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綠化樹,在秋風的輕拂下悠然飄落,一分鐘不到,幾片黃綠相間的樹葉齊齊躺在車前窗上。
夏竹從后座上拿來自己的手提包,打開翻找,拿出煙盒一看,盒內已然空了。
她拿走煙盒,果斷地下了車,把煙盒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後,步伐明確地走向小區門口的便利店。
夏竹站在收銀台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收銀員背後的煙架,她的手指輕輕指向一款包裝精緻的女士香菸,正準備開口時,卻被旁邊一個突如其來的醉漢打亂了節奏。
醉漢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氣。他毫不客氣地撥開了夏竹,嘴裡嘟囔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話語。
她很快穩住了腳步,回頭狠狠地瞪了醉漢一眼。醉漢似乎被她的眼神嚇住了,悻悻地往旁邊退去,笑著說道:「對不起啊。」
夏竹輕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平復了一下內心的波動,待醉漢買完單走後,她才指著煙架上寶藍色的煙盒:「兩包。」
收銀員側著身子從煙架上取下兩包煙,放在機器上掃條碼,機器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嘀」聲,隨後列印出一張小票。收銀員的指尖在機器屏幕上滑過:「78塊。」
夏竹付了錢,接過煙和小票,一併揣進兜里。
就在夏竹轉身準備離開之際,收銀員突然喊住了她,給她遞上一顆棒棒糖,是橘子味的。
夏竹微微一愣,抬眸看向收銀員。收銀員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剛成年的模樣,臉上帶著一抹純真的笑容。
夏竹會意,接過棒棒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絲微笑,輕聲說道:「謝謝。」
回到車邊,夏竹站在垃圾桶旁,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拆開包裝,拿出一根點燃。
荔城的秋天比任何一個城市都要冷一些,夏竹一邊抽著煙,一邊玩著打火機。
打火機燒熱了,她就將指頭放在火口處的五金片上,那灼熱的觸感能暫時緩解手指頭的冰涼。如此反覆,直到指縫中的香菸燃燒殆盡。
她又拿出一根點燃,剛抽了一口,季扶生就走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季扶生似乎有些不悅,他把手上的黑色背包扔進車后座,沒有注意到甜點盒子,被壓扁了。
季扶生發現後,立馬鑽進車內把包挪開,檢查了一下甜點盒子後,才把門關上。
他走到夏竹身邊,問她:「怎麼又抽菸了?」
夏竹淡淡開口:「你又為什麼要吃飯?」
季扶生一愣,點了點頭,意有所會。他把雙手揣進兜里,站在夏竹身邊,轉移話題:「戶外俱樂部的朋友約我一起去爬淮陰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
「還有陰影啊?」
夏竹吸了吸鼻子,涼風灌進鼻腔,讓她不自覺抖擻了一下。她說:「不知道,不想去。」
「那你準備假期怎麼過?」
「不知道。」夏竹抽了一口煙,就走到垃圾桶邊把煙戳滅。
夜幕如濃墨般悄然降臨,兩人坐上車內,夏竹的手指在兜里摩挲,掏出了那顆棒棒糖,遞給季扶生:「給你。」
季扶生側過頭,微微一怔,隨即接過棒棒糖,撕開包裝紙,放進嘴裡,一氣呵成。他問她:「心情不好嗎?」
「沒有。」
季扶生沒有再說什麼,他啟動了汽車,回到蘭亭閣。
七天小長假,無聲無息中,第一天便如流水般悄然逝去。
而後的幾天,季扶生婉拒了荔城朋友們的盛情邀請,不論是戶外冒險活動,還是夜飲狂歡。他選擇膩在夏竹的身邊,跟她一起過無聊又充實的生活。
兩人除了睡眠時間,幾乎形影不離。
他們會在清晨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出門,帶著小黑一起遛彎,有時候去壓馬路,有時候去江邊、公園,沒有固定的地點。之後又在季扶生這個美食活地圖的帶領下,一起去吃早餐。
