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的酒量到底是有多差

  得到肯定的回覆,孫月再次融入人群遊玩。

  小黑興許是玩累了,趴在沙發上安靜地睡覺。夏竹就坐在它的旁邊,她覺得太無聊了,從包里掏出香菸盒和打火機,抓起桌面上的一個水晶玻璃菸灰缸往門外走去。

  走廊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這一層樓一共有三個home party館,目前只有一個是開著的。偶爾有服務員走動,進來收拾衛生或是送餐。

  夏竹倚著牆壁,點燃香菸。

  從牧城回來後,她的思緒一直很亂,嘗試過好幾回去縷清,但頻頻失敗。時間過去將近半年,她還不知道問題出自哪裡,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只知道不對,什麼都不對。

  透著迷濛的煙霧,她想起王子川,年少時的王子川。

  或許,在現實面前,人是會變的。

  也只有這樣的說法,能夠說服她自己內心深處的疑慮。她並不想再為他找藉口,也不想再去念他的好,去對過去一段只存在於自己幻想和濾鏡中的感情有過多的念懷。

  她只想在迷霧中找到突破口,衝出去,永不回頭。

  可這個出口,太難找了。

  香菸一根接著一根,菸灰缸慢慢落滿菸蒂。

  她不再買那款藍色菸蒂帶有甜味的香菸,而是開始嘗試其他,正如她對感情一貫的後知後覺。除了思考感情,她還在思考工作、思考哈桑、思考米婭今晚和她提及的未來。

  想得太過入神,旁邊站著人也沒發覺。

  抬眸一看,是季扶生。他捂嘴打哈欠,抱著雙臂緊貼著牆壁,問她:「心情不好啊?」

  夏竹的聲音沉得發悶:「沒有。」

  「那你幹嘛一個人在這裡抽悶煙?」

  夏竹沒有說話,深深抽了一口煙。

  「居然換煙啦?」季扶生把煙盒搶走,塞進口袋裡,又搶走她手上那半根煙,試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怎麼總是怪怪的?沒感覺出哪裡好,還不如喝酒。」

  夏竹也不知道哪裡好,但就是戒不掉。

  半晌,季扶生看著夏竹:「要不我教你喝酒?」

  夏竹把菸灰缸遞給他,說:「孫月找你,應該是你同事的事情。」

  說完,夏竹走進館內。季扶生緊跟著她的腳步走進去,小黑第一時間衝到他的腳邊,之後是孫月找他聊事情,再然後是哈桑,非要拉著他喝酒。

  夏竹坐在角落裡看著大家狂歡,他們鬧到後半夜,直到個個都筋疲力盡,才決定散場。

  沒有喝醉的同事互相幫忙送走喝醉的人回家,夏竹最後面對三個酒鬼——孫月、哈桑、季扶生。好在季扶生酒量好,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不同。

  夏竹開車送他們回家,小黑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們三人坐在後排,季扶生被擠在中間,一人挽著他的一隻胳膊。

  孫月跟他哭訴:「……好氣人哦,他居然給我送了個山茶花盆栽,一點也不浪漫,他難道不知道這是斷頭花嗎?他還送我一盆草,花都不會開,他到底是幾個意思……」

  哈桑一臉痴相:「香香的,好香啊。」

  夏竹時不時盯著後視鏡,看到季扶生不耐煩的臉色。她說:「忍一忍吧,不是誰都跟你一樣酒量那麼好的。」

  季扶生嘆了口氣:「但這未免也太差了吧!」

  把孫月和哈桑送到家,已經凌晨4點了。

  季扶生坐在副駕駛座上,已經呼呼睡去,小黑同樣在後排困得眼皮直打架。

  汽車穩穩停在陽光小區門口的停車位上,夏竹轉頭看了一眼季扶生,又看了看窗外的夜空,幾顆星星閃爍著。她放下車窗,窗外的風是溫熱的,和車內的涼風碰撞到一起。

  她小心翼翼地在季扶生的口袋裡找出煙盒,倒出一根點燃。

  街上一片寂靜,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聽清。

  夏竹出奇地一點也沒覺得疲憊,反而精力充沛。直到一根煙抽完,季扶生才醒來。他看了一眼周圍環境,睡眼惺忪迷糊道:「到了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太熟了。」

  季扶生定了定神,看著外面的天:「今天星星真多。」

  小黑低吟一聲,仿佛在跟他說再見,隨即再次入眠。

  過了一會兒,季扶生才下車。夏竹剛準備起步開車,只見他轉身兜了回來,兩隻手臂搭在駕駛座窗門上,彎下腰身。

  夏竹疑惑地看著他,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他那雙丹鳳眼上。她總是不自覺地看他的眼睛,常常在這雙死水般的眼睛裡看到點波瀾,她問:「落東西了嗎?」

  「雖然這個行為挺卑鄙的,還很不道德,也不符合我的做事風格,但是我現在就是非常好奇一個問題……」季扶生低眉一笑,好似在打什麼算盤。

  「什麼問題?」

  「你喝一口洋酒會醉,喝一口啤酒也會醉,甚至吃了用料酒焯過水的排骨也會醉,你的酒量到底是有多差?」

  夏竹皺起眉頭,正要開口,卻見季扶生的雙眸漾起笑意,他貓著身子鑽進車裡,左手溫柔而有力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貼向自己,熱烈而勇敢地吻了她。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夏竹措手不及,腦中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後,她才知道要反抗,而這時,季扶生已經鬆開了她:「有感覺嗎?」

  她質問:「你發什麼酒瘋?」

  話一落,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再次覆上她的唇,深深地吻著她。季扶生掐著點,趁她火氣上頭怔愣時,順勢擒住她的雙手,又問了一遍:「有感覺嗎?」

  夏竹明白他的意圖,無奈嘆氣:「沒感覺!別發酒瘋,快回去。」

  季扶生仿佛小孩子發現了寶藏,目光靜靜地停駐在夏竹的臉上,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平時不知道,但現在,你可以認為我是壞人。」

  「行了,快回去吧,天要亮了。」

  季扶生鬆開了她的手,滿臉笑容,透著無盡的喜悅,他轉身揮了揮手,走進小區。

  夏竹回到蘭亭閣時,天微微亮了。

  一進屋,整個人倒在沙發上,睡意全無。她點了一根煙,坐在落地窗前,街道上的路燈逐一熄滅,只剩下天邊的一抹深藍色,被旁邊的橘色光芒漸漸占據。

  一根煙抽完,她揉了揉頭髮,走進衛生間洗漱。

  那天早晨,夏竹睡得很不踏實。她做了很多個夢,夢見荒誕的山川河水,夢見馬背上的男人,再次夢見墳前的小女孩。

  她夢見自己被牽著上山的情景,她一路很平靜,沒有哭鬧,沒有叫喊,任牽她的人帶著她上山,將她放在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