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最擅長借刀殺人

  大年初一的早晨,夏竹和季扶生近乎睡不到三四個小時,就被一陣炮竹聲吵醒。

  要不是夏竹的叫喚,季扶生還在半夢半醒中,那是一種最累的睡眠方式,無論睡多久依然會睡不夠。夏竹索性就不讓他睡了,讓他一起起床,去杜家拜年。

  半晌,季扶生沒有一點動靜。

  夏竹刷著牙,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季扶生。」

  他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喃喃道:「做了個噩夢,好累。」

  「夢見什麼了?」

  「不記得了。」

  夏竹問:「還想睡嗎?」

  「不睡了。」季扶生拍了拍床沿。

  夏竹順勢坐下,背對著他。被他緊緊摟著腰,他說:「今天得讓美娟小姐煲點安神的湯喝喝。」

  「好,我跟她說。」

  上午九點,兩人才從四季酒店步行出發去杜家。

  婚後的第一個年,夏竹其實也不懂要顧什麼禮節,都是夏美娟提醒她的,她才知道原來要做很多事情。例如看到親戚的小孩要給紅包,還要給老人家紅包,這些事,她不曾做過。

  季扶生更不懂這些普通人家的人情世故,像兩人在酒店大廳談論起的話題一樣,夏竹問他:「你需要給員工們發紅包,意思意思一下嗎?」

  他是這麼說的:「不用,工資按時發,每個月還有額外的獎勵、加班費也是雙倍,對比起大部分資本家,我的員工福利挺不錯的了。我不習慣整這些小恩小惠,無規矩不成方圓。」

  夏竹問他:「平時你自己挺忙的,怎麼有空管這些?」

  「我沒管,我就是一個掛名司令,操盤的是劉漂亮。」

  「你們是搭檔?」

  季扶生說:「差不多,但是決策權在我。」

  「你手上也有她的把柄?」

  季扶生想了又想,點頭說:「應該算是。」

  到達杜家,還沒有來任何的親戚。杜存江和夏美娟兩人坐在客廳看昨晚的春晚重播,他們一大早就做了很多早餐,都是牧城的特色小吃,還特地熬了一鍋鍋茶給夏竹喝。

  季扶生做了一早上的噩夢,胃口顯然沒有那麼好了。加上今天吃的都是肉類和奶製品,他只喝了一碗鍋茶,就不吃了。

  夏竹從包包里拿出兩個紅包,遞給季扶生,悄聲說:「嘴巴甜一點,說些吉祥的話。」

  季扶生接過紅包,走出了廚房。

  之後,就聽到季扶生的拜年,他把兩位長輩說得捧腹大笑。

  年拜過了,早餐也吃了。杜存江立即抓住季扶生,指著兩人昨晚還沒下完的棋局:「今天必須要跟你把這盤棋下完。」

  「好。」

  夏竹回頭看了一眼,內心的觸動一點一點積累。她一邊回復著朋友們的信息,互相拜年,又給部分長輩們編輯了拜年信息,複製粘貼一併發送。

  手機響了一早上,都是拜年的信息。

  季扶生在下棋時,中途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走開聊了一會兒,就走到夏竹面前來,他說:「我一會兒有事,就不留在這裡了。晚上要是我還沒回來,你就自己回酒店去,實在不想回了,就住在這裡。」

  夏竹點頭答應了,她沒有問具體事項,只是低聲告誡他:「春節期間不要惹禍,不要受傷。」

  季扶生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說:「是朋友找我去聊點事情,其中有一個是開餐飲的,順便跟他聊聊。」

  說完,他回到棋局前,陪著杜存江下完了昨晚的棋。

  也不知道是季扶生棋藝太菜了,還是他故意放水讓長輩,他總是輸棋給杜存江。杜存江每回都會說:「他明明可以下好的,但是到了最後幾步就總出差錯,真是奇怪。」

  棋下完了,季扶生就告訴大家,自己有事要先離開。只有杜存江不太樂意,好不容易才被激起的樂趣又沒了。

  又回歸到了平靜,外面的炮竹聲不斷。夏竹百無聊賴地陪著夏美娟看電視,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來的是杜存江那一方的親戚朋友,夏竹不認識,禮貌跟他們聊了幾句後,和夏美娟打了聲招呼,就偷偷溜出門下了樓。

