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落幕
亞當凝眸仰望著天空，眼眸中映照出的那片幽邃深黯的大海變得激盪起來，嗚咽的風聲在周圍響起，直達天際，這聲音似來自現實，又好似源於虛幻。
熾烈的陽光爆發，源於心靈領域的風聲被淹沒，被淨化，連周圍的空間也在熾烈的陽光扭曲起來，距離的概念被混淆。
陽光之下，阿蒙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滿是墮落氣息的「海洋」之上。
在他的頭頂，一個巨大的，古老斑駁的石制壁鍾虛影浮現了出來。
這壁鐘表面總共分成十二格，每一格或灰白或青黑，彼此間雜，界限分明，擁有的符號各不相同。
咚！
虛幻的鐘聲突兀地迴蕩在周圍，那巨大壁鍾虛影的表面，指針順時針的轉動了兩格。
難以看清難以描述的無形洪流從中湧出，仿佛穿越漫長的歷史而來，迅速席捲了整片漆黑的「海洋」。
阿蒙偷走了時間，偷走了降臨儀式的過程，讓真實造物主降臨的過程一下子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漆黑粘稠的「海洋」中，濃郁的陰影無聲無息地流淌而出，一隻深紅的眼睛在厚重的陰影帷幕若隱若現。
黑暗、墮落、污穢、異變等氣息不受控制的暈染開來，在漆黑的海面上交織出一個倒立的巨大十字架。
頭頂的陽光越發猛烈，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全部炙烤成灰燼。
阿蒙側頭看向另一邊亞當，伸手按了按右眼位置的單片眼鏡，扯出抹笑容道：
「我就說應該讓本體來的，只是一個序列二層次的分身，很難準確的偷走儀式的進程，讓你瘋的掉黑柳的另一惹半降臨南大陸。」
「缺少足夠的契機，你的本體出現在這裡並不合理。」
亞當語氣平和的回應道，他的語氣惡寒神態都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和煦，似乎「風暴之主」和「永恆烈陽」的阻攔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多的困擾。
「呵無趣。」阿蒙搖頭輕嘆一聲，他擦拭了一下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頭頂那虛幻的壁鍾虛影再次順時針轉動了兩格。
咚！
悠揚的鐘聲再次迴蕩開來，無形的洪流從歲月的長河中湧來，再次席捲了周圍。
咔嚓！咔嚓！
有些虛幻的破碎聲從頭頂傳來，一道銀白的電光如同銳利的長矛從星界刺出，它的速度極快，幾乎達到了極限，眨眼間就來到了現實，來到了漆黑「海洋」的上方。
空間仿佛都被這一下的攻擊撞碎，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裂開一道道漆黑的縫隙。
在銀白電光沒入漆黑「海洋」的剎那，它詭異的扭曲了方向，斜射入天空。
亞當淡金的眼眸中，那幽邃深黯的世界近乎破碎，兩行殷紅的血跡從眼眶中流出，沿著臉頰往下，染紅了遮住半張臉龐的淡金鬍鬚。
他手上抱著的那塊灰白石板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一陣無形的波動，讓周圍滿是墮落氣息的「海洋」變得混亂起來。
不到一秒，那接近速度極限的銀白電光就調轉了方向，再次朝著漆黑「海洋」撞來。
一道難以被看見的，沒有實體的「光芒」從虛無中湧出，仿佛由一股又一股龐雜的信息組成，以虛幻的姿態不斷往內匯聚涌動著，凝成一團虛幻的光球。
這虛幻的光球就如同黑洞一般，帶著難以抵抗的吸引力，將周圍的物質轉變成信息狀態，將它們拉拽過來吞沒。
那道從天邊竄來的銀白電光瞬間便抵達了漆黑「海洋」的上方，被信息黑洞爆發出的吸引力拉拽著偏離了方向。
一股強烈的電磁風暴隨之爆發，破壞所有的信息結構，那由無數信息組成的黑洞瞬間坍塌，顯露出了真實的，長滿無數眼睛的黑團形象。
巨大黑團上的眼睛全部染上了深紅的血絲，好似被剛才的電磁風暴刺激到了一般，它們緊盯著電光化的「風暴之主」，深深的注視了祂一眼，隨後破碎成點點星光，消散在陽光中。
銀白電光沒入那片漆黑的，滿是墮落氣息的「海洋」之中，一時間銀白電蛇四處亂竄，籠罩了所有，將漆黑的「海洋」渲染得銀白一片。
漆黑的「海洋」在銀白電光下一點點的蒸發，屬於陰影、黑暗、墮落、污穢、異變等領域的氣息被一點點的消融。
阿蒙抬手將戴在右眼位置的單片眼鏡取下，看著上面又裂開的一道裂紋，沉聲道：