之後,再一起步行到菜市場,挑最新鮮的食材回家。
無時無刻,他們在空閒下來時,會一起看懸疑電影,把近三十年來,所有高分的懸疑驚悚片安排上觀影行程。
季扶生還因此換掉了夏竹公寓裡的電視機,購買了一台投影儀,幕布近乎占據整個牆面,只為了看電影時,更加有氛圍感。
5號的夜晚,他們又坐在沙發上看電影。窗簾被拉緊,整個屋子沒有開一盞燈,只有牆上的電影畫面泛起光亮。
小黑平時會跟他們窩在一起看電影,可是今天的它看起來些許疲憊,散步回來後,就走到夏竹的臥室睡覺了。
茶几上擺滿零食,一瓶喝了一半的紅酒,一壺花茶。紅酒和零食都是季扶生的,只有那壺花茶是夏竹的,是季扶生特地從網上學來的補氣血茶飲。
在短暫的幾天相伴中,夏竹的內心深處,被季扶生不經意間流露的細節所悄然觸動。她發現,自己總會不自覺拿他和王子川作對比。
然而,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伴侶,季扶生的細心與周到,總是略勝一籌。
愛的概念,在夏竹的心中是模糊的;她只知道,在王子川那裡,從未感受過這樣細緻體貼的關心和照顧。
是愛嗎?
她的餘光悄悄瞥向身邊的男人,悄然無聲中,便漏掉了一部分電影情節。
季扶生的手裡抓著酒杯,他仰頭喝完。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後,順勢躺到夏竹的大腿上,側著身子看電影。
他抓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一言不發。
整個動作連貫自然而理所應當,弄得夏竹有些不知所措。
電影進入高潮時,他抓著她的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問她:「剛剛那個影子是誰?」
「太快了,沒看清。」
季扶生的膽子,實際上比夏竹還要小,他總會在觀影時被一些畫面嚇得大呼小叫。
夏竹低頭凝視他的側臉,指尖緩緩移到他的脖子上,那塊被她咬過兩次的地方。
在他轉頭時,快速把視線挪回到電影上。
「很痛的。」他的聲音略顯委屈。
「你活該。」
季扶生哼哧一聲,翻了個身,雙手撐著身子坐起來,近近地面對著夏竹。
室內的光線隨著電影畫面的亮度變化而變化,玫瑰花的清香和葡萄發酵的酒香在鼻息間交纏,二人壓抑著呼吸的頻率,季扶生抬起一隻手,將她散落的頭髮捋到耳後,盯著她的眼睛說:「下次輕一點,咬壞了就沒人照顧你了。」
氛圍曖昧極了。
就在他要再靠近時,夏竹抬手擋住了他的臉:「走開。」
他傻呵呵地笑了,隨後溫柔抓住她的手,壞笑著說:「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你怕什麼?」
夏竹沉默不語,眼神深邃盯著他,正在思考著什麼。
「心動啦?」
「沒有。」
電影迎來了大結局的畫面,兩人已無心觀影,雙方的眼裡只有彼此,在互相試探。
季扶生嘆氣,啞聲問道:「可以親你一下嗎?」
「不可以。」
剛說完,季扶生便摟過她的腰,讓她貼向自己,而後輕輕覆上她的唇角。
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明顯感覺到男人撲通亂跳的心臟。夏竹瞬間就忘了掙扎,在理性和感性中遊走,她沒有抗拒他的親吻,而是笨拙地做出回應。
兩人的唇齒緊緊相依,呼吸聲在身後極度緊張的電影氛圍畫面中愈發顯得深沉。
男人突然停下了動作,他猛然掙脫開這個纏綿的吻,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龐,他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後壞笑著問道:「王子川這麼沒用嗎?這麼多年都沒教會你怎麼接吻?」
夏竹氣不打一處來,尷尬地用力推開了他,她挪到一旁,心跳仍然急速地跳動著。
季扶生再次躺到她的大腿上,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他把電影往前調動,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