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這是一場交易
蘇尼亞海，羅思德群島海域。
『幽藍復仇者號』率領著一支海盜艦隊，穿梭於硝煙瀰漫的戰場。
忽然，一團巨大的火球不知從哪裡飛了過來，一道道糾纏的銀白銳芒分開海面，製造出了一條原本不存在的通道，於兩側磅礴的海浪簇擁下，直指『幽藍復仇者號』。
立於船頭的阿爾傑·威爾遜看到這一幕，表情不變地抬起了右手。
狂暴的龍捲風突兀出現，捲起了蔚藍的海水，捲起了那一道道銀白的銳芒，讓它們仿佛一條長蛇，直衝天際，與巨大的火球撞在了一起。
轟隆！
水花炸開，如同雨水一樣嘩啦落下。
阿爾傑隨即鎖定了一條戰艦，張開嘴巴，發出了一聲怒吼。
轟的一下，那條船隻被突然兇猛的波浪掀向了半空。
抓住這個機會，『幽藍復仇者號』的舷炮自行激發，轟隆之聲連續不斷。
見對方戰艦上的非凡者還想利用火球的反衝，讓船隻橫移，阿爾傑的右手猛地下拉。
一道粗大的銀白閃電隨之劈落，劈得那位非凡者身體焦黑，不斷顫抖。
轟隆！轟隆！轟隆！
一枚枚炮彈命中，那條船隻在半空直接解體。
在水手們的歡呼聲中，阿爾傑神情不變，冷靜地指揮著海盜艦隊追擊殘餘的敵艦。
在這場戰爭中，許多海盜被招募，成為了各國海軍的有效補充，這其中甚至還包括部分海盜將軍。比如冰山中將就率領著黃金夢想號，配合塞加爾的殘餘海軍，在迷霧海襲擊費內波特王國的海上交通線。
而在蘇尼亞海，戰況則更加激烈。
魯恩王國派遣了大量海盜潛入弗薩克後方，大肆破壞弗薩克人的海上交通線，甚至是襲擊港口。
而弗薩克也不止一次聯絡海盜配合他們發起攻勢，比如他們就曾聯絡『星之上將』一同夜襲拜亞姆，只可惜，那一次的行動最終以蘇尼亞海艦隊指揮官，葉戈爾·艾因霍恩的隕落而告終。
而自那以後，弗薩克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嘉德麗雅——畢竟弗薩克人雖然沒有證據證明襲擊和嘉德麗雅有關，卻也不敢再信任這位海盜將軍。
反過來，對於魯恩王國而言，他們也同樣不敢僱傭這位海盜將軍。因為嘉德麗雅終究是因蒂斯人，哪怕她早已離開因蒂斯，成為了一名沒有國籍的海盜，但誰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突然背刺魯恩王國。
所以魯恩王國採取的策略也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這些海盜將軍不在後方搞破壞，就對他們的存在視而不見。
而和嘉德麗雅相比，阿爾傑最近可以說是混的風生水起。
一方面，他本就是隸屬於風暴教會的官方海盜，在被徵兆時天然具有比其他海盜更高的正當性。因此在最開始，他就獲得了風暴教會的特許，指揮著整隻海盜艦隊在弗薩克人後方搞破壞。
這些海盜雖然沒有不如正規海軍軍紀嚴明，也做不到令行禁止。但襲擊船隊一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在這一點上正規軍反而遠不如他們。
而即便弗薩克人的商船有護航的軍艦，在大量海盜艦船的圍攻下也只能含恨沉沒。
但遺憾的時，由於這段時間風暴教會對蘇尼亞島海上交通線的高強度破壞，再加上正規軍對這些海盜無可奈何，終於是引來了弗薩克帝國半神的出手。
雖然阿爾傑出手攔下了那位半神，但艦隊依舊遭受了一定的損失，不得不回拜亞姆修整。
擊潰了一支追擊過深的弗薩克艦隊，阿爾傑率領艦隊於傍晚時分停入港口。
趁著天空還有些許光亮，阿爾傑下了船，直奔『海王』亞恩·考特曼所在的海浪教堂。
作為一名序列4的『災難主祭』，他的實力已經不遜色於這位風暴教會樞機主教。但他的晉升既沒有走風暴教會的體系，也沒有提前向風暴教會報備。如果貿然暴露，只會被當做『叛徒』處理。
所以在明面上，他還只是一位序列5的『海洋歌者』。
