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夢啊

  事實上,奧黛麗和鮑利·德爾勞從未見過面,這是第一次。

  但她卻對鮑利·德爾勞的隱藏身份十分清楚,因為這些情報都是『刺殺』必須要做的前期工作。而她之所以要殺鮑利·德爾勞,一方面自然是因為這是屬於她的試煉,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雙方本就有嫌隙。

  無論是赫溫·蘭比斯,還是在前往特里爾的火車上,中途截殺他們的那兩位半神,全都是心理鍊金會的評議團委員,並且全都受到鮑利·德爾勞的指派。

  雖然奧黛麗沒有想過覆滅整個心理鍊金會,這其中肯定有無辜的人。

  但對於鮑利·德爾勞這個人,殺死他不會給奧黛麗造成任何心理負擔。

  所以她出現在這裡,帶著不加掩飾的目的。

  「殺我?」

  鮑利·德爾勞輕笑了一聲,他語氣平淡道:「你想憑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心理鍊金會嗎?」

  奧黛麗平靜道:

  「不,我的目標只有你。」

  啪!

  迷迷濛蒙之中,她忽然坐了起來。

  奧黛麗沒有猶豫,直接跟了上去,鑽入迷宮之中——事實上,這道迷宮讓她有些奇怪,因為她並未布置迷宮,卡露拉也沒有布置迷宮。

  因為賭氣而把自身置於危險之中這種行為,在『觀眾』途徑的高序列非凡者中是不存在的。

  他當然知道這樣做的效果微乎其微,對方同樣作為『織夢人』,不可能反應不過來。但德爾勞本就沒指望瘟疫風暴能成功,他只是在拖延時間!

  這是『心智剝奪』與『精神瘟疫』的結合,可以讓每一個被影響被侵蝕的生物遭遇污染,當場發瘋。

  即便是對於天使而言,這樣的攻也有著相當程度的威脅。因為祂們的精神狀態都有一定的問題,隨時可能因為天平傾斜,直接失控!

  奧黛麗面對這突然的襲擊,沒有絲毫猶豫的同樣掀起大規模『瘟疫風暴』,以瘟疫對抗瘟疫,這正是『觀眾』途徑非凡者最擅長的事情。

  這樣的光芒於他的身前凝聚出了一對又一對聖潔夢幻的羽翼,層層羽翼之下是一個單膝跪地虔誠祈禱的純粹光人。

  奧黛麗審視四周,眼神警惕。

  作為當事人的他們能明白這個道理,奧黛麗和鮑利·德爾勞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都很明白,今天的這場『刺殺』,不會有受到任何干擾。

  她能夠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身處迷宮之中。

  同為『觀眾』途徑的半神,她很清楚鮑利·德爾勞無法真的召喚天使,他所使用的只是『織夢人』的非凡能力,編織出了近乎真實的幾個形象,而一旦敵人認為這是真的,那它們就是真的,所產生的傷害雖然不會有物理意義上的實質表現,卻會讓目標不知不覺死亡。

  一邊施展瘟疫風暴纏住奧黛麗,德爾勞一邊猛地一頭扎進迷宮中消失不見,這頭老奸巨猾的灰白巨龍根本不打算繼續和奧黛麗死磕!

  古代天使赫密斯!『空想家』亞當!

  如果是普通非凡者看到這一幕,只怕會瞠目欲裂,當場落荒而逃。

  鋪滿地毯的走廊隨即映入了她的眼帘。

  砰!

  在少女淡漠的目光注視下,那光之天使,那赫密斯和『空想家』亞當瞬間崩散,消失不見,只留下坐在黑色輪椅上的鮑利德爾勞孤獨一人。

  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未必就無法找到逃出迷宮的方法。而只要逃離這座城市,逃離迷宮的束縛,天下之大他哪裡去不得?

  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也都在暗中防備著對方的襲擊,同時儘量隱蔽的襲擊對方。

  『觀眾』途徑的非凡者向來如此,他們並不擅長看得見的,大規模的殺傷性非凡能力,而是通過這種看不見的精神攻擊,達到殺人於無形的地步。

  只是當雙方都是『觀眾』途徑半神時,這種戰鬥方式就很容易僵持——雙方都清楚對方有什麼手段,也都有應對的方法,不會輕易中招。

  『觀眾』途徑或許沒有『愚者』、『門』和『錯誤』這三條途徑的半神更擅長逃跑,但他們的晉升卻一點也不低,但凡遇到任何處理不了的情況,他們同樣會在第一時間抽身離去,不會有絲毫拖泥帶水。

  然而,奧黛麗同樣是『織夢人』,又怎麼可能會上這種當呢?

