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查拉圖與愚者
霍納奇斯山脈峰頂，屹立著一座被迷霧所籠罩，破敗不堪、雜草叢生的古老宮殿。
餘燼的身影出現在宮殿的側前方，看了眼那座古老宮殿，便起身朝正門走去。
『學徒』和『偷盜者』途徑的半神都已落網，現在就只剩下『占卜家』途徑的半神。
只可惜『占卜家』途徑的半神或許在戰鬥方面有所欠缺，但在逃跑這方面的天賦絕對是點滿的。即便克萊恩可以藉助阿羅德斯短暫定位到他們的位置，但一兩分鐘的定位時間根本不夠，他們很快就能找到新的身份隱藏自身，所以即便是餘燼想要找到他們也相當困難。
尤其是查拉圖的回歸讓那些隸屬於『密修會』的詭法師噤若寒蟬，本就是驚弓之鳥，在無法準確定位到他們的前提下，想要抓住他們只會更加困難。
因此，餘燼沒有浪費時間去找這些詭法師，而是直接將目標鎖定在『愚者』身上——
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半個『愚者』。
餘燼緩緩走到宮殿的正門前，伸出雙手，緩慢地推動了沉重的石門。
扎扎扎的摩擦聲中，大門一點點敞開，露出一條供一人通過的道路，同時也顯露出了裡面的場景。
浮現於他眼前的是一個垂掛著許多屍體的大廳，每一具屍體都不盡相同，性別有男有女，衣著或華麗，或簡樸，或精緻，或隨意。
這些懸吊者的背後，都有一根透明滑膩，隱含複雜花紋的觸手，它們全部來自大廳深處，來自那裡的一張古老石椅。
巨大的石椅上，透明扭曲的蠕蟲合抱成團，肆意生長，向著周圍延伸出了一根又一根詭異的觸手。
這就是安提哥努斯家族那半個『愚者』，已失控瘋狂的半個『愚者』！
容納了唯一性的祂是當之無愧的天使之王，而半瘋的『愚者』則更加恐怖。因為『半瘋』雖然意味著這位半個『愚者』失已經失控瘋狂，但這同時也意味著祂的自我認知再無法壓制體內的『詭秘之主』意志，兩種精神縫合在了一起，體現出了最原始最本能也最血腥最瘋狂的一面，這讓祂遠比清醒時更難對付。
但對餘燼而言，這位半個『愚者』反而是最好對付的。
畢竟祂不會跑。
餘燼緩步通過大門，踏足宮殿內部。
而察覺到大門的打開，察覺到餘燼的靠近，那蠕蟲團一下離開了石椅，激烈地揮動起滑膩的觸手，讓它們瘋狂湧向門口，就像被某種無形的吸力影響了一樣。
可這一切只是轉瞬即逝，只是眨眼間那蠕動的出手、巨大的王座和蠕蟲團同時消失不見。
餘燼的眼前，只有一片幽黑的場景，連光芒也無法將其照亮分毫。
但很快，那片幽黑隨之蕩漾，周圍的場景也發生變化。
一座座建築浮現於四周，一道道人影行走在街道，一聲聲話語發散開來，讓整個環境驟然變得生動，帶上了幾分喧囂。
人們對站在他們面前的餘燼視若無睹，自顧自地前往不同地方，彼此交談著各種事情。
他們和那些建築都顏色黯淡，接近黑白，如同一張來自歷史深處的，突然活了過來的舊照片。
餘燼同樣沒有與他們交流的打算，只是沿著逐漸往上的街道，向前行去。
而越是靠近高處，建築越是恢弘，由巨大的石柱撐起了誇張的穹頂。
生活於這張『黑白舊照片』內的人們普遍高大，看似正常地學習、勞作、休息著。
這裡的場景連續變化，展現了嬰兒的出生、孩童的成長、青春的懵懂、成年的煩惱、中年的壓力和衰老的悲傷，並在死後化作秘偶，自信前往峰頂的宮殿……
這裡是夜之國。
屬於『天之母親』，也屬於半個『愚者』。
生者信仰『天之母親』，死者化作秘偶侍奉『愚者』。
一套流程行雲流水，榨乾信徒的方式連資本家看了都連連稱讚。
餘燼再次踏上上山的路，進入那座供奉神靈般的宏偉宮殿。
宮殿的深處，那張巨大石椅上，一道人影雙肘撐於扶手上，腦袋後靠住了椅背。
祂面容頗為年輕，長發卻已是半白，一半藏匿一半明顯；祂外形為男，眼眸比查拉圖更加幽黑，且蘊藏著難以言喻的滄桑；祂的五官都還算不錯，臉頰上卻長出了一撮撮如同狼毫的粗黑短毛，給人一種既蒼老又青春，既理智又瘋狂的矛盾感受。
