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主: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第164章 主: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在靈界穿梭中,絕望女士瞬間看見了數不清的難以描述形體的透明影子,發現最高處有一道道蘊藏著無窮無盡知識般的明淨光華。她的身體被奇異的力量拖著前行,快速穿梭,沒用多久就離開原地,來到一個僻靜無人,骯髒噁心的巷子角落。

  這裡是貝克蘭德東區,聚集有超過一百五十萬人口。也只有這個地方,才能同時滿足魔女教派和極光會的要求——真實造物主想要降臨,需要大量的悲觀、絕望、麻木、憤恨和原始的惡,而原初魔女想要降臨,也同樣需要這樣一個儀式。

  甚至,降臨的真實造物主還能為原初魔女吸引火力,簡直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計劃!

  她拉下面紗,遮住臉孔,抬頭望向半空,只見午後的太陽重被雲層和霧氣遮掩,變得蒼白黯淡。絕望女士仰望著天空,那絕美的臉蛋上帶著一絲淡淡的譏諷:

  「愚蠢。」

  極光會的蠢貨根本不明白他們要做什麼,他們只想讓他們的神降臨,卻根本沒考慮過降臨的真實造物主能否逃過三大教會的撲殺。當然,即便其能逃過三大教會的追捕也無妨,因為這也同樣能增強他們的實力。

  只可惜,因為他們的計劃接連被破壞,如今不得不提前行動,否則完全可以做得更隱蔽。

  絕望女士環顧一圈,走出了巷子,進入街道。她的步伐很慢,仿佛正徜徉於霧氣的海洋里。她所經過的地方,霧氣難以察覺地濃了一點,染上了些許鐵黑的顏色,可見距離悄然變小。

  鐵黑與淡黃交錯的霧霾,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降臨了東區,降臨了貝克蘭德。

  在她不遠處,一個穿著陳舊夾克,臉色蠟黃的流浪漢突然咳嗽,咳得劇烈無比,咳得倒在了地上。與流浪漢相隔很近的兩位貧民驚恐地退開,旋即捂住喉嚨,發出荷荷荷的聲音,似乎得了嚴重的肺部疾病或支氣管炎,已經喘不過氣來。

  絕望女士表情沉靜而柔和,仿佛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她沒有異常地行走於路人中間,嘴角微勾,低聲笑道:

  「魯恩王國的歷史將銘記這一天:

  「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

  ——

  皇后區,國王大道。

  希伯特以公務為由,毫不費力的帶著聖安東尼大主教進入了王國議院,一路暢通無阻。事實上即便他不找藉口也同樣不會遇到任何阻礙,畢竟這兩位一個是霍爾伯爵的長子,另一個更是黑夜教會貝克蘭德教區的大主教,誰敢攔他們?

  「父親!」

  希伯特砰的撞開一道房門,滿臉焦急的看著屋內正在處理政務的霍爾伯爵。

  「希伯特?慌慌張張成……」

  霍爾伯爵看到長子這急匆匆的模樣頓時眉頭一皺,剛要呵斥目光便接觸到後方的聖安東尼大主教,連忙起身迎接,「安東尼大主教,你怎麼來了?」

  安東尼大主教只是笑了笑,朝霍爾伯爵微微抬手。

  霍爾伯爵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從昨天到現在的所有記憶都如同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浮現,讓他迅速意識到記憶中不和諧的地方:

  「我被催眠了!」

  霍爾伯爵面色一沉,沉聲道。

  因為阿爾弗雷德的事情,他昨天被喬治三世親自召見並向他講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但在冥冥之中,還有什麼東西影響了他的神智,讓他對『這是一件好事』深信不疑。可惜他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影響自己的究竟是誰!