  這裡也並非現實,而是夢境。

  所以,心理鍊金會現在最多只有三位半神——鮑利·德爾勞,還有暴怒和貪婪。

  而他現在突然朝迷宮跑去,不是因為他已經找到離開迷宮的方法,一位天使構建的迷宮又豈是那麼容易突破的?他只不過是想換個地方拖延時間——對方是有備而來,有一位『洞察者』庇護,可心理鍊金會未必就沒有天使乃至真神庇護!

  雖然對方對他的呼救沒有回應,但這肯定是因為祂們有其他事要處理。只要他能拖延足夠長的時間,遲早能拖到救援——不管事實是否如此,反正鮑利·德爾勞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而鮑利·德爾勞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打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奧黛麗死磕!

  因為她們都知道心理鍊金會背後站著亞當,所以她們其實沒打算能一次就將鮑利·德爾勞殺死,因為後者肯定會向亞當求救。唯一的問題在於,亞當是否會回應這種期待。

  她只需要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鮑利·德爾勞的非凡能力就沒有任何作用。

  他們看似只是在正常談話,但雙方都在暗中於周圍的環境中散播精神瘟疫,以此侵蝕對方的精神!一旦雙方中任何一位的精神出現動搖,都會導致這場戰鬥的天平開始傾斜!

  所以從奧黛麗踏入伊甸園的那一刻開始,『刺殺』其實就已經開始。

  同理,鮑利·德爾勞也一樣,他也只有找到正確的道路才能離開。

  但如今出現在伊甸園的只有鮑利·德爾勞,因為只有他才是真正掌控著心理鍊金會的人,而暴怒和貪婪也同樣心懷鬼胎,他們未必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並且就算知道也會假裝不知道,故意視而不見。

  他化身的巨龍在掀起『瘟疫風暴』的同時,卻並未依靠巨龍的恐怖肉身直接沖向奧黛麗,反而在第一時間抽身離開,試圖朝遠處遁去!

  因為等鮑利·德爾勞一死,奧黛麗無非只有兩個選項——接管心理鍊金會,或是無視它。

  而直到現在,心理鍊金會已然分崩離析——色慾小姐、懶惰小姐從一開始就站在她這一邊,『傲慢』赫溫蘭比斯死在去年的新年前夜,而暴食和嫉妒也早在數個月之前就已經隕落。

  作為『觀眾』途徑的半神,他們往往都是看的最明白的人。

  這裡與別墅的布局截然不同,一條幽深的走廊向兩側延伸,仿佛無邊無際。

  鮑利德爾勞見狀,眼皮微跳,沒再猶豫,雙手一撐,直接從黑色輪椅上站了起來。

  但奧黛麗卻只是平靜的注視著祂們。

  是的,他想跑!

  如果是前者,那他們完全可以來投靠奧黛麗,這和他們在鮑利·德爾勞手下做事沒什麼區別。而如果是後者,那他們甚至有機會入住心理鍊金會,成功掌控這一隱秘組織。

  奧黛麗走到門口,握住把手,輕輕擰動,向後一拉。

  她隨即環顧了一圈,看見了熟悉的梳妝檯和盥洗室入口,發現自己還在房間內,可窗外已沒有了紅月,也沒有了繁星,一片深暗。

  所以奧黛麗的目的,也僅僅是試探這一點,只要亞當給予回應她也會立刻祈求庇護。

  在這種情況下,鮑利·德爾勞深知自己的勝率幾乎為零。但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會留在教堂內等奧黛麗前來,故作鎮定的和對方交涉,同時也試圖用瘟疫風暴進行偷襲。

  心理鍊金會總共有八位半神,除去鮑利·德爾勞還有七宗罪對應的七位半神。

  任何生靈想要離開這裡,都會一頭扎進迷宮之中,再也出不來。而能夠布下這種等級迷宮的,只有可能是『觀眾』途徑的天使!

