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對吾王華麗麗的叛逆
12月31日。
貝克蘭德東區的一間破舊狹小的公寓內。
埃德薩克靜靜站在公寓僅有的一扇破舊狹小的窗戶前，遙望著遠處即便是在東區依舊清晰可見，層層疊疊的華麗宮廷和高高聳立的哥德式鐘樓。
那裡是索德拉克宮，是魯恩王室的王宮，埃德薩克的童年就是在那裡度過的。
而在今晚，那裡也將舉行一場盛大的新年晚會。所有在貝克蘭德的貴族與王室成員，都會參加這場一年一度的盛宴，歡慶新年。
對於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貴族而言，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榮譽，能帶給他們無與倫比的驕傲。因為在平時，他們根本沒資格前往索德拉克宮，哪怕只是去外圍逛逛也不行。
埃德薩克凝望著那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華麗宮廷，眼中帶著些許懷念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揚。
「小的時候，父王會親切的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那時的他是那樣的高大，威嚴，又充滿慈愛。他曾親切的告訴我：我的兒子，你出生的那一天，整個魯恩王國都在低語著一個名字：埃德薩克。」
「成年禮時，父王也曾驕傲的說：總有一天，他的生命，將抵達終點，而我，終將加冕為王！！」
埃德薩克的眼神有些迷離，半是驕傲半是懷念的低聲呢喃著。
特莉絲嗤笑了一聲，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我敢肯定喬治三世沒說過這種話。」
埃德薩克只是三王子，他的順位繼承權也只能排在第三位。身為一個合格的國王，喬治三世即便是對身為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大王子都不會說這種話，更何況是埃德薩克呢？
埃德薩克回過神，但卻並未因她的言語而動怒，他只是溫柔看著眼前穿著一襲樸素長裙，臉蛋圓潤，眼睛細長，氣質溫文甜美的少女，微笑道：
「不，他說過。」
特莉絲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良久才輕嘆了一聲道：「你瘋了。」
「我沒瘋。」埃德薩克搖搖頭，表情無比認真。
特莉絲沒有回話，只是同樣偏過頭望向窗外，望向遠處那層層疊疊的華麗宮廷。
特莉絲忽然低聲問道：「你有把握嗎？」
「沒有。」
埃德薩克搖搖頭，坦然道，「如伱所見，我只是一個低序列非凡者，論實力連你都不如。你怎麼會覺得我有把握推翻這個統治著北大陸最強國家的王室？」
特莉絲皺著眉提醒道：
「魔女教派雖然信奉著一位真神，但這裡是貝克蘭德，在三位正神的注釋之中，祂不敢神降。而魔女教派即便在隱秘組織中也算不上強大，不會有多的高序列強者。而且雙方僅僅只是互相利用，遠遠稱不上互信。魔女教派也不會派出天使協助，最多只有幾位聖者。」
「我知道。」
埃德薩克看著少女的眼神愈發溫柔，柔聲道，「你已經跟我說過很多遍。」
「你正常一點。」
特莉絲黛眉微蹙，惱火道，「我跟你說過，我以前是男的，掏出來比你還大！」
埃德薩克點點頭，認真道：「我知道，這你也說過很多次。」
但在特莉絲髮火之前，埃德薩克又聳了聳肩，指向遠處的華麗宮廷，問道：
「你知道它叫什麼嗎？」
特莉絲內心窩著一股火，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聲音清脆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索德拉克宮。」
「對。」
埃德薩克點點頭，認真道，「它叫索德拉克宮，在古弗薩克語裡，這個單詞的意思是『平衡』。王室雖然在和魔女教派合作，但以我那位父王的性格，他絕對不會信任魔女教派。所以，他一定會引進其他的隱秘組織與其抗衡，以此來達成他想要的平衡。」
頓了頓，埃德薩克接著道，「當然，我更傾向於魔女教派才是被引進的那個。」
特莉絲蹙著眉，若有所思。
埃德薩克張開雙手，仿佛在擁抱新生的黎明，臉上帶著些許狂熱的神色：
「今晚，我將為我那親愛的父王獻上一場華麗麗的叛逆！」
忽然，一陣清風襲來，裹挾著清晨的涼爽空氣，將一股清爽、令人作嘔的腐臭空氣吹入屋內。
埃德薩克一陣反胃，躬著身體差點吐出來。