  「霍爾伯爵,您……」

  聖安東尼大主教微笑著點點頭,剛要開口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聖安東尼大主教回過頭,便看見一群人正急匆匆朝這邊趕來。

  其中有大量信仰黑夜教會的貴族議員,但為首的卻是本屆首相,前些日子被刺殺的尼根公爵的弟弟,阿古希德·尼根。這並不奇怪,首相阿古希德·尼根雖然是風暴之主的信徒,但三大教會大主教的地位是平等的。任何教會的大主教親臨,都有資格讓首相親自迎接。

  而阿古希德·尼根的辦公地點雖然是在希望街9號的首相官邸而非王國大道的王國議院,但這兩棟建築其實就在兩條街的相交處,不但緊挨在一起,甚至內部還有可以快速來往的通道。

  「首相閣下,貴安。」

  聖安東尼大主教微笑著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而首相的神色卻顯得有些難看,但這明顯不是衝著大主教來的。

  首相抬起手將手心抓著的電報遞給聖安東尼,沉聲道:

  「聖安東尼大主教,貴安,您得看看這個。」

  聖安東尼,接過電報掃了一眼:

  特莉絲奇克?原初的魔女?

  可面對這位眼眸低垂的老人,首相卻有些顫慄的低下了頭。

  這位臉無雜須,眼睛深邃的老者外表極為乾淨,哪怕穿著黑色帶紅的大主教長袍,也不給人晦暗的感覺。可是,凡直面他的人,都會發自內心的顫慄,仿佛被恐懼統治了靈性,或者面對著黑暗深處注視自身的未知存在。

  首相低聲說道:

  「我已經派人向深藍主祭閣下和蒸汽教會的霍拉米克大主教發報,他們應該已經收到了消息。聖安東尼大主教,您是否有什麼吩咐?」

  由於在尼根公爵被刺殺一事上的失職,『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上周就已經被調離貝克蘭德教區。而新任的風暴教會大主教,正是『深藍主祭』雷達爾·瓦倫丁。

  事關一位邪神,首相不敢有絲毫怠慢,自然是第一時間通知了另外兩大教會。

  聖安東尼看著電報上的內容,忽然輕笑了一聲道:

  「有一位天使在附近,祂會處理這一切的。」

  「天使?」

  首相先是一怔,接著面色一喜。

  貝克蘭德作為魯恩王國的首都,其教區大主教也不過是聖者層次。而一位地上天使,那是足以與各大正神教會的三重冠冕者,即教宗、教皇、牧首位居同一層次的存在!

  在神明不時常行走於大地之上的時代,一位地上天使往往就意味著無敵。意味著貝克蘭德不會有任何危機!當然,前提是那位地上天使不要像『神之歌者』一樣不靠譜。

  ——

  地下遺蹟,大廳的牆角角,克萊恩緊貼著石壁,不讓自己被A先生發現。

  他的心情無比緊張,他知道A先生會再次舉行真實造物主的降臨儀式,就像因斯·贊格威爾和蘭爾烏斯曾經在廷根做過的一樣。那一次,一個不完整的『邪嬰』都差點毀滅整個廷根。

  這一次如果讓真實造物主的化身降臨,會造成什麼後果克萊恩想都不敢想!

  對他來說,此時最好的選擇是趁A先生專注於儀式,溜出大廳,逃奔遠方。但他幾乎是本能的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甚至已經咬牙打定主意,只要A先生開始舉行儀式,他就會想辦法破壞儀式,至少也是打斷儀式。

  當然,這必須要先等A先生舉行儀式。畢竟在舉行儀式時他一定會被儀式牽制,只有那時克萊恩才能肆無忌憚的破壞儀式。畢竟克萊恩不覺得自己這個剛剛晉升的序列6,有能力和身為序列5『牧羊人』的A先生剛正面。

  雖然克萊恩還有堪比聖者層次的封印物品,但能偷襲為什麼還要剛正面?他又不傻!