  毫無疑問,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並且還有一位天使作為後盾。

  她也可以隨時脫離這處夢境,但同樣無法回歸現實,只會回到伊甸園之中。

  奧黛麗神情漠然的看著那條飛向遠處的灰白巨龍,聲音很輕:

  現在也是一樣。

  鮑利·德爾勞如果試圖用這種方式擊潰她,那完全是在痴人說夢。

  這些迷宮構成一道仿佛無窮無盡的包圍圈,將整座城市團團圍住。

  『龍化』!

  不完整的神話生物形態!

  和序列4的『操縱師』相比,鮑利德爾勞展現的不完整神話生物形態更加龐大,而且頭部出現了一定的變化,更接近蜥蜴,而非人類,那淡金的豎眼,那交織出神秘花紋的臉部鱗片,冷漠而扭曲。

  但如果是一位陌生存在布下的迷宮,那這道迷宮固然阻礙了鮑利·德爾勞逃離伊甸園,但也同樣會限制奧黛麗的追殺,因為她很難在一處迷宮中準確找到目標。

  可亞當並未給予庇護,反而是有不知名的存在在伊甸園外設下迷宮。但這種事根本不在她們的預案之中,奧黛麗也相信卡露拉不會瞞著她布下迷宮,卡露拉根本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這裡是霍爾家的豪華別墅,但這棟別墅此時卻空無一人,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奧黛麗一人。

  這是一位天使。

  與此同時,鮑利·德爾勞的左手邊出現了位頭髮全白,外表普通的老者,右手邊則站起了身穿簡樸白袍,淡金鬍鬚遮面的神父。

  想要離開,只能在迷宮中尋找到正確的道路。

  他剛剛散播的精神瘟疫非但沒能侵蝕對方,反而還被對方的精神瘟疫反向侵蝕,局勢相當不利!

  呼!

  鮑利德爾勞迅速『安撫』下自身的情緒,眸中隨即亮起明淨虛幻的光芒。

  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飛快膨脹,化成了一條覆蓋碩大灰白鱗片的巨龍。

  但除去鮑利·德爾勞,其他人加入心理鍊金會的目的都各不相同,說是各懷鬼胎也為過。他們之所以加入心理鍊金會,其實無非也就是出於抱團取暖的目的。

  畢竟鮑利·德爾勞死不死,和他們其實沒有太大關係。畢竟他們是半神,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可以過得非常滋潤。至於心理鍊金會的資源,完全是可放棄選項,甚至都未必需要放棄。

  這一點,鮑利·德爾勞當然知道。

  而隨著這不完整神話生物形態的展現,整個恢弘空曠的大廳內,各種各種的念頭、精神、欲望、意志如同風暴一樣肆掠開來,半虛幻半真實地侵襲起奧黛麗的心靈島嶼!

  就好比現在,鮑利·德爾勞眉頭緊緊皺起,因為他已經意識到面前這位少女遠比他想像中棘手!

  在戴著『傲慢』面具的奧黛麗進入伊甸園時,他第一時間就毫不猶豫地想要脫離這座心靈城市,然而他才剛剛離開這座城市,他就發現城市外是無盡的迷宮!

  他之所以等在這裡,當然不是等死,而是在等待機會!

  封鎖伊甸園的迷宮雖然龐大,但並非真正的無窮無盡!

  鮑利·德爾勞的本體的確是留在教堂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牽制住戴著『傲慢』面具的半神。但他早已分出另外的『自己』,去迷宮中尋找離開的道路。

  「沒用的,這裡已經被封鎖,你逃不掉的。」

  鮑利·德爾勞已不知讓多少目標在噩夢中『嚇死』。

  而無數的房間就在這走廊的兩側,奧黛麗的房間也是其中之一,但大多數房間的門都是封閉的。

  這些房間都是一個個夢境,屬於不同的人、甚至是不同的話生物。

  出口隱藏其中一扇門後面,找到對應的門就能離開。

  但更多時候,他們打開門不會發現出口,反而會遭遇難以想像的危險!

  因為這些心靈夢境中,不僅僅是有普通人的夢境,還有半神、甚至是天使的夢境。至於神明的夢境,大抵是沒有的,因為奧黛麗不覺得一位序列2的天使能收集一位神明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