這是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這一次，祂沒再呈現神話生物形態，以原本的模樣坐於巨大石椅上。
此時此刻，祂雙眼半開半合，如在休息，而大廳內部，懸吊著一具具衣物或簡陋或華麗的屍體。
它們如同倒長的森林，在風中輕輕晃動著。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上山』，但餘燼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並不驚訝。
他知道自己是在夢裡，在石椅上那位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半個『愚者』的夢裡。
他剛才看見的夜之國和亡者之城，看見的所有場景，都是安提哥努斯的夢境。
闊別上千年的夢境。
就算天生屬於超凡物種，安提哥努斯似乎也深深地眷念著曾經那個平靜寧和的封閉小國。
於他而言，那始終徘徊於夢中的毫無疑問是過去最美好的記憶之一。
但很可惜，這一切都是過去式。
這裡曾經是夜之國，被『天之母親』和半個『愚者』共同統治。
而現在，這裡屬於『黑夜』。
『夜之國』已經被徹底摧毀，『天之母親』變成了封印物『0—17』，成為了女神降臨的容器。而半個『愚者』也因為失控半瘋，被永遠的封印在這座古老宮殿內。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黑夜女神。
當餘燼出現在峰頂，打開古老宮殿大門的那一刻，黑夜女神就已經有所感應。
餘燼之所以會進入這場夢境，毫無疑問也是黑夜女神的引導。
因為在夢境中，陷入永眠的半個『愚者』要遠比半瘋的祂更容易對付。
至於為什麼『黑夜女神』要選擇封印，而不是直接殺死半個『愚者』，其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對半個『愚者』來說，死亡意味著新生。
『占卜家』途徑的序列2名為『奇蹟師』，什麼是奇蹟？
死而復生就是奇蹟！
當然，這種奇蹟的本質就是對過去力量的深層次利用。
所以當一位奇蹟師死去時，他們已經毀滅的身體中蘊含的非凡特性會不知不覺進入歷史孔隙，與一條條來自過去的『靈之蟲』投影結合，讓它們具備了實質，可以從歷史迷霧鑽出並在現實世界重組出身體而復活。
唯一的問題在於，這種『復活』是有次數限制的，一位奇蹟師最多只能復活四次。
而如果能成為詭秘侍者，復活次數會被重置為四次。
因為當一位『奇蹟師』或是『詭秘侍者』被逼入絕境時，他們還可以用自殺來斷尾求生。
而對於這種『死而復生』的奇蹟，除非是同途徑更高序列非凡者，否則即便是神明也很難阻止。
所以無論是對半個『愚者』還『查拉圖』，黑夜女神的選擇都是封印。
而如果想要阻止他們的復活，也幾乎是做不到的事情。
雖然理論上同途徑更高序列的非凡者可以阻止，但他們一個已經是序列1的『詭秘侍者』，而另一個則是融合了唯一性的天使之王，除非能殺死他們，否則幾乎不可能存在比他們更高序列的存在——唯一的例外就是源堡。
掌控源堡的克萊恩可以阻止他們的復活，但前提是克萊恩至少已經是序列2的奇蹟師。
因為只有他的實力足夠強，才能撬動足夠多屬於源堡的力量，才能依靠位格的壓制，強行將祂們體內的非凡特性一點點抽出來。
而一旦失去非凡特性，祂們也就失去了基於非凡特性所擁有的一切非凡能力。
所以歸根究底，『死而復生』的過程依舊無法逆轉，這種強行聚合的方式完全是釜底抽薪，在對方還未死亡之前就將其重生的希望徹底斷絕。
但現在的克萊恩還只是序列5，連半神都不是，其位格還遠遠無法壓制一位序列1的天使。
