懷表，然後冷冷地說上一句：「你來早了！」然後「唰」得一下抽出手槍。
將發散的思維拉回，阿爾傑收斂心神，提起馬燈，心情複雜地走上前。
未等他試探，眼前給他極大壓力的同事用低沉的聲音率先開口。
「我的一位半神朋友……」
阿爾傑的精神一緊，戒備與警惕陡升，擔心今晚的探索行動還未開始就出現意外。
「……要求同行。」
格爾曼的笑容斯文，語氣溫和，但阿爾傑分明從那禮貌的微笑中看到了大寫的瘋狂和變態，從客氣的話語中聽出了不容拒絕的意味。
阿爾傑的思維飛快運轉，他首先想到自己也是序列五，不差格爾曼什麼，轉瞬又沮喪地不得不承認序列五與序列五也是不一樣的，然後他又想到格爾曼第一次探索的同伴竟然不只有自己，格爾曼會不會另有陰謀，隨即他哂笑自己真是太看得起自己，堂堂半神想要殺死自己簡單得如同吃飯喝水，特意讓格爾曼提前知會已經足夠友好和克制……在陷入自我否定的情緒不可自拔前，阿爾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座巍峨的宮殿和那位氣息如山如海的偉大存在。
阿爾傑定了定神，強裝鎮定地緩緩開口：「這不符合我們之前的約定。」
他的話中之意是，這是在愚者先生注視下的，符合等價交換的交易，你不能擅自更改。
克萊恩用不含任何感情的深棕色眼眸認真看著阿爾傑，平靜回答：「他會提供一次有償的幫助。」
停頓了一秒，克萊恩加重了語氣，似有若無地強調道：「可以預支的，任何層次的，幫助。」
可以延後支付報酬的幫助！任何力量層次！
阿爾傑的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兩下，精神一下變得亢奮，腦海里如沸騰的開水，咕嘟咕嘟冒出無數各種各樣的形似「幫助」的想法。
阿爾傑強行扼住又想上翹又想裂開的嘴角，穩住表情與聲音，才又開口道：「好，這位閣下什麼時候過來？」
仿佛是黑暗中靜止畫面的格爾曼忽然動了起來，他突然向著阿爾傑伸出未帶手套的右手。
阿爾傑的心臟又「撲通」一聲猛跳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格爾曼要攻擊自己，他下意識就退了半步，腦海里順勢蹦出「難道自己要樂極生悲」的想法，但腳步本能抬起的瞬間，他就記起對方還帶了個半神，並在余光中垮塌山峰靜默的嘲諷里確認自己毫無反抗能力。
在被格爾曼抓住肩膀，視覺中所有色彩突然變得濃郁與層迭時，阿爾傑聽到了低沉又漸漸飄忽遙遠了的聲音。
「他一直都在。」
沒人知道在短暫的三次傳送中，阿爾傑的思維又繞著拜亞姆跑了多少圈。
當記憶中的森林與山峰再一次出現在眼前，阿爾傑似已琢磨了那句話很久很久。
他站定後環顧了一圈，才開口道：「就是這裡。」
阿爾傑看向格爾曼，希望他對那位半神的蹤跡給出說明，然而等了足足五秒，發現格爾曼只是沉默著觀察周圍環境，他只好直接開口詢問，但嗓音不自覺就壓低了些許。
「那位閣下在哪裡？」
在克萊恩的感知中，他們一落地，燈神就愉快地沖入了黑暗，猶如窮猿投林，所以他也不知道燈神此刻身處何處。
克萊恩想了想，忽然偏頭凝視著阿爾傑的眼睛，波瀾不驚地回應道：
「他無處不在。」
阿爾傑呆住了，無聲的張了張嘴巴，對著沉鬱的霧氣和鬼域森森的陰影默默流露出無法遏制的震驚與錯愕。
格爾曼·斯帕羅瘋得不輕啊。
所以，他的半神朋友……到底存不存在？
但善于思想鬥爭的阿爾傑很快又調整好了情緒，決定沒看見就當作不存在，等到塔羅會上有偉大存在注視時再做確認。
他清了清嗓子，按照來之前想好的措辭介紹起已經掌握的經驗，並在對方的默認中，提出了探索路線與戰利品分配方案。
在格爾曼一次又一次挑戰正常人思維邏輯的回答中，阿爾傑展開了海洋歌者的胸襟，無視對方對於禮貌的糾結，開啟了此次雙人挑戰賽。
燈神直接向著教堂遺蹟方向而去，沿途的各種非凡生物們沒有一個敢於吱聲，他看到那些尖頂建築與殘破的牆壁，不做停留地沉入教堂遺蹟地下。
穿過擺放著石棺的墓葬廳，無視三家分晉印象名畫繼續向下，直到來到一個被根根古典石柱分隔，卻頗具空間美感的地下祈禱廳。
深埋地下的這一部分沒有遭到人為的破壞，只有時光流淌過的灰塵寂靜地覆蓋上所有物體的表面。
祈禱廳最前方的聖壇完全失去了色彩，但它的上方巨大的十字架似乎永恆不變地樹立著，而背負著它的灰撲撲的神像同樣從古代一直站立到當前。
本來應該存在的一排排木製座椅早已腐爛，聖壇側方擺放著一個斑駁的石椅，一個套著灰白長袍的身影在燈神出現的時候就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用古弗薩克語緩聲問道：「你是……什麼？」
聲音在略顯空曠的祈禱廳迴蕩，濺起歲月的塵埃。
「那並不重要，赫密斯，我是來免費贈送你一條消息的，如果你一定要問我的名字，那你可以稱呼我……紅領巾。」
燈神的話語吐字清晰，語速平緩，每一次停頓都壓在優雅的音節上，有著貴氣天成的腔調。
赫密斯直覺自己不能使用洞察的能力窺探對方心靈的漏洞，無論是看不見，還是最好別看，無不彰顯了對方存在的特殊。
作為觀眾途徑的天使，善解人意只是基操勿六，赫密斯從諫如流地不再詢問對方的身份，只回應道：「什麼消息？」
燈神適時露出淺笑，一字一頓地說道：「亞當不一定就是亞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