  要不是沒看清剛才那位出聲的女士的面容,他甚至恨不得偽裝成那位女士出面偷襲,因為這樣還能更保險一點。這麼想著,耳旁忽然傳來一名侍者恭敬而狂熱的聲音。

  「A先生,儀式已經準備就緒,主很快就能降臨這個世界!」

  「來了!」克萊恩閉著眼睛,背貼牆壁,右手猛然緊握。

  只等A先生舉行儀式,他就能……

  「啪!」

  「砰!」

  耳旁傳來的清脆耳光聲讓克萊恩猛地一個激靈,有些愕然的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是剛剛一臉狂熱開口的那名侍者被人一巴掌扇飛了出去,重重砸在牆上。

  A先生冷冷道:

  「誰允許你擅自準備儀式的?」

  一旁的另一名侍者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小心翼翼道:

  「可是,這不正是我們和他們合作的目的嗎?」

  A先生冷漠的瞥了他們一眼,淡淡道:

  「他們是想要利用主的降臨來吸引三大教會的目光,想要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主的身上!若主真的降臨,我們就是罪人。因為主不需要降臨,主有更大的計劃!」

  「主不需要降臨?」

  侍者一臉茫然,如果主不需要降臨,那他們一直以來做的這些又都是為了什麼呢?

  「A先生。」

  侍者唯唯諾諾的問道,「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絕望女士已經離開,但這座遺蹟的深處還有其他聖者守護。而我們要做的,是給黑夜教會傳信。」

  A先生半舉起雙手,做出敞開懷抱的姿勢,虔誠道,「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克萊恩聽的一臉懵逼。

  你一個信仰邪神的隱秘組織頭子,辛辛苦苦和其他隱秘組織合作,結果目的就是為了將這一切透露給正神教會?那伱到底是圖什麼啊!

  「您是比星空更崇高,

  比永恆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也是緋紅之主,隱秘之母;

  厄難與恐懼的女皇,安眠和寂靜的領主……」

  克萊恩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麼,剛還在懷疑這是不是什麼陰謀。結果下一秒,他就聽到那些侍者居然在用古赫密斯語誦念女神的尊名!

  克萊恩人都麻了,大哥你們能不能敬業點?你們是真實造物主的信徒啊!為什麼要誦念女神的尊名啊,你們還真想把女神引過來不成?

  且不說女神會不會聆聽你們這些邪教分子的祈禱,就算真的會,可你們這樣不算是背叛真實造物主嗎?!你們以為真實造物主是『愚者』嗎?以為祂會和『愚者』一樣,即便自己的『信徒』全都信仰其他神明也絲毫不介意嗎?

  克萊恩還在麻木階段,耳旁卻忽然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

  「A先生,敵襲……」

  克萊恩頓時一個激靈,目光瞥向不遠處那倒在地上的人影——

  那正是剛才私自準備儀式結果被A先生一巴掌閃飛的侍者,可好死不死的他偏偏飛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甚至還不巧的沒有被拍死,反而在爬起來的瞬間發現了藏在牆角的他。

  「草!」

  克萊恩在心底默念了一種植物的名字,身體卻沒有絲毫猶豫,先是抬手給了那名半死不死的侍者一槍,接著毫不猶豫的朝著出口奔跑而去!

  既然A先生不舉行儀式,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去阻止,先跑路再說!

  在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敵襲在哪之前,克萊恩已經衝到大門前,藉助萬能鑰匙的力量徑直穿過大門旁的牆壁。並不刺眼的陽光照在克萊雖然很上,天空的雲層染著稀薄的淡黃,太陽蒼白而黯淡。

  而身後,則是自以為計劃敗露而在盛怒中追出來的A先生!

  ——

  東區,霧霾籠罩下的人們一個個倒下。

  而在無數倒下的人中,為前著名偵探夏洛克·莫里亞蒂服務的老科勒也只是其中之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抱著為新年買的裝火腿的紙袋,就那樣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這讓老科勒想起了之前打探消息時,在酒吧里聽一個醉鬼說的話語,他說:

  「我們這樣的人,就像地里的秸稈,風一吹來,就會倒下,甚至沒有風,自己也可能倒下……」

  風來了老科勒一下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他一邊抱緊裝火腿的紙袋,一邊伸手摸索陳舊夾克的衣兜,想要拿出那一直捨不得抽的,已經皺巴巴的香菸。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身體健康的自己會突然染病,那樣的濃霧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的生活剛走上正軌,往著足夠美好的方向發展,

