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月光下的陰影
雖然多蘿西家族除了莉莉絲之外已經全軍覆沒，但奧爾默他們並不知曉這一點。在他們眼裡，莉莉絲這番話是在說多蘿西家族雖然有所損失，但主力還在。
畢竟多蘿西家族可是有一位半神，這放在蘭登海姆完全是十二家族的地位，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全軍覆沒呢？更何況，如果真的全軍覆沒，那莉莉絲又是怎麼帶著一個未成年血族和一個血食活下來的呢？
所以答案很明顯——
多蘿西家族的有生力量得到了保存，莉莉絲獨自進城明顯是來打探情報，比如打探蘭登海姆的具體勢力架構，再比如十二家族是否歡迎外來勢力的進入？對外來勢力又持有怎樣的態度？
這種行為在奧爾默等人看來並不奇怪，多蘿西家族對蘭登海姆保有戒心才是正常的。
雖然奧爾默自認蘭登海姆對外來家族並不排斥，但以蘭登海姆的規模，的確有坑殺一個外來家族，掠奪這個家族所有成員的血源精華的能力！
也就是說如果多蘿西家族真的在一開始就直接入城，幾乎必然會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雖然蘭登海姆不會做圍剿外來家族掠奪血源精華這種殺雞取暖的事情，但也肯定會給多蘿西家族打上『天真』的標籤，同時在和多蘿西家族打交道時，也少不了明里暗裡的挖一些坑等著多蘿西家族跳。
而現在多蘿西家族只派莉莉絲帶著一個血食和妹妹獨自入城，無疑是最聰明的做法。一來莉莉絲必然是多蘿西家族的直系血脈，她的入城本身就是多蘿西家族釋放的一個信號，具體到底要不要入城就看莉莉絲能給多蘿西家族帶回什麼樣的情報，主動權始終掌握在多蘿西家族手裡。
這無疑是在無形中讓奧爾默對多蘿西家族高看了一眼，愈發肯定找多蘿西家族合作是他做的最明智的選擇。
然而。
這一切猜測的前提是，多蘿西家族真的存在。
在多蘿西家族已經覆滅的情況下，奧爾默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莉莉絲小姐？」
就在幾人討論時，一道驚訝的聲音從幾人身後響起。
莉莉絲疑惑回過頭，看見不遠處有一名身穿黑裙的褐發少女正有些驚訝的看著這邊，原本還有些不確定，直到看見莉莉絲的正臉，立刻變得驚喜無比，激動道：
「莉莉絲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史黛西啊！」
「史黛西？」
莉莉絲蹙眉思索了一陣，露出恍然的神情，訝異道：「你是羅森的女兒？」
「是我。」
名叫史黛西的少女見莉莉絲終於認出自己，聲音雀躍道：「莉莉絲小姐，我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我也沒想到。」莉莉絲露出禮貌的笑容。
史黛西四處張望了一陣，好奇的問道：
「多蘿西姐姐呢？她也來了嗎？」
莉莉絲依舊帶著淺淺的笑容，但卻並未做出回答，反而笑吟吟的看向一旁的奧爾默。
奧爾默立刻會意，攔住想要繼續靠近的史黛西，微笑道：
「抱歉，史黛西小姐，我們有正事要談，能請伱待會兒再過來閒聊嗎？」
「好，好的。」
史黛西只住了腳步，略帶遲疑的點點頭，歉意道：
「抱歉，打擾你們了。」
目送史黛西轉身離開，莉莉絲忽然笑吟吟問道：
「她是你請來的？」
奧爾默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解釋道：
「和我沒關係，她是我大哥的人。」
他那位大哥明顯對莉莉絲的身份所懷疑，所以才特意請同樣從西海岸遷徙過來的史黛西來認人。當然，這也間接幫奧爾默證實了莉莉絲的身份，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
莉莉絲微微眯起眼眸，目光穿過人群精準的捕捉到史黛西的身影。史黛西此時已經穿過人群抵達大廳的另一側，向右拐進了側面的走廊，也讓莉莉絲丟失了她的視野。
「身份確認了嗎？」
走廊拐角的陽台上，卡塞搖晃著紅酒，淡淡問道。
