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於虛空中的石制廣場中,聳立著一根根漆黑的石柱,支撐起一座恢宏神聖的教堂。
教堂的前方聳立著一個百米高的十字架,十字架前擺放著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
亞當立在十字架下,面對那一排排座椅,仿佛一位準備向信徒布道的牧師。
祂的目光看向教堂的入口,一位穿簡樸白袍,留著淡金鬍鬚,掛著銀色十字架吊墜的神父正朝祂走來。亞當認識那位神父,因為那真是祂自己。
神父在距離亞當一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緩緩道:
「艾許給了我人性。」
亞當輕輕頷首:
「我知道。」
神父神情複雜的看著亞當,他輕聲問道:
「我本以為你會直接將我殺死,但你沒有這麼做。」
「所以,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是,也不是。」
亞當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祂主動坐到長椅上,讓神父站在祂原本的位置。
「當我將你分離出來時,我就猜到你的結局。」
「要麼被徹底消滅,要麼和現在這樣,在我成神時出現在我面前。」
亞當緩緩說道:
「『上帝』曾經在我身上復甦,我必任何人都能更深刻的意識到原初的恐怖。任何試圖容納多份源質,試圖取代造物主的存在,最終都會被造物主所取代。」
「初火一直在警惕著我,祂一直懷疑我和餘燼一樣,試圖取代祂。」
「對於初火而言,這是十分正確的推論。因為祂和阿蒙一樣,並不能真正理解人性。」
神父提醒道:
「你沒有人性。」
「我曾經有。」亞當抬起頭,淡淡道。
神父默然,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繼續。」
亞當語氣平緩的敘述道:
「無論是我,還是祂,我們的目標從來沒有改變,成為『上帝』,補完自身。」
「而無論是初火,還是餘燼,祂們都是另一個維度的存在,與造物主同等層次。即便我全盛時期,也不敢奢望能成為造物主,『上帝』的意志就讓我接近崩潰。」
「我成不了造物主,也成不了初火,我只需要支持祂們中的一位回歸完整。」
「起初我選擇初火,但我很快就意識到祂永遠無法獲勝,連黑夜都能欺騙祂。」
「當我確定這一點時,我就已經明白我該做出何種選擇。」
「不愧是我。」神父輕聲感慨。
亞當現在就是在坑所有信任祂的存在。
祂扛起了一桿大旗,一桿反抗的大旗,卻沒人知道祂其實是一個車頭車尾的投降黨。
亞當盯著他看了許久,緩緩道:
「你的人性似乎有些豐富過頭。」
神父無奈攤手: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事實上,人性也經常讓我感到困擾。」
「但你即將成神,這是我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只不過。」
神父停頓了一下,他問道:
「看起來,就算沒有我似乎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是的。」
亞當平靜道,「這不會有任何影響。」
「但對他而言,你的存在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用來確保我擁有人性。」
「這是投名狀。」
「那還等什麼,開始吧。」
神父朝亞當伸出手,亞當同樣平靜的握住他的手。
下一刻,神父的身體便開始抽象的扭曲起來,最終化為一團燃燒的火焰,進入亞當體內。
亞當站起身,神情和煦,眼眸清澈。
但與以往相比,他的眼神中似乎多出了一絲異樣的東西,那個東西叫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