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寡婦門前是非多

  夏竹脫去防風外套,連襪子也沒有脫去,就這樣鑽進被窩裡,她閉上眼睛,努力思考著事情的發展可能性。

  她做了許多假設,但都被自己的另外一個人格推翻,最後只剩下霧裡看花,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概念。

  夏竹無奈地嘲笑自己:「或許,我真的病了。」

  很快,夏竹就進入了睡眠,迷迷糊糊之際,手機收到了一則簡訊,夏竹微眯著眼睛,查看那條簡訊。

  又是因為信號延遲才收到的通知,是烏斯林業站發送來的,裡面寫明了活動的具體安排,和次仁說的分毫不差。

  夏竹放下手機,繼續睡去。

  不知過去多久,夏竹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她艱難地從被窩裡鑽出來,走去開門。

  外面天氣格外晴朗,藍天白雲。一陣刺眼的光亮照得她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耳朵比視線更快幾秒鐘捕捉到敲門之人的身影。

  是霍不秧。

  他說:「看來你沒有守時的習慣。」

  夏竹睜開眼睛,看到霍不秧端著一個餐盤,站在門口。

  盤子裡有一碗米飯和一個饅頭,炒土豆絲和牛肉燴番茄,還有雞胸肉炒綠葉子青菜。

  他把一個深灰色水瓶塞進夏竹的懷裡:「看你好像不太愛喝水,送你一個瓶子,記得多喝熱水。高原地區,第一時間要保持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健康的。」

  說罷,他走進了夏竹的房間,將餐盤放在桌子上。

  他指著手腕上的手錶:「食堂已經過飯點了,你還在睡覺?」

  夏竹敞開了門,將瓶子放在被褥上,一股寒意襲來,她哆嗦著套上外套。

  「謝謝你的關心。」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這盤飯菜沒有一點胃口,身體機能好似被加了阻隔器。

  霍不秧指著房門:「你不怕冷嗎?」

  「寡婦門前是非多。」

  霍不秧疑惑地注視著她,沒有說話,他順勢坐在床鋪上,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支在膝蓋上,手掌撐著自己的下頜。

  夏竹頭也不抬,便察覺到對方的凝眸,她拿起那個饅頭,掰了一小塊塞進嘴裡,緩緩開口:「我有一個丈夫,叫做季扶生,他是位植物獵人,三年前在國外出車禍死了,你長得跟他很像。」

  「怪不得你奇奇怪怪的。」霍不秧問,「你很愛他嗎?」

  「不愛,反而很恨他。」

  「為什麼?」

  「沒有理由,就是討厭他,從小到大都討厭。」夏竹放下索然無味的饅頭,拿起筷子將米飯戳散,她的唇角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無奈,「他埋在紐約的芬里克芬墓園裡,我去看過他一次,還是朋友趁我不注意時帶我去的,我對他的死一點感覺也沒有。」

  「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在意他?」

  「想知道他到底死了沒有。」夏竹吃了一口米飯,一股柴火灶的味道,「我等會兒會把餐盤洗乾淨還回去的,你去忙你的吧。」

  「食堂到點就會關門,你進不去的。」霍不秧看了一眼手錶,「這個點我也沒什麼事情要做,等你吃完,我順便拿走。我也要確保我的隊員身體素質過關,有好好吃飯才行。」

  夏竹夾了一口土豆絲放進嘴裡,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靜片刻後,她問道:「幾點集合?」

  「三點,你還有四十三分鐘的時間。」霍不秧的雙手壓在身後的被褥上,身體微微後仰,「三點記得到大廳集合,我會給你們上會兒課,講一些戶外知識,五點結束,然後大家一起幫忙準備今晚的篝火晚會。」

  夏竹抬頭凝視著他,問道:「戶外知識,講什麼?」

  「如何生存。」

  夏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苦澀的笑容,試探性問道:「在野外沒有乾糧的情況下,你都吃過什麼?」

  「運氣好的時候有野果子吃,或是一些山雞昆蟲,運氣不好的時候,可能吃動物屍體,野草樹葉,也嘗試過只喝水,熬過了兩天。」

  夏竹夾起一塊雞胸肉放進嘴裡,問道:「你吃過蛇嗎?」

  霍不秧回答她說:「夏城有野味館,有一道菜叫做蛇羹,以前去吃過一次,味道還蠻不錯的。」

  「我說的是生吃。」她抬頭,看著他。

  霍不秧的唇角逐漸下垂,他的雙目透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但未見他再擠出一個字來。當兩人四目相對時,夏竹卻面露難色。

  恍然間,她輕笑一聲,沒有再說話,繼續埋頭吃飯。

  扒拉了幾口米飯進嘴裡,夏竹猛然發出一陣乾嘔的聲音,緊接著她將嘴裡的食物都吐在了餐盤裡,她頓覺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立馬跑到角落的垃圾桶旁,蹲在那裡嘔吐。

  幾秒鐘的時間,就將剛剛吃下的所有食物吐了出來。

  霍不秧蹲在她的身後,為她遞上紙巾,他抬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關心道:「沒事吧?」

  夏竹苦澀地大笑了一聲,僅僅這一聲,隨即便暫停了。然後,她的眼眶刷地一下就紅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食指擦去眼角的濕潤:「霍不秧,你叫霍不秧。」

  「你沒事吧?」

  夏竹搖了搖頭,轉身收拾殘局,她剛要上手時,就被霍不秧搶先一步:「我來收拾。」

  他很麻利地就將餐盤和垃圾桶收拾乾淨,接著,他看著夏竹說:「你想吃什麼?我重新去給你準備。」

  「我想再休息一會兒。」

  「行。」霍不秧走出了房間,回頭告訴夏竹,「你要是不舒服的話,一會兒可以不用來集合。」

  「好。」

  夏竹關上房門,再次躲進被窩裡,那股刺骨的寒冷已然在全身蔓延,思緒控制不住地往從前拉扯。

  過往的一切湧進她的腦海,擾亂了她的平靜。

  她用力地咬著自己的手背,利用身體的疼痛來轉移不受控制的思緒,她幾乎要咬下一塊肉來,在最後一刻才停止自我傷害。

  到了下午三點鐘,夏竹準時出現在大廳里。

  她坐在角落裡,衣帽的帽檐被她刻意壓低,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龐,又纏繞了一條圍巾,整個人顯得格外沉靜,沒有一點生氣。

  此刻,大廳內匯聚了七位成員,三位女士和四名男士,加上夏竹,八個人正坐在這裡等待。

  不久後,霍不秧和次仁拿著一些很常見的東西出現在眾人視野。他很快就進入今天的主題,拿著一些日常可見的簡易裝置,準備跟大伙兒講講戶外取水問題。

  期間,他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掠過角落,與夏竹低垂的視線短暫交匯,又迅速脫離。

  一旁熱情洋溢的女士們將霍不秧圍繞住,拋出一個又一個充滿好奇的求知慾。

  在這樣的氛圍下,夏竹的存在更顯得與眾不同,她靠著牆壁靜靜地坐著,雙臂輕環,面容淡若秋水,目光鎖定在某處的虛空中。

  她總覺得自己被一股寒意縈繞,思考著怎麼恢復,這個時候又不能洗個熱水澡,不然就能夠快速恢復體能了。

  夏竹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認真聽講,有沒有記得在戶外要怎麼取水,且不能在戶外做什麼。她模模糊糊坐在角落裡許久,一直待到大家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