  並且收穫了莫里亞蒂偵探提前支付的報酬,買到一塊想了很久的火腿迎接新年,正期待著品嘗它的美味,

  為什麼卻突然倒下了。

  老科勒掏出了那根皺巴巴的香菸,但手臂卻再也無力抬起,重重撞在了地面。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喊出心裡積攢的話語,卻只能讓虛弱的單詞在嘴邊徘徊,無法傳出。

  他聽見了自己的遺言。

  他聽見自己在問:

  「為什麼?」

  ——

  麗芙將漿洗好的最後一件衣物掛了起來,等待晾乾。

  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被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濃郁的霧氣弄得有些判斷不準時間。

  「總之,還很早,而我們的漿洗工作已經全部完成……」麗芙的表情漸漸變得沉重。太早做完活計並不是好事,這不意味著能夠休息,它只表明開工不足,收入不足。

  麗芙吸了口氣,轉身對旁邊擦拭著雙手,目光直往隔壁房間單詞冊望的大女兒弗萊婭道:

  「快新年了,我們的大多數僱主離開貝克蘭德,去別的地方度假去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得找新的工作。「這樣的節日裡,那些有錢人會舉辦一場又一場的宴會,他們的僕人不一定足夠,也許會僱傭臨時的廚房清洗女工……」

  麗芙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屋內,可剛拉開房門,忽然踉蹌了一下,跌倒在地。

  咳咳咳!她發出劇烈的咳嗽聲,臉龐漲得通紅,身上每一處關節都酸痛難忍。

  「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你怎麼了?」

  「沒有,咳咳,我沒有問題。」麗芙的呼吸逐漸艱難。

  「不,你生病了,生病了我立刻帶你去醫院」弗萊婭努力攙扶起媽媽。

  「太貴了,太,貴了,咳,去,慈善醫院,慈善醫院,我能等待,沒,沒什麼大問題。」麗芙喘息著回答。

  弗萊婭急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卻慌忙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下一秒她的的身體突地抽搐了起來,痛苦模糊了她的意識,麗芙的咳嗽也戛然而止。

  ——

  鐵黑與淡黃交錯的霧霾中,一輛馬車穿行而過。而那位面容絕美、身姿窈窕的絕望女士,正一臉痴迷與陶醉的望著窗外正在上演的慘劇。直到她的耳旁傳來呼嘯的風聲、雨點敲打玻璃窗的聲音。

  「風暴教會這次的反應很快嘛,神之歌者終於也有不遲到的時候!」

  絕望女士嘴角帶著一絲甜美的笑容,如同正在熱戀中的青春少女,惹人憐愛,讓人絲毫無法將她與那場足以殺死數十萬人的慘劇聯繫到一起。

  這次行動提供的死亡與絕望,不但能為真實造物主和原初魔女的降臨儀式提供『素材』,也能為她的魔藥消化盡一份力。這次的『霧霾』,覆蓋範圍極廣,至少能造成10萬人的死亡。這足以掩蓋那些『失蹤』的人口,也能最大限度的讓她給其他人帶去絕望,讓她的魔藥得以消化。

  數以十萬計的死亡,足以讓她的魔藥徹底消化,甚至可以開始著手準備晉升儀式。

  「我該離開了,帶走特莉絲。」

  絕望女士心情不錯的想著,嘴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甜美笑容。可下一秒她眼前卻忽然一花,看見了漫天垂落的豌豆藤,看到了一道身影。

  她穿著少女風黃色蛋糕裙,戴著黑色老氣軟帽,一根根憑空長出的豌豆藤簇擁下浮現了出來。

  她栗色的頭髮自然披下,眉毛又長又直,雙眼仿佛濃縮了一片蔚藍的大海。

  她的名字是貝爾納黛,貝爾納黛·古斯塔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