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井底之蛙(上)

  「……不過,這次戰鬥有許多錯誤和違反軍規的地方。」康斯冷著臉。

  聽到這,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是處罰時間了,個個都在暗自嘀咕,自己的名字不要被康斯念出來。

  「雷特、雷凱忘記指揮責任,致使手下全軍覆沒,罪該當斬!」

  康斯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臉色一變,猶安更是立刻臉呈青灰。

  康斯的親信都要處斬,那自己這個剛轉正的人,豈不是玩完?

  歐克等親衛更是想要開口勸說,不過還沒行動就被康斯下面的話弄得停住了:「但兩人奮勇殺敵,斬獲戰功為軍中翹楚,雖功大於過,但為儆效尤,處以鞭刑二十下。」

  康斯這話讓大家鬆口氣之餘,也心中暗抖,二十下鞭刑可不是鬧著玩的,身體差點的足以要他性命。

  猶安的臉色也恢復了血色。

  按照自己的罪行應該也是被鞭打吧?而且自己最多就是違背軍令,可也沒有帶來損失,肯定不會比雷特、雷凱多的。

  果然如猶安想的一樣,康斯繼續說道:「民兵大隊長猶安,違抗軍令擅自行動,依律當斬,但因沒有為軍隊帶來巨大損失,同時也攔截了敵軍退路使得敵軍陷入包圍,為我軍全殲敵軍創下功勳,為儆效尤,處於鞭刑十下。」

  聽到這話,猶安忐忑不安的心立刻停了下來,他這樣的老兵痞才不在乎十下鞭刑呢,所以他制止親信想要抗議的行動,快步走出來到康斯跟前跪下。

  「屬下願服刑罰。」

  本來傻愣愣不知道怎麼回話的雷特、雷凱兩人,在歐克踢了幾腳的提醒下,也向康斯跪下,表示願意接受處罰。

  康斯面無表情的把手一揮:「執行!」

  親衛們立刻上來幾個,把雷特、雷凱猶安架到空地,豎起架子,扒掉他們三人的上衣,雙手高舉的捆在架子上,然後就大聲數數的執行鞭刑。

  雷特、雷凱這兩個傢伙不說,猶安居然也能死咬著嘴巴不吭聲。他這傢伙心機重得很,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要挨打的,那還不如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堅強好了,相信很多人都會對自己刮目相看的。

  被看押在廣場中心的流寇們,默默看著眼前啪啪作響的處罰景象。

  尼爾小聲地向宮佐敦問道:「那個大人會不會羞惱成怒,把我們都處決了啊?我們兩個可是效忠而不是投降,不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掛掉吧?」

  「奧特曼帝國的習慣,和我們飛渡半島上的習慣不同,那個大人很可能還不清楚效忠是怎麼回事,不過相信他知道情況的話,一定會好好對待我們的。只是這些我不敢保證,就看接下來這個大人會不會做戲了。」宮佐敦輕聲說道。

  「做戲?也是啊,按照他們犯下的事,直接砍掉就行了,居然來個鞭刑?還真是做戲呢。「尼爾滿是不屑的望著處刑的情形。

  宮佐敦無奈的笑道:「我不是說那個做戲,都說了這裡的習慣和我們那邊不同,他們這裡注重的是軍功,如果沒有造成巨大的損失而且立下功勞的話,帝國軍一般都不會處死的。我說的是接下來那個大人會不會做一場戲。」

  「你對帝國的習慣很熟悉啊,是不是老早就研究這邊的情況了?」尼爾先是疑惑的說,接著恍然大悟:「你說那大人拿自己來做戲?」

  「就看他會不會做戲了,如果他做,說明他是個有心計的人,我們性命無憂,如果他不做,說明他自傲得很,我們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難說了。」宮佐敦嘆道。

