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夏竹走進臥室睡覺時,還不見季扶生回來。
他從中午午飯後,就不見蹤影。
季扶生不在家,夏竹一個人看電影的樂趣也沒有了,她吃了一片安眠藥,早早鑽進被窩,在快要進入夢鄉時,臥室的燈光亮了,刺著她的雙眸,她費力睜開眼睛,看到季扶生大步走來。
他喊醒了她。
她說:「你回來啦。」
「換衣服,跟我出門。」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季扶生強行將她抱出被窩,又打開衣櫃,幫她選了一套衣服。
夏竹莫名其妙地聽從了他的安排,換好衣服後,跟著他一起出門。
小黑想要一起出門,被季扶生無情拒絕了。
路上,夏竹透過車窗看到天上掛著一輪圓月,又大又亮。街上的行為成群結隊,還沒有歸家的意思。
小孩拿著燈籠,跟在大人身後;年輕人打扮得漂亮,在五光十色的夜景下拍照玩樂。
「今天月亮真漂亮。」她低咕一聲,轉頭問他:「去哪裡?」
「把你賣了。」
夏竹打趣道:「談了一下午,終於談好價錢了?」
「嗯,價錢可觀,我就同意了。」季扶生的嘴角高高揚起。
「無聊。」
季扶生將車開向陽光小區,將車停穩後,又帶著夏竹走進小區。
走到季扶生的家樓下,他蹲在夏竹的面前:「我背你。」
夏竹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接著繞過他,走進樓去。她踩上階梯,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瘸了。」
「你不是不喜歡爬樓梯嗎?」季扶生很快就跟上了她。
「我只是不想被你背而已。」
「那我抱你。」
「不要。」夏竹大步往前走著。
季扶生跟在他後面,問:「你是不是猜到了?」
「沒有。」
「那你走這麼快?」
夏竹說:「來這裡,不就是來你家嘛。」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讓你來嗎?」
「不好奇。」
季扶生說:「我讓你來,你就來?」
「今天睡多了,順便出來走走。」夏竹為自己找補。
季扶生繼續說:「萬一我不懷好意呢?」
「你不敢。」
「我敢。」
夏竹猛然一轉身,站在他面前,嚇得他立馬抓住扶手。夏竹冷冷地說:「那就同歸於盡。」
他一愣,怯怯道:「我不敢。」
夏竹滿意地回頭,繼續往前走著。
一直走來季扶生的家門口,兩人喘著粗氣,季扶生笑著噓了一聲,指著隔壁的住戶:「別打擾到她老人家。」
之後,季扶生從角落裡搬來一把梯子,搭在兩戶中間的一個天窗下。季扶生放慢腳步爬上梯子,推開了天窗,大步跨上去。
接著,他站在上面,朝著夏竹伸手:「上來。」
「You Jump,I Jump?」
季扶生咧嘴大笑:「Why not?」
夏竹猶豫了一會兒,抓著扶梯,慢慢爬上去。
剛探出腦袋,就見到天台上亮著暖黃色的燈光。正中間搭著一個竹架子,輕紗隨風擺動,旁邊養著許多鮮花。
夏竹走上去,被眼前的場景震驚。
架子下有兩張躺椅,朝向即是江岸,能看到漫天的孔明燈。
他拉著她,將她按坐在躺椅上,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快到了,還有3分鐘。」
夏竹不明所以地躺在上面,他拿出一張毯子,蓋在她的身上。指著江景的方向,說:「看那邊。」
「季扶生,你今天下午一直在這裡?」
「嗯。」
風輕輕拂過,架子上捆綁的鈴鐺發出響聲。
夏竹指著鈴鐺:「大晚上在這裡聽鈴鐺聲,你不怕撞鬼嗎?」
「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不信這些。」季扶生把躺椅挪到和她緊挨著,脫了鞋子躺在上面,雙手墊在後腦勺上。
夏竹望著在半空飛升的孔明燈,說道:「聽說放孔明燈時許願,會很靈。」
「你放過孔明燈嗎?」
「沒有。」
季扶生側身躺著,問她:「既然很靈,為什麼不試一下?」
夏竹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反問道:「你有什麼願望嗎?」