特莉絲瓊鼻緊皺，抱怨道：
「這裡是東區，是貧民窟，你還以為是你的豪華莊園嗎？真是的，好端端的開什麼窗戶啊！」
一邊抱怨著，特莉絲一邊上前，伸手將那扇位於布滿污漬牆面上的破舊窗戶關上。
——
皇后區，霍爾伯爵家的豪華別墅。
二樓的一間起居室外，響起了略顯沉悶的敲門聲。
「砰砰砰！」
「進來~！」
少女清脆悅耳的聲音穿透門板，傳到站在走廊的餘燼耳中。
他擰了擰門把手，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全身鏡前盛裝打扮的奧黛麗，還有站在她身後，眾多正在服侍其穿衣的女僕。
奧黛麗提著裙擺轉了一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露出兩個小巧可愛的酒窩，略帶期待的問道：
「好看嗎？」
「很漂亮。」
餘燼讚美了一聲，同時又拉了拉領結。
「那就這件吧。」
奧黛麗嘴角微微上揚，在女僕們的注視下露出帶著些許驕傲與喜悅的笑容。
餘燼向少女伸出手，頗為紳士的詢問道：
「那麼，美麗的奧黛麗小姐，我們出發嗎？」
奧黛麗微微揚起下巴，優雅的將戴著戴著及肘白紗手套的手遞給了餘燼。
餘燼牽著女孩兒，在女僕們磕CP的驚喜注視下來到一樓，來到客廳。而此時的霍爾伯爵和希伯特正坐在沙發上，看到兩人立刻露出了笑容。
霍爾伯爵的眼神滿是慈愛與驕傲，而希伯特則悄悄遞給餘燼一個鼓勵的眼神和大拇指。
「爸爸。」
奧黛麗臉上洋溢著即將參與新年晚會的激動與興奮，好奇問道：「你們不一起去嗎？」
「你們先去吧。」
霍爾伯爵笑呵呵道，「我和希伯特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馬上就到。」
「嗯。」
奧黛麗乖巧的點點頭，也沒有多問。
只是矜持而優雅的讓餘燼牽著自己出了門，穿過花園內鋪設的紅毯，登上了那輛屬於她的豪華馬車，朝索德拉克宮的方向駛去。
雖然新年晚會還有一段時間，但貴族青年男女們總是會壓抑不住自己的激動心情，提前帶著僕人趕往王宮，這是很正常、非常正常的事情。
客廳內，霍爾伯爵目送兩人離開別墅，臉上的笑容卻也逐漸收斂，平靜道：
「那件事不要告訴你妹妹。」
「我明白。」
希伯特鄭重點頭，但很快臉上又閃過一絲憂慮，遲疑著問道，「可是，我們這樣做真的能成功嗎？」
「為什麼不呢？」
霍爾伯爵輕笑了一聲，「首相支持我們，整個魯恩王國的貴族都站在我們這邊。即便是王室，即便是王室也不能、也不敢忽視我們的意見。」
希伯特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可從霍爾伯爵那始終略帶凝重的眉梢可以看出，他對這件事也不像他說的那樣有把握。
屋外，行駛在寬敞馬路上的豪華馬車內，奧黛麗原本那激動與興奮的神情消失不見，變得有些緊張。
奧黛麗低聲說道：
「爸爸他們有事情瞞著我們。」
餘燼收回望向窗外街道的目光，輕聲道：
「應該與王室有關，霍爾伯爵被王室催眠，這觸碰了全體貴族的利益，他們是想要王室給一個交代。」
奧黛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很快又想到自己兩人此行的目的，頓時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爸爸他們只是想讓王室給一個交代，所以肯定不會在新年晚會上讓王室難堪。而王室也一定會在這件事情上妥協，但這並非因為貴族們的『同仇敵愾，貴族的力量對王室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貴族身後畢竟還站著三大教會，而王室這次的行為不但觸犯了全體貴族的利益，也觸碰了三大教會的底線。
有三大教會的支持，貴族們就有足夠的底氣。而無論王室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都一定會讓步。
但這個計劃根本不會成功，因為在今晚之後，整個魯恩王室的格局都將徹底改變！
「爸爸沒有把他們要做的事情告訴我，是不想讓我捲入其中，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奧黛麗默默想著，心情微妙的有些驕傲與激動。至於推翻王室的緊張與些許微不足道的不安，早在王室催眠霍爾伯爵的那一刻，就已經煙消雲散。
——
皇后區，索德拉克宮。
喬治三世端坐於御座之上，表情冷漠的注視著下方身著晚禮服的女性：
「喬治娜，已經三天了，說說你調查的結果。」
