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無限列車
哐當！哐當！哐當！
火車輪軌的碰撞聲在長達數千米的隧道中迴響，一縷光芒從深邃幽暗的隧道中衝出，映照在被夜幕點綴的大地上，熾黃的光芒與緋紅的月色交相呼應。
火車頭率先衝出隧道，拖著長長的車廂重新回到緋紅月色的籠罩之下。
踏！踏！
艾瑞克沿著車廂過道，一路向車尾前進。緋紅的月色透過車窗映射在他的身上，仿佛為他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緋紅斗篷。
「艾瑞克！」
伊康瑟執事快步從後方追了上來，望著前方依舊在朝著車尾前進的艾瑞克，他心中頓感不妙，頓時警醒的大喝了一聲：
「停下！你的車廂不在這邊，你想去哪？」
伊康瑟一邊用呵斥的方式，試圖用言語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另一邊卻已經悄悄摸向腰間的左輪手槍——
那是他所執掌的另一件封印物。
餘燼的提醒，還有艾瑞克的反常舉動，已經讓他心生警覺。
啪！
艾瑞克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動作看似緩慢的緩緩轉過頭，平靜異常的看向身後的伊康瑟。
「你……」
伊康瑟頓時呼吸一滯，隨著艾瑞克的轉身，他沒有看清艾瑞克的臉，只看到了一張灰白色的冰冷麵具，面具的嘴巴幾乎咧到耳根處，仿佛要吞掉兩隻眼睛看見的一切事物！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只是一張普通的面具而已。」
「艾瑞克只是有些事要去找布魯斯，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算了，我管這些事幹什麼？還是趕緊回去吃點東西吧。」
明明艾瑞克一句話也沒說，但伊康瑟的表情卻緩和了下來，他朝艾瑞克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戴著『暴食』面具的艾瑞克也沒開口，回過頭便繼續朝車尾前進。
這一路上，他也遇到過幾名值夜的機械之心的非凡者。但無一例外，他們甚至都不需要言語交流，就主動為艾瑞克讓開了道路，這讓他得以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車尾的第二十四節車廂。
艾瑞克再次停下腳步，目視著前方。
與其他車廂連接處敞開的車廂門不同，與第二十四節車廂相連的第二十五節車廂，既沒有門，也沒有窗戶。有的只是由銀灰色的金屬所組成的，密不透風的厚實裝甲。就仿佛這節車廂自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會被人打開。
但如果強行破壞，動靜就勢必小不了，這不符合艾瑞克的預期。
但好在艾瑞克對此並不意外，他早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也早已準備好對應的策略。
他伸出右手從側面衣兜掏出一把形制古樸的古銅色鑰匙，它足足有半個手掌寬，幾乎與手掌等長。
這並不是什麼強大的神奇物品，但在某些時候，它的能力卻遠比其他強大的非凡能力還要好用。因為它所對應的非凡途徑，是『門』。
艾瑞克將鑰匙抵在第二十五節車廂的銀灰色金屬裝甲上，他只是輕輕一擰，原本厚實的銀灰色金屬裝甲便如同水波一般泛起層層漣漪，在那道堅硬的裝甲上打開了一道無形的『門』。
艾瑞克上前一步，穿過了那道由層層漣漪組成的『門』。
只是與艾瑞克想像的不同，『門』後並非一片黑暗。這節從外面完全封閉的車廂內，內部卻依舊泛著淡黃的燈光，而這也讓艾瑞克將整節車廂的全貌都映入眼帘。
與其他車廂不同，這裡既沒有成排的座椅，也沒有被牆壁隔開的包廂，甚至沒有人。
整潔車廂空空蕩蕩，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一眼就能望到頭，這裡什麼都沒有。艾瑞克並未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更沒有找到他們此行的目標。
這讓艾瑞克微微皺起眉頭，但他很快就想起來，這樣的車廂總共有三節。
艾瑞克眸光微動，快步走向車廂尾部，來到與第26節車廂的交界處。和之前一樣，第25節車廂和第26節車廂的連接處也沒有門，只有銀灰色的厚實裝甲。
艾瑞克如法炮製，再次將鑰匙抵在車廂的金屬裝甲上。他輕輕一擰，整個人頓時就像進入了水裡，然後盪開漣漪，穿透車廂。
緊接著，第26節車廂的全貌也映入眼帘——