亞恩·考特曼或許已經發現他的不同尋常，但他很聰明的沒有點破。畢竟現在戰爭全面爆發，魯恩局勢緊張，只要沒查出什麼問題，風暴教會並不介意多一位序列4的半神做炮灰。
更何況，這種情況並非個例。
在風暴教會的文獻記載中，就有許多些因奇遇成為半神的強者，其中三分之二有受到邪神惡魔的侵蝕，最終在淨化里失去了生命，但也有三分之一通過考驗，成為了高級執事或樞機主教，而阿爾傑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退一萬步講，哪怕風暴教會有所懷疑也沒關係，因為阿爾傑本就沒打算隱瞞，畢竟……
正想著，阿爾傑突然停下腳步，目光看向前方排成長隊的救濟站。
在救濟點的工作人員中，既有身高近似弗薩克人的半巨人，也有膚色棕黃的當地土著。
他們在向那些排隊領取救濟的人們發放麵包的同時，也會向他們發放一些小冊子。
一名已經領了些麵包，拿著小冊子從救濟點離開的土著從阿爾傑身邊路過。阿爾傑稍微掃了一眼，看清了那小冊子上的內容：
「我已歸來，當赦免過去，救贖你們。」
「第一誡：不可活祭，不可以人為祭品。」
「第二誡：不可妄稱我的名。」
「第三誡：不可有別的神。」
「第四誡：愛你父母、丈夫、妻子、兒女，如同愛我。」
「第五誡：不可姦淫他人。」
「第六誡：不可殺害無辜者。」
「第七誡：不可作假，不可誣陷，不可毀約。」
「第八誡：以心侍我，而非祭品。」
「第九誡：做小惡者，必先贖罪，後得寬恕。」
「第十誡：幫助同胞，同伴，就是稱頌我的名。」
「……」
阿爾傑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愚者』教會的宣傳冊。
至於他是怎麼認出來的？
那自然是因為這小冊子是他參與編撰的。
羅思德群島被魯恩王國徹底殖民還不到50年，而在被徹底殖民前，羅思德群島的土著一直信仰海神卡維圖瓦，認為這常以巨大海蛇形象出現的神靈守護著這裡所有島嶼，避免它們被地震和海嘯吞沒。
現在明面上已經取締了這種信仰，風暴教會也一直在打擊異教徒。
但實際上，這種幾百上千年的信仰哪有那麼容易消除？更別提『海神』卡維圖瓦還活著，甚至時不時向信徒們彰顯神跡。
在拜亞姆、藍山島、羅思德海域的人口中，土著人的數量依舊占大多數。而在這些土著人中，他們中的大部分又都信仰著海神。
即使每隔一兩個月就有批人因信仰『海神』被抓捕，處以各種極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扭轉這種情況，甚至拜亞姆當地反抗軍的主要支柱就是海神的信徒。
而隨著愚者教會的興起，海神的信徒也逐漸開始轉變為『愚者』的信徒——因為在新的《愚者聖言錄》中，已經明確表明海神是『愚者』先生的從神。
雖然現在並非所有信徒都能接受《聖言錄》中的記載，但在『海神』親自現身說法下，也沒有信徒會當眾表示質疑，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試著與白銀城和月城的『愚者』信徒們合作。
這些救濟點就是其中之一。
事實上，這種以救濟來吸收信徒的做法，在世界各地都十分常見。
但與其他隱秘組織相比，愚者教會在傳教方面有著相當明顯的優勢。
一方面，亞伯拉罕家族的成員們依靠著『傳送』和『旅者的行囊』，可以從那些糧食充沛的地區獲取大量糧食，並在極短的時間內送到各處救濟點，繼而分發給民眾，吸收信徒。
另一方面，白銀城和月城全民非凡者的傳統，也讓這一新生教會在非凡者數量上其實不亞於正神教會。而以這些非凡者為骨幹組成的各處救濟點，也不用擔心會有海盜或者地痞流氓來找麻煩。
同時，這些半巨人身邊還有土著人幫忙傳教，這也能讓當地的其他土著人更容易接受。