  尼爾也是一臉苦澀。

  「唉,希望他是個有心計的人吧,不然跟上一個自高自大的主公,我們這些做臣下的也會很快完蛋的。」

  宮佐兵插嘴問道:「三叔,你們在說什麼?怎麼我聽不明白?」

  「等下你就知道了,唉,也不知道帶你出來冒險是不是對的。」宮佐敦愛憐的看了宮佐兵一眼。

  對這話,十一二歲的宮佐兵只能瞪著迷惑的眼睛。

  看到處刑完畢,康斯沒有宣布解散,而是繼續說道:「康斯。雷倫特,身為主帥,卻拋棄職責,以士兵身分沖入戰場,從而讓隨身親衛壯烈犧牲,如此枉辜職責、恣意妄為的行動,應該受到重責,現特處於五十鞭刑以儆效尤。」

  康斯說完脫下上衣,袒露傷疤累累的身軀,走到架子前站定。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而相文和威傑更是要衝上前去阻止,不過被歐克攔住。

  「不要讓大人失去這個收攏軍心的機會!」

  聽到這話,相文等人都是一愣。

  相文有點遲疑的說道:「就算這樣,也不用五十下這麼多啊!大人怎麼承受得了!」

  歐克搖搖頭:「現在不要去勸阻大人,這樣會讓大人的威信蕩然無存的!因為只要我們出聲,眾人就以為大人是做樣子的!」

  此言一出,親衛們都不吭聲了。

  被鞭子打得只能趴在地上的雷特、雷凱,一臉羞憤內疚的望著康斯,他們認為如果不是自己拋棄指揮責任,戰鬥親衛沒有全部犧牲的話,大人就不用受罰了,腦袋憨厚的他們,第一次湧現自己應該學會幫助大人管理親衛的念頭。

  而忍痛偷偷倒吸著冷氣的猶安,則是一臉的崇敬,他心裡那個佩服啊。

  為了收買人心,居然敢抽五十下鞭刑,是他大意還是自傲呢?嘿嘿,老子十下都要死要活的,希望你這五十下能夠承受下去,不然你這場戲就白演了。

  尼爾向宮佐敦眨眨眼,笑道:「看來我們性命保住了呢,不過他還真敢說呢,一下子五十鞭,難道他不知道足以把人打成爛肉嗎?」

  宮佐敦只是盯著康斯身上的傷痕,沒有出聲回應。

  康斯沒有在意眾人認為現在自己這樣做,是為了演戲還是為了收買人心,他只是用此來懲罰自己忘記了職責的緣故。

  康斯有點感嘆,以前自己統帥大軍的時候雖然也很想衝鋒陷陣,但有部下的勸阻,自己還能安分履行自己的職務。

  現在沒有人勸阻,自己居然又開始了單兵衝鋒的習慣,如果自己是個打算創造傳奇的小兵,那還沒什麼,但現在這麼多人跟著自己,如果因為這個原因造成他們的損失,那自己就會後悔一世。

  這次鞭刑就是提醒他,要記住自己的職責!

  「把我捆起來,執行處罰!」

  康斯冷聲說道,四周幾個親衛,退縮了一下,但在康斯冷漠的眼神中,咬下牙,把康斯兩手捆住。

  拿著鞭子的親衛雙手顫抖個不停,鞭子舉起了幾次都沒有抽下去。

  感覺到親衛心情的康斯冷聲說道:「執行命令,不然取消你親衛身分!」

  這親衛心頭一跳,取消自己親衛身分,也就是說自己將再次變成奴隸,獲得過自尊的自己,就算死也不願意再成為奴隸!

  就算打完大人被處死,自己也還是親衛身分;不打,則變成奴隸,既然這樣,那就拼了!