喬治娜女大公上前一步，恭敬匯報導：「陛下，埃德薩克的痕跡都已被人掩去，出手的人掌握著反占卜、反預言方面的能力，並且位階極高。即便是聖者層次的預言與占卜，也無法捕捉到與埃德薩克的任何蹤跡。」
喬治娜深深的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喬治三世的表情，以免觸怒這位陛下。
喬治三世冷冷道：
「蒸汽教會不願提供幫助？」
喬治娜搖了搖頭，低聲道：「霍拉米克大主教說機械之心需要依靠『2—111』推演『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的幕後真兇，無法出借這件封印物。不過他們也承諾會繼續追查埃德薩克的行蹤，一旦有相關線索會立刻通知我們。」
喬治娜·奧古斯都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任誰都聽得出蒸汽教會這番言論完全是推辭。可那畢竟是正神教會，在他們的計劃完成之前，王室根本沒有與之抗衡的能力，當然也就更不可能從蒸汽教會手中硬搶。
而且，由於『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被一名『恰好路過』的天使隨手化解，導致東區沒有一人在大霧霾中喪生。而這非但讓王室遮掩東區人口失蹤的計劃徹底失敗，反而還引來了三大教會的重點追查。因為他們很容易就能查到東區在一人未死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大量人口無辜失蹤。
雖然平日裡三大教會對東區都不上心，可那裡畢竟生活著超過150萬人口，加上那些沒有登記過的黑戶，東區至少有兩百萬人！
而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也都是三大教會的信徒，如今憑空消失數十萬，三大教會不可能不關注。哪怕王室及時做出補救，破壞了所有殘留的痕跡，還讓人擾亂了三大教會的視線，同時也對相關的事件做了反占卜、反預言的處理，但這麼做本身也會留下痕跡。三大教會完全可以順藤摸瓜，懷疑到王室身上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哪怕王室追查埃德薩克這個叛徒稱得上是名正言順，可他們也不敢有太過出格的舉動，因為這很可能會進一步引來三大教會的懷疑。
喬治三世沉聲問道：
「貴族那邊呢？」
喬治娜鬆了一口氣，明白喬治三世沒有計較自己的失禮，快速道：
「阿古希德重啟了對『尼根公爵遇刺』一案的調查，並且拒絕了軍情九處的獨立調查，邀請三大教會的非凡者加入進來調查。同時，霍爾伯爵這幾天也在頻繁接觸其他貴族，似乎是想要聯絡所有貴族對王室施壓。我們要不要……」
「不用管他。」
喬治三世淡淡道，「他有怨氣是很正常的，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個交代。只要沒有更出格的行為，就不用理會他。還有，讓赫溫·蘭比斯來見我。」
喬治娜默默點頭，霍爾伯爵現在還只是四處聯絡貴族，這固然是想要向王室施壓，但同時也向王室釋放了一個信號：這是貴族與王室之間的事情，只要王室給一個交代就什麼事也沒有。
而『出格的行為』，自然是指三大教會。
讓三大教會施壓不算什麼，畢竟貴族的實力與王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沒有三大教會的支持他們根本無法與王室抗衡。但只要霍爾伯爵沒有明著引入三大教會，那就還有的談，王室也能容忍他的『任性』。
喬治三世揮手屏退道：
「退下吧。」
「是。」
喬治娜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宮殿。
而王座之上的喬治三世，臉色卻是忽然陰沉了下來。
連聖者的占卜都無法發現任何痕跡，為埃德薩克提供庇護的至少是一位天使。並且絕對是有著反占卜、反預言權能的天使，而有著這種能力的途徑屈指可數。
而這其中，黑夜教會的『隱秘』無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出色的那種。
也就是說，暗中庇護埃德薩克的，很可能就是黑夜教會！
這對喬治三世而言著實不是什麼好消息，尤其是在他的計劃被一次又一次破壞的情況下。再這麼下去，他成神的謀劃只怕會以流產告終。
「啪！」
喬治三世捏碎了王座的扶手，面上閃過一絲狠辣與決絕。
他成神的計劃，決不能被任何人打擾，即便是神也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