  她在小區樓下的健身器材上玩著各種器具,懊悔沒有帶包包下來,她想抽兩根煙都沒有,還得出門去買新的。

  思慮再三,決定去買一包新的。

  夏竹剛準備從健身器材上下來,就看到王中新和王子川。

  他們父子倆是來給夏美娟拜年的,作為一同從西南大山里走出來的好朋友,王中新在林東海去世後,總會在每年大年初一給夏美娟拜年,一下子就堅持了22年,從未間斷。

  王中新常和兒女提起,林東海的離世給夏美娟帶來了巨大的打擊,於是,他便假借拜年的名義給夏竹家裡送一堆禮品,好讓夏美娟不至於一窮二白斷絕與他人正常的交際。

  夏竹打了個招呼:「叔叔,新年好。」

  「都好。」王中新隨即邁步上樓。

  王子川似乎是得到了允許,才留下來的。他的目光追隨父親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樓梯拐角。他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夏竹,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織,多了幾分疏離和陌生。

  他緩緩走近:「你一個人回來的嗎?」

  夏竹眼中沒有波瀾,王子川的存在對她而言並無太多意義。她淡淡地回應:「有事嗎?」

  「只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麼?」夏竹的聲音依舊平靜。

  王子川的雙手搭在器材上面,輕啟薄唇:「季扶生是不是威脅了你,你才跟他結婚的?」

  夏竹聽罷,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譏諷地回應:「你不覺得這很搞笑嗎?」

  王子川更加堅定:「季扶生在牧城臭名昭著,你跟他結婚只會被連累。東郊的私人賽車場,都知道他就是創始人,他為了滿足自己那點癖好,害死多少人了你知道嗎?」

  「有證據嗎?」

  「他有錢有勢當然會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他最擅長的就是借刀殺人,你都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骯髒……」

  夏竹冷冷地打斷了他:「他的事情我都知道,那又怎樣?」

  王子川驚訝地看著她:「你至少不應該因為我,故意跟這種人結婚!」

  夏竹反唇相譏:「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王子川被噎得啞口無言,他頓了頓,才緩緩開口:「我承認,過去是我做得不對,但這件事情上,我絕對不會害你。」

  「謝謝你的提醒。」

  說完,夏竹走出了小區,而王子川則上樓去拜年。

  等夏竹買完煙回到健身器材區的時候,又一次撞見了王中新和王子川。

  王中新笑呵呵地走來,跟夏竹說:「小夏,明晚到叔叔家裡來吃飯,我已經跟你媽媽說了,都來家裡湊熱鬧。」

  夏竹的雙手踹在兜里,擺弄著那盒新買的煙。她試圖婉拒:「不用了,叔叔……」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王中新便打斷了她:「子云也回來了,還帶了男朋友回來,聽說她的男朋友你們都認識,明晚帶上你老公一起到家裡來湊熱鬧。」

  夏竹艱難地從嘴裡擠出了那個字:「好。」

  「我們先走了,明晚記得來。」

  夏竹點了點頭,目光隨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望去。

  王子川的言行舉止,無不圍繞著他父親那變幻莫測的臉色。

  夏竹曾和季扶生剖析過王子川那複雜且扭曲的人格構成及其演變過程,說到底,王子川之所以成為今日這般模樣,皆因王中新的壓制與束縛。

  那是王子川心底的定時炸彈,總有一天會炸裂開來。

  正如他常借酒意釋放內心深處被壓抑已久的陰暗面,又在清醒之際,被無盡的懊悔所吞噬。

  然而,即便她明白他內心的掙扎與痛苦,夏竹仍舊無法釋懷他給她帶來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