「我這具分身已經到極限了。」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驟然分解，化作一抹抹淡白的流光湧入那枚有好幾道裂紋的單片眼鏡中，最後消失在銀白電光之中。
亞當看著阿蒙消失的位置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他伸右手在抱著的那塊灰白石板上抹了一下，周圍亂竄的銀白電流迅速消弭了下去。
臉頰上中滑過的血跡被他輕輕擦拭掉，虛幻淡金的鱗片在他的身上層迭出現。
望著前方那被無數電流與風暴環繞的身影，亞當輕嘆道：
「其實我更希望來到這裡的是奧塞庫斯。」
回應亞當的，是一道速度近乎極限的銀白電光，這電光輕易穿透了他的身體，在他胸膛的位置留下一個籃球大小的焦黑窟窿。
亞當依舊保持著和煦的笑容，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神情，他平靜望著再次向自己襲來的銀白電光，眼眸中映照的那片幽邃深黯的世界徹底破碎開來。
無聲無息間，速度接近極限的銀白電光分化開來，再難以成型。
做完這一切，亞當的身體側頭破碎開來，化作無數灰白的螢光，交織出一個又一個複雜而立體的神秘符號，湧入那倒立在銀白亂竄的黑色「海洋」上的巨大十字架中。
暗紅的血肉從巨大十字架的內部長了出來，漸漸長成了一個被倒吊著的人形，他一隻眼睛暗紅，一隻眼睛淡金，分別充斥著極度的理性與瘋狂，顯得極不協調。
「經過阿蒙的兩次「竊取」，降臨儀式已然接近尾聲，「風暴之主」因為自身的驕傲和多方的拖延，沒能在第一時間摧毀整個儀式，在亞當的自我犧牲下，儀式最終完成，真實造物主完全降臨於南大陸！」
雷克頓悄然出現在這裡，他一隻手拿著水壺狀的許願神燈，一隻手捏著根黑色古典羽毛筆，像是旁白一樣誦念著亞當早已寫好的劇本，銘刻在心靈世界深處的劇本。
被閃電和風暴環繞的「風暴之主」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凸顯了出來，祂凝望著看起來已經恢復了理智的真實造物主，最終沒有繼續動手。
僵持片刻，祂的聲音帶著極度壓抑的憤怒，顯得十分低沉嘶啞道：
「你們欺詐了所有人。」
話音落下，祂的身影化作一抹銀白的電光竄入高空，回到了位於星界的風暴之淵。
天空中，那熾烈的陽光也消退了下去，露出了被掩蓋的緋紅之月和寧靜夜空。
隨著「風暴之主」和「永恆烈陽」的離去，那些或是從星界，或是從靈界望過來的目光也跟著一個個離去。
倒掉在十字架上的人影化作一片濃郁的陰影流淌著蔓延到雷克頓的身邊，隨後凝聚出一道穿著黑色的神職人員長袍，胸前懸掛著一個銀色的十字架的男性身影。
除了兩隻眼睛，祂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極為模糊，籠罩著一層陰影，似乎還處於自我對立的狀態。
點點灰白的螢光從祂身上的陰影中析出，不斷的在祂手上匯聚，凝成一本顏色單調的，繪刻有諸多抽象扭曲花紋的書冊。
剛凝聚成型，這本書冊就被對方扔向了雷克頓，同時說道：
「伱可以自己留下，或者交給赫拉伯根，祂配合我們演完了這場戲劇，這是應有的回報。」
「我將在心靈世界的深處沉睡，在徹底掌握『空想家』途徑，並且擺脫瘋狂前，依舊由薩斯利爾代替我處理事務。」
「真實造物主」的聲音層層迭迭，好似有回音在耳邊迴蕩，帶著深深的疲憊感，和極為克制的瘋狂。
雷克頓輕輕點頭，沒再和對方交流什麼，他的身體瞬間虛化，分解成一股又一股純粹的信息流，往遠處涌動著離去。
獲得了來自亞當的神性，又有了足夠正常的信仰，「真實造物主」的狀態好了不少，祂凝望著因為自己的降臨而被污染的地方，長嘆一聲後，他邁步往前，跨入了一片幽邃深黯的大海。
貝倫斯港的郊外，因斯·贊格威爾死去的地方，無數龐雜純粹的信息流在這裡匯聚，重組出雷克頓的身影。
他望了眼正在交談的艾瑞霍格和克萊恩等人，隨手將0-08扔了過去，同時說道：
「這是屬於你的。」
艾瑞霍格抬了下手，0-08自發的落到了祂手上，祂目光帶著些許懷念的打量著手上的黑色古典羽毛筆，嘴角扯出抹讓人讀不懂的笑容。
在克萊恩等人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中，祂握著0-08的右手微微用力，這隻黑色古典羽毛筆寸寸破碎，化作灰白的光點，涌動著轉入祂的體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