「有。」
「是什麼?」
「要幫我實現嗎?」
夏竹看向他,正要開口時,「嘭」的一聲巨響。
兩人聞聲回頭,一道藍色的弧線飛上天際,拉開了夜幕,隨後又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響,接著是天空綻放一片火樹銀花,墜落的星點如花瓣落下,夏竹看得目不暇接。
她欣賞著煙花,而他欣賞著看煙花的人。
他眨眼的頻率,和嘴角揚起的弧度,不自覺與她同步。
夏竹的困意逐漸淡去,滿心歡喜欣賞美景。她一轉頭,便撞上他的視線,他的眼裡滿是寵愛。
他們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景色。
在煙花節目結束後,兩人又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季扶生主動打破這份寧靜:「雖然我看起來有很多朋友,但實際上我挺孤獨的。」
夏竹側身看他,撐著再次席捲的困意,安靜聽他講話。
「很多人背叛了我,有的為了金錢,有的為了某些權利。」頓了頓,他說:「我能信的人,越來越少了。」
「她也背叛了我。」他翻了個身,和她面對面。他臉上的笑意帶著些許尷尬和不安,說道:「孩子是別人的,鬧到家裡來了。原本想著那麼多年的感情了,裝傻接受吧,可是實在過不去心裡那關。」
「你很愛她嗎?」
「不知道。」
「後來呢?」
「不清楚了。」
夏竹問他:「如果她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怎麼樣?」
「沒有如果。」季扶生又翻了個身,平躺著望向月亮,繼續說:「以後,跟你好好過,不能辜負你媽媽和舅舅的囑託。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咱們再離婚,哥送你出嫁。」
他說得雍容大度,把自己也逗樂了。
「如果沒有,那咱倆就一起過。」季扶生說:「我爭取讓你愛上我,培養出感情來。」
一回頭,夏竹睡著了。
他盯著她的睡顏,抬手撫摸她的臉蛋。猝然,她打了個噴嚏,把自己給驚醒了。
她的聲音小得如同耳語:「冷。」
「下樓。」
夏竹爬了起來,走向天窗。
季扶生把燈光切斷,查看沒有任何隱患才離開。他率先一步爬下樓,站在扶梯旁,雙腳抵住梯子腿,穩穩將她護下來。
他又爬上去把天窗關上,接著把扶梯放回到角落裡。
他問:「回去睡還是在這裡睡?」
「這裡,走不動了。」她拼命揉了揉眼睛,特別困。
季扶生掏出鑰匙,躡手躡腳打開家門,好似小偷一樣。
門被打開,就響起吱呀吱呀聲響,他走進去,打開了燈,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女士毛毛拖鞋,放在她的腳邊。
她低頭看著他:「你特地準備的?」
「嗯。」他蹲在她面前,幫她換鞋子。
夏竹走進臥室,脫去外套,一頭扎進被窩裡,雙眼沉重地快要合上。床墊特別軟,加速了她的困意。
剛要睡進去時,季扶生擠到她旁邊,跟她搶被子:「分我點。」
「你去睡沙發。」夏竹睜開眼睛,視線變得模糊,只見到季扶生死皮賴臉的神色。
「不要,我的厚衣服都搬走了,另外一張被單太薄了。」季扶生側著身子,調整睡姿,說:「今晚好冷,我不想睡沙發。」
「你不准亂來。」
季扶生輕聲慪氣:「我又不是變態,你到現在還不信我!」
兩人之間好似隔著一道銀河,夏竹快要掉下床去。季扶生一手輕輕將她撈過來,又幫她把被子掖緊在後背。
「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她枕在他的胳膊上,一手抓著他的衣服,他身上的薰衣草香味吸引著她,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呼吸沉沉。
「季扶生。」
「嗯?」
許久,沒聽見她說話,季扶生問:「怎麼了?」
還是沒有回答。
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