就和第25節車廂一樣，這裡沒有座椅也沒有包廂，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艾瑞克微微變色，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快步沖向最後的第27節車廂，那也是最後一節車廂！
毫無意外，艾瑞克輕易穿過厚實的裝甲，進入了第27節車廂內。
而與之前經過的兩節車廂一樣，這裡同樣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艾瑞克神色陰晴不定，他再次來到第27節車廂的尾部，將鑰匙抵在裝甲壁上。
理論上，這裡已經是第27節車廂，也是最後一節車廂。
再往後就應該是火車頭——
這是雙車頭火車，在車尾同樣也有一節火車頭。
艾瑞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擰動鑰匙，整個人如同沒入水中一般穿透了車廂。
可映入眼帘的卻並非他所想像的火車頭，而是與先前經過的那三節車廂完全一樣的銀灰色車廂！
昏黃的燈光映照出銀灰色的厚實裝甲，車廂內既沒有座椅也沒有包廂，空蕩到一眼能看到頭。可就是這樣空空蕩蕩的環境，卻讓身為聖者的艾瑞克如墜深淵，渾身冰涼。
他本應該出現在火車頭，可現在卻出現在車廂內，出現在並不存在的第28節車廂。
可艾瑞克明明記得這列火車總共只有27節！——
6號車廂的餐廳內。
奧黛麗正優雅的切著牛排，餘光卻忽然瞥見從對向車廂走來的伊康瑟。
「晚上好，奧黛麗小姐。」
伊康瑟注意到奧黛麗的視線，微笑著微微頷首，同時坐回過道對面的位置，若無其事的將一塊牛排塞進嘴裡，頗為享受的咀嚼起來。
奧黛麗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斟酌著問道：
「伊康瑟先生，伱已經確認過那位艾瑞克先生的身份了嗎？」
「當然。」
伊康瑟一邊咀嚼著牛排，一邊含糊不清的回答道，「艾瑞克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應該是你們多心了，能夠有資格登上這趟列車，前往特里爾朝聖的，都是蒸汽教會的忠實信徒，不會有問題的。」
「朝聖？」奧黛麗低聲念叨著這個詞。
對於各大教會而言，朝聖都不是一件稀奇事。
比如聖賽繆爾教堂，作為黑夜教會在貝克蘭德最大最神聖的教堂，每天來祈禱或者朝聖的信徒數不勝數。而有些極為虔誠的信徒，也會專門前往凜冬郡的聖堂進行朝聖之旅。
而對於邪神而言，也同樣有著『朝聖』的傳統。
比如『倒吊人』先生提過的極光會的某位極端信徒，他帶著自己的孩子『傑克』出海去追尋『真實造物主』的神國。而按照『太陽』先生的描述，那個叫做『傑克』的孩子也的確成功抵達了神棄之地。
蒸汽教會的聖堂位於因蒂斯共和國的首都特里爾，會在魯恩王國組織前往特里爾的朝聖之旅並不奇怪……
可不知為何，奧黛麗總覺得這趟朝聖之旅似乎並不純粹。
餘燼看向正胡吃海塞的伊康瑟，忽然問道：
「艾瑞克現在在什麼地方？」
伊康瑟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道：
「他去找布魯斯……」
話音未落，伊康瑟忽然停頓了一下。
因為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那是在康斯頓站上車的布魯斯。
伊康瑟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紊亂，雜亂衝突的思緒讓他難以理清，他只是忍不住問道：
「布魯斯，艾瑞克有沒有去找過你？」
布魯斯眉愣了一下，疑惑道：
「誰？艾瑞克？我沒見過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伊康瑟的思緒依舊處於混亂之中，他張了張嘴，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就在這時，他的耳旁傳來清脆的鈴聲。
下意識的回過頭，卻發現餘燼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精緻繁複的聖鈴。
而伴隨聖鈴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團如同水波般的緩緩盪開的聖潔光芒。
伊康瑟的思緒在瞬間爆炸，又在瞬間恢復正常，大腦重新恢復運轉，但他的臉色也在一瞬間發生劇變。
「出事了！」
伊康瑟快速搜尋了腦海中相關的情報，沉聲道：
「有高序列『觀眾』途徑的非凡者潛入專列，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車廂里的東西！」