  親衛牙一咬,舉鞭抽了起來。

  「一、二、三……三十、三一、三二……」

  本來還是用「康斯演什麼戲」的眼神看著康斯受刑的士兵和流寇們,在隨著鞭刑的數字上升,康斯背部也越來越血肉模糊的時候,眾人的心也開始顫抖起來。

  康斯至今都沒有吭聲,最多就是鞭子落在身上的時候,臉蛋抽動了一下而已,如果不是如此,那他的神情就是若無其事了。

  「這大人也太狠了,就算是收買人心,也不用如此重的刑罰吧?」尼爾倒吸口冷氣的說。

  宮佐敦笑道:「這樣不好嗎?有個能對自己都狠的主公,相信這樣的主公肯定是成大事的人。」

  「我怕這個主公是對手下也狠的人啊,那樣我們就倒大楣了!」尼爾吞吞口水的說。

  「應該不會這樣,雖然是演戲,但你沒看到他處罰獎勵也很公平嗎?

  只要賞罰分明,這樣的主公再差也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宮佐敦說道。

  「嘿嘿,如果當初你們宮佐家能夠做到這點,那麼現在你們也不會落到投靠他人為主的地步。」尼爾陰笑道。

  聽到這話,宮佐敦沒有吭聲,只是一邊用力的攥緊拳頭,一邊制止自己的侄子和手下出聲。

  畢竟現在同在一個屋檐下,而且不知道投靠之人的意願,自己這邊兩伙人還要通力合作。

  鞭刑結束,相文等親衛立刻衝上前去接住搖搖欲墜的康斯,康斯吃力地起身看了眾人一眼,對歐克說道:「命令部隊解散。」

  歐克應聲後,就對那些會點醫術的親衛喊道:「你們死人啊?還不快點過來給大人治療!」

  一番雞飛狗跳後,康斯被抬了下去,當然,能夠一同享受治療的,還有雷特、雷凱以及猶安三人。

  士兵三三兩兩的解散離去,大家免不了說起今天看到的稀奇事,畢竟誰也沒有看過一軍統帥自己處罰自己的。

  相對於聰明人的胡思亂想或者故意詆毀康斯這次的處罰,一般的士兵則感受到一股賞罰公平的味道。

  其實士兵並不在乎首領做些什麼收買人心不人心的事,士兵心底自有判斷能力,在他們單純的心中,看到立功被大賞、犯事被處罰,一下子就認定這裡當兵比軍隊好得多。

  月薪照領,功勞實打實,只要康斯大人不反叛,為他當兵也沒有不樂意的,反正都是當兵,在哪當不是一樣?

  等士兵們回到自己崗位後,廣場立刻只剩下俘虜的流寇和數百個看守他們的衛兵。尼爾四處張望一下,有點擔憂地向宮佐敦說道:「我說,我們不是就被看押在這廣場吧?怎麼不給我們鬆綁啊?我可是有點尿急呀!」

  宮佐兵一聽,立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宮佐敦則面無表情的嘆了口氣。

  「那大人受了重傷,沒幾天休養根本就起不來,看來我們要被他們嚴密看守一段時間了。」

  在尼爾臉色通紅正要向守衛開口的時候,威傑快速的跑出來說道:「流寇頭目隨我去見大人,其他人立刻押回俘虜營!」

  尼爾和宮佐敦都是吃了一驚,身子都被抽得血肉模糊了,居然還有力氣接見自己這些人?不是這麼厲害吧?

  這些流寇頭目被解開了繩子,好幾個頭目獲得自由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撒尿,忘記這點的威傑,只能厭惡的看著他們把泥土廣場澆濕幾處地方。

  沒有在混戰中被幹掉的頭目還有三十二個,被帶進了領主府。雖然他們手腳都是自由的,但他們不敢妄動,領主府數十個手持利刃的壯漢,正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

  尼爾和宮佐敦跟其他頭目心態不同,他們認為自己是投靠而不是投降,所以很自在的欣賞領主府的風景。

  不過領主府除了空曠外,實在是簡陋,都是幾根柱子、幾塊木板構成的,了不起就是分出了議會廳和後面幾處住人的房間而已,而且最過分的就是連地板都沒有,還是泥土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