但餘燼可以。
儘管他也只是序列5的『旅行家』，但初火的位格還要在源質之上。
而源堡現在已經有半數變成初火的形狀。
這也就意味著，餘燼可以藉助初火簡介調動源堡的力量。
在與半個『愚者』在同一途徑上，形成位格上的壓制。
餘燼將目光從那位臉上長著粗黑狼毫的男子身上移開，落到了巨大石椅的旁邊，那裡放著一張有羅塞爾形象，用星輝書寫著文字的塔羅牌。
很顯然，有某個得到『塔羅牌』的倒霉蛋，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作用下，主動來到了這座宮殿，成為了頂部倒掛屍體中的一員。
而這張塔羅牌，也落到了半個『愚者』手上。
而就和半個『愚者』本身一樣，這張『愚者』牌也有著屬於它的作用。
所以，餘燼毫無心理負擔的將那張塔羅牌收了起來。
整個過程中，半個『愚者』依舊沉睡，無法從『黑夜女神』親自施加的永眠中擺脫。
無聲無息地，火焰不知從何處開始蔓延，一點點侵蝕這場夢境。從最初的小火苗，迅速蔓延至讓整座宮殿陷入火海的滔天烈焰！
洶湧的火海在高台前戛然而止。
無論是石椅本身，還是坐在上面的半個『愚者』都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火焰圍繞著其四周，如同環伺的群狼，但在收到主人的命令之前，火焰不會輕舉妄動。
終於，當整個夢境都陷入火海，只剩下石椅上的半個『愚者』之時。
洶湧的火焰緩緩凝聚成一團伸出無數滑膩觸手的蠕蟲漩渦緩緩浮現，漩渦的左半邊是張牙舞爪的滑膩觸手，而右半邊卻完全被火焰覆蓋，如同火焰凝形而成的觸手佁然不動，顯得格外安靜。
而在那半個『火焰』漩渦的中央，是一扇奇異的光門虛影。化作一扇奇異的光門虛影。
而就連那扇光門，其有半邊也同樣被火焰覆蓋，與左半邊完全對稱！
光門不動，漩渦急轉，恐怖的吸力肆虐，將周圍的一切都吸入其中。無論是覆蓋夢境的火焰，還是石椅之上陷入永眠的半個『愚者』！
在位格與永眠的雙重壓制下，半個『愚者』體內非凡特性一點析出，越來越快。
非凡特性所化的光芒在空中匯聚成團，最終化作一團如同心臟的物體，那心臟如水晶一樣透明，卻又時不時冒出很小的氣泡，每一個氣泡內都仿佛藏著一種幻境。
那是序列2『奇蹟師』的非凡特性！
這樣的變故讓餘燼略有些意外，因為在設想中最想被抽出的應該是『愚者』的唯一性又或是序列1『詭秘侍者』的非凡特性，可現在被抽出的卻是序列2『奇蹟師』的非凡特性……
餘燼微微皺眉，但很快眉頭就舒展開來。
因為他想通了原因——這位半個『愚者』大概率是吞服了兩份序列2的非凡特性。
其中一份序列2的非凡特性與其他非凡特性緊密融合，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摩天大廈。而多出的一份則是游離於這棟大廈之外，如同大廈的保安亭一般。
因此，最先被抽出的反而是這座『保安亭』。
咻！
『奇蹟師』的非凡特性剛一成型，便迅速飛向那扇光門。
但在此之前，餘燼卻忽然伸出手牢牢將其握在手心！
光門是『源堡』位格的顯現，而餘燼只是借用其『位格』壓制強行聚合非凡特性，但並不打算讓『源堡』本身擁有任何一份非凡特性。
收起『奇蹟師』的非凡特性，很快又有一條『星河』從半個『愚者』的體內抽出，緩緩匯聚成一團璀璨的光芒。
而這一次析出的，正是『愚者』途徑的唯一性！
與之前析出的『奇蹟師』非凡特性一樣，唯一性一經顯現便迅速飛向光門。
而就在這時，在這隻有永眠『愚者』的夢境中，一道身穿帶兜帽的黑色長袍，眼眸深暗如同無光的水面，嘴邊臉上的白須又長又密的老者突然出現在石椅側面，和餘燼一同看向空中飛向光門的唯一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