史黛西雙手交疊置於小腹，微微躬身態度拘謹道：
「卡塞大人，她的確是莉莉絲小姐，我曾經有幸見過她。」
原本正小口喝著猩紅液體的卡塞放下酒杯，確認般地問道：
「這麼說，她真的來自多蘿西家族？」
史黛西輕輕點頭，解釋道：
「莉莉絲小姐是多蘿西的親妹妹，也是多蘿西家族唯一的直系血脈。多蘿西姐姐曾經親口說過不會生育，而是會將血源精華留給莉莉絲小姐……」
史黛西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帶著不加掩飾的羨慕，還有難以掩飾的嫉妒。
「唯一的直系血脈……」
卡塞眉頭微皺，低聲呢喃。
身為托德布林格家族的長子，他當然知道唯一的直系血脈意味著什麼。而即便是對於身為托德布林格家族長子的卡塞而言，這也是值得羨慕的事情。
畢竟以呂齊烏斯的實力，想要熬到他自然去世至少要數千年，到那時卡塞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是的，作為呂齊烏斯的子嗣，是不是長子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們根本熬不到呂齊烏斯自然去世的那一天，也就不可能繼承呂齊烏斯的血源精華！
事實上，哪怕他能等到呂齊烏斯壽終正寢的那一天，也不可能繼承呂齊烏斯的血源精華。因為血族在預感到自己的死亡之前，通常都會提前誕下子嗣，將全部的血源精華遺傳給自己的子嗣——
長子並不占任何優勢，最後一個出生的孩子反而最有希望繼承這一切！
而哪怕呂齊烏斯無法壽終正寢，而是在中途因為意外去世，那也同樣輪不到卡塞。
因為呂齊烏斯已經是貨真價實的神明，而一位神明的血源精華蘊含的能量過於龐大，只有族長級的血族才有資格嘗試融合。
而卡塞作為呂齊烏斯的子嗣，他雖然天生就是一位強大的血族，天生就距離族長只差一線，可這一線卻好似天塹般橫在他面前，永遠無法跨越！
畢竟族長層次的血源精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迄今為止也只有十二家族的族長是這一層次的強者。而他們即便死亡，其血源精華也會優先留給他們的後代。
這一點不僅對卡塞是這樣，對呂齊烏斯的其他子嗣也是如此。無論是奧爾默還是艾莉莎，他們都是天生的強者，都是天生就繼承了一部分呂齊烏斯的血源精華，天生距離族長只有一步之遙。但就和卡塞一樣，他們幾乎畢生都不可能跨越這一步。
畢竟繼承肯定是沒得繼承，他們又不是那些族長的直系後裔。搶就更不可能，他們雖然距離族長只差一線，可實力上卻是天差地別。
哪怕是十二家族中最弱的那一位族長，也能輕易吊打他們。
「我這個弟弟還真是好運啊。」
卡塞忽然嗤笑了一聲，揮了揮手道：
「你先下去吧。」
史黛西恭敬行了一禮，後退著從走廊離開，返回宴會大廳。
卡塞依舊站在陽台上，望著天空的血月，神色忽然變得陰晴不定，偶爾還顯得有些猙獰，似乎有人在他耳旁輕聲低語。
啪！
卡塞猛然捏碎酒杯，猩紅的液體瞬間伴隨破裂的杯體綻放出一朵曇花一現的鮮紅玫瑰，並在隨後四處飛濺，在卡塞精緻的禮服上留下數塊污斑。
「她回來了。」
奧爾默忽然低語了一聲，緊接著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喝了口『酒』。
還得是處女的血啊！
奧爾默享受的眯起眼，艾莉莎雖然性取向有點問題，但也多虧她取向有問題，才能養著一大批還是處女的血食，否則自己還真未必能享受到如此優質的血液。
不過，說起血食……
奧爾默忽然有些遲疑，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的莉莉絲，她還在觀察著遠處的史黛西。
可到底是忘了什麼，似乎又想不起來……
「等等！她的血食呢？！」
奧爾默眉頭緊皺，終於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麼東西。
在這個全是血族參加的宴會大廳內，莉莉絲帶來的那名血食就顯得鶴立雞群。