而對於大多數普通民眾而言，他們的信仰其實遠沒有他們自己想像中虔誠。尤其是在這種戰爭期間，許多普通人都面臨失業和飢餓的困擾。而如果僅僅是改變信仰就能吃飽飯，對於許多人而言其實並不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接受。
更何況，愚者教會也並沒有強迫他們改變信仰，只是在發放食物的同時給他們發放宣傳冊，並且要求他們在下一次接受救濟時，能夠背誦宣傳冊中十誡的內容。
而如果他們願意去菲利普斯16號的愚者教堂祈禱，他們就能獲得額外的麵包，這是屬於『愚者』信徒的特殊福利。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非常公平的交易。
而對於普通人而言，到底是要餓著肚子堅持原本的信仰，還是改信『愚者』獲取麵包，這並不是一個多麼艱難的選擇。
「讚美『愚者』！」
一名身材消瘦的女性牽著自己的女兒，咬了一口剛剛從救濟點領取的，熱騰騰的麵包，喜極而泣。她的女兒同樣拿著一塊麵包，上面還額外裹著一層糖粉，只可惜這個已經好幾天沒吃飯的小女孩兒根本來不及品嘗，狼吞虎咽的將麵包塞進嘴裡，似乎是在擔心會被人搶走。
她的母親也同樣如此，站在原地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著麵包，顯然並不打算帶回家。
阿爾傑看向那名女性，白皙的皮膚表明她並非當地的土著，甚至不是混血。身上的衣著算不上名貴華麗，但還算得體，在戰爭爆發以前或許還稱得上是『中產』。
但在戰爭爆發以來，大量中產失業甚至破產，連一片最普通的麵包都足以讓他們出賣身體。
而現在，她僅僅只需要出賣自己的信仰。
這很划算。
阿爾傑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連腳步也沒有停頓的從救濟點離開。
他從菲利普斯街路過，看見了那座位於菲利普斯街16號的愚者教堂——這棟教堂是奇蹟的產物，在不久前於眾人的注視下，這棟教堂於金色的光芒中憑空出現，是貨真價實的神跡。
半巨人傳教士們在教堂內維持著秩序，引導著那些前來祈禱的信徒進入大祈禱廳。雖然這些人大都是為了額外的麵包來的，其中還包括剛剛從救濟點離開的母女，但這不妨礙半巨人們的熱情。
對於這些半巨人而言，只要你們願意向愚者祈禱，那我們就是好朋友。
阿爾傑從愚者教堂外排隊的人群中收回目光，默默想道：
「愚者教會發展的很快啊，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成長為足以與正神教會比肩的龐然大物！」
羅思德群島雖然不如魯恩王國那般面積廣闊，人口眾多。但附近海域的所有島嶼加起來，面積也比得上魯恩王國的一個郡，人口也有上千萬，足以與塞加爾等小國相提並論。
而如果能把這些人都發展成愚者教會的信徒，足以讓『愚者』先生形成足夠穩固的錨！
而且，有著白銀城和月城以及亞伯拉罕家族這樣的中流砥柱，愚者教會的擴張會異常順利。
一來這三方的半神加起來有近十位，足以擔任各大教區的大主教，庇護治下的信徒。而愚者教會的非凡者數量也並不遜色於正神教會，足以組建大量非凡者小隊，保護一方平安。
甚至由於愚者教會非凡者所走的途徑數量極多，所以這些非凡者之間相互配合所能發揮出的實力，遠比各大正神教會那種單一途徑的配合要強出很多。
二來，教堂等教會建築的修建也不用擔心，向『世界』先生祈禱一下就行。甚至就連那些救濟的麵包，也同樣可以當做是愚者先生座下天使的神跡。
而現在，愚者教會擴張的唯一阻礙，就只有風暴教會。
羅思德群島一直是風暴教會的勢力範圍，就連黑夜教會和蒸汽教會都無法在這裡拓展勢力，只有不多的幾個教堂。而如今愚者教會的崛起，就是要徹底取代風暴教會在羅思德群島的地位，這顯然無法讓風暴教會輕易接受，也就意味著雙方幾乎勢必會發生衝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