他曾經和觀眾途徑『序列5』的夢境行者交過手，可哪怕是序列5的戰鬥催眠，也無法在他已經有所警覺、並且沒有任何外在干擾的情況下輕易將他催眠。這意味著他所見到的『艾瑞克』，至少是一位序列4的聖者！
布魯斯面色一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實在想不到除了那三節車廂里的東西，還有什麼值得一位至少序列4的聖者專門潛入他們這倆專列！
可就算他們意識到這一點，卻也無能為力。
他和伊康瑟都只是序列6的執事，哪怕憑藉執掌的封印物可以對抗序列5的非凡者。但面對一位至少序列4的聖者，他們根本無能為力。在之前與艾瑞克的接觸中，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催眠的伊康瑟就是最好的證明！
伊康瑟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讓他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餘燼——
如果說列車上有誰能阻止那位序列4的聖者，或許也就只有餘燼。
但他是外人，何況這麼長的時間，那位觀眾途徑的聖者或許已經進入了那三節車廂……
如果讓餘燼幫忙出手，豈不是也要讓他進入那三節車廂？
猶豫許久，伊康瑟還是咬牙做出了決定，沉聲道：
「艾許先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儘量阻止那位潛入列車的聖者，等抵達特里爾後，我們會給予相應的報酬！」
伊康瑟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他做出的決定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但總比坐以待斃要強！
布魯斯張了張嘴，但也沒有選擇出聲阻止，因為他們想現在的確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
餘燼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伊康瑟的請求，反而問道：
「蒸汽教會難道沒有派人看守那幾節車廂？」
「有。」
伊康瑟猶豫了一下，而後緩緩開口道，「有一位聖者負責看守。」
——
「陷阱？」
此時此刻，連續穿過數節車廂，已經位於第『131』節車廂內的艾瑞克眉頭緊皺。
這幾節車廂明顯不正常，已經完全穿過了其本身應有的長度。這也許就是車廂內所存放的那件『封印物』的非凡能力，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特殊性，所以才會需要這幾節用特殊材料打造的車廂。
可問題在於，已經置身其中的艾瑞克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他也試過返回第『25』節車廂，可無論他穿過多少節車廂，最終都會出現在完全相同的，沒有座椅、沒有包廂的空曠車廂內。他似乎已經被徹底困在這些銀白色的車廂之中，無法返回第24節車廂，也永遠也無法逃離！
艾瑞克眼神閃爍，忽然快步走到車廂中間，目光投向側面的車廂壁——
無論這輛列車有多少節車廂，無論其長度如何無限延伸，但其寬度始終是有限的。
艾瑞克毫不猶豫的將鑰匙抵在車廂壁上，輕輕一擰，整個人便直接穿了過去。
在艾瑞克的預想中，他本應出現在疾馳的列車外，出現在濃郁的夜色下。可當他睜開眼，映入眼帘的依舊是銀白色的車廂，車廂內空無一物，寂靜無聲。
艾瑞克眼神轉冷，多次的嘗試已經讓他逐漸失去了耐心。
沒有猶豫，他的腰背微微彎了起來，身體出現了明顯的膨脹。他的瞳孔隨之豎起，從淡藍變得金黃，他的臉龐，他的手背，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都長出了灰白如石頭的鱗片。
他的身體飛快膨脹，瞬息之間變成了一個異常龐大的怪物，除了頭部還保持著人類的形態，其餘地方已是徹底異變，就如同一條進化沒完全身體尚未徹底長成的灰白巨龍。
這巨龍背生兩隻灰濛濛的覆皮翅膀，四肢較為粗壯，表面的灰白鱗片銘刻著一個又一個複雜而立體的神秘符號，它們內伸入血肉之中，外延至周圍虛空，仿佛交織成了某種不屬於現實世界的事物，讓人只是看到就精神錯亂，思緒扭曲，靈體沾染上各種各樣似乎發自內心的念頭，恨不得撕裂或摧毀自身。
「龍化」！
不完整的神話生物形態！
艾瑞克不準備繼續被困在這詭異的『循環』中，他打算暴力破局！
沒有什麼是神話形態解決不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