可是從進入宴會大廳開始，他似乎就從沒見過那名血食，他去哪了？該不會是被哪個不長眼的血族帶去吸血了吧？
奧爾默眼角一抽，萬一搞出人命來，莉莉絲恐怕要找他算帳。
一想到這兒，奧爾默還是決定提心了一下，乾咳了一聲道：
「莉莉絲小姐，你的血食似乎不見了。」
莉莉絲似乎也才想起來自己的血食失蹤，漫不經心道：
「不用在意，經常的事，他待會兒會自己回來的。」
奧爾默有些詫異，這句話就像是在說一條外出覓食的寵物，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寵物會出意外。這和莉莉絲先前表現出來的對那名血食的態度可是截然不同，她放著自己的妹妹不帶，反而帶一名血食參加晚會，本來就是讓人大跌眼鏡，給人一種那名血食對她很重要的印象。
可看莉莉絲現在的模樣，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那名血食的安危。
他猜錯了？
奧爾默眉頭皺的更深了，試探著問道：
「你就不擔心他會遇到危險嗎？」
「會嗎？」
莉莉絲笑吟吟的反問了一句。
雖然是這麼問，但其實莉莉絲的心裡比誰都清楚，餘燼不會遇到危險，因為他就是最大的危險。
——
【隱形身軀】
【古代黃金魔法國度──
烏拉席露的失傳魔法。
能使全身透明。
為了防止完全消失，
還是會隱約看見施術者的身影，
但如果靜止不動，
則會與周圍景物融為一體，
不會被輕易發現。】
藉助隱形身軀的法術，餘燼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然跟在史黛西身後離開，目睹了她與卡塞交談的一幕，也目睹了卡塞在紅月下的扇形圖表演。
但這並不是餘燼關注的重點，所以他並未停留太久，很快就離開了現場。
托德布林格家族的城堡說是城堡，但事實上大小堪比皇宮。
與蘭登海姆相比，就像是首都里的紫禁城。
內部四通八達，極易迷路。
但對於餘燼而言，這樣的環境尚且還算好的。
至少這裡不需要開啟捷徑，也沒有一些明明能看見但就是無法通過的區域。
再加上他事先已經鎖定了目標，所以現在只需要一路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即可。哪怕不小心走進死胡同，也能繞出來換一條路再走。
這對於經常需要開圖的餘燼而言，早已是輕車熟路。
最終，餘燼在一扇厚重的對開大門前停下了腳步。
他鎖定的目標就在裡面。
嘎吱！
剛要走上前推開門，面前的大門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沉重的傾軋聲中緩緩開啟。對開大門的縫隙如同巨口般緩緩張開，像是在歡迎，又像是在等著獵物主動送上門——
這不是比喻，而是描述。
因為那兩扇對開門的側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牙齒，正嘎嘎作響！
「請進。」
大廳內傳來一道醇厚的嗓音。
餘燼解除隱形身軀，平靜的穿過長滿牙齒的大門，走進了穹頂高聳的寬闊大廳。大廳的兩側是透光的彩繪玻璃，緋紅的月色毫無保留的傾灑而下，照亮大廳內的一切。
大廳內並沒有多餘的裝飾，反而是地面和牆上長滿了青草、鮮花和穀物，諸多蟲豸在密密麻麻的植物間爬行，生命蓬勃發展。
青草之上有裂口般的嘴巴，裡面飛出了一條條纖維，捕捉著蟲豸；鮮花以枝葉為手，自行採摘著花蜜；小麥等穀物顆粒沉重，偶有哇哇的哭聲從裡面傳出；蟲豸分成多類，皆與正常不同，有的長著蛇的腦袋，有的頂著鳥類的臉孔……
這些『生命』越往大廳中央越是茂盛，一直延伸到盡頭一張仿佛由血玉所打造的王座，一道渾身籠罩在緋紅月色下的高大的身影正端坐於王座之上，俯視眾生。
而餘燼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端坐於王座之上的身影不值一提。他的目光平靜卻異常的掃過大廳的角落，落在一塊被緋紅月色照耀的陰影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