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百姓期盼許久的夏收到來,懷澤提前吩咐各縣令務必時刻注意天氣變化,保證夏收能順利進行,同時要密切關注因為夏收引發的衝突事件,快速妥善解決。
只要有時間,懷澤就會去城外查看今年的糧食收成情況,詢問農戶們夏收中的問題,大半個月奔忙於衙門和城外之間,還得去查驗堤壩的修築情況,到五月底夏收完成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望著孟正敬佩的眼神,懷澤有些心虛,其實他倒不是很累,主要因為本來就苦夏,汗出得太多了,多半是熱的,等天氣涼下來,貼幾頓秋膘,肉就重新長回來了。
不過這些疲憊都在各縣報上夏收情況的時候消失了,今年各縣的糧食產量比去年多了將近兩成,懷澤笑得合不攏嘴,這下好了,百姓能吃飽飯,庫里也有了存糧,接下來即便有特殊情況也不至於太被動。
百姓紛紛上街慶賀豐收,自發辦起了廟會,懷澤也趁著午休去看了一眼,剛過去就被塞了滿懷的果子點心,懷澤還沒來得及給錢,他們就跑得遠遠的,弄得懷澤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走,趕緊打道回府。
其實官員正常出行都是有禮儀講究的,幾人開道、幾人抬轎都不能逾矩,為了彰顯「官威」還會要求百姓迴避,尤其是在地方,因為天高皇帝遠,排場更加盛大。
懷澤始終覺得這也太高調了,而且抬轎哪有騎馬快,索性在這秦州無人能管得了他,所以他大多會選擇步行或者騎馬,身邊帶幾個信任的護衛就成。
起初無論是鄭以芳還是幾位縣令都勸說過,說這樣未免也太簡單了些,可拗不過懷澤堅持,時日久了,也就不再提起這事。
所以看著騎馬向河岸奔來的懷澤,孟正已經沒有絲毫驚訝,更是習慣了他一路和民夫說話,詢問最近這半個月的情況。
河灘上,兩千民夫喊著激昂的號子,在幾位老河工的指導下,將石料搬運到預定的位置,在這個沒有牽引器械的時代,一切就只能靠著民夫一點一點地挪動,極其繁重危險。
尤其是馬上就要到汛期,黃河的水量比以前增加了不少,一個不小心被巨石壓到,或者跌進河裡,多半會凶多吉少。
懷澤提前吩咐過,無論如何要保障民夫的安全,孟正更是不敢馬虎,囑咐建工的衙役切莫心急,一切以穩為先,是以堤壩修建至今,除了有幾十個中了暑氣的,無一民夫傷亡。
隨著最後一個橫堤建好,民夫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至此,今年要修建的主體堤壩宣告初步完成,孟正指揮著民夫繼續去修補原有的外堤,自己則陪著懷澤對內堤和橫堤進行驗收。
今日甘議知道他要來驗收堤壩,堅持一定要跟過來,見到被曬得黑油油的沈盛平就是一陣調侃,懷澤輕咳一聲,幾人便開始查看堤壩的修建情況。
幾位老河工也有些緊張,這回知州大人給普通民夫的待遇好,對他們就更好了,他們的工錢整整比普通民夫高出五倍,若是知州大人對堤壩不滿意,他們可真是沒臉再面對賣力的大傢伙。
懷澤指揮著沈盛平把堤面扒開,他和甘議蹲下身子,仔細檢查著堤壩結構和用料情況,孟正看得心驚膽戰,他沒想到懷澤檢查得這般仔細,幸好自己這回給下頭的都是死命令,否則若是被知州大人查出問題來,那他的仕途可真就到頭了。
一位老河工上前給懷澤解釋,懷澤一眼便認出了,這位老河工就是當初領著民夫祭河神的那位。
「大人放心,咱們這都是好石好料,堤工更是不敢馬虎,您待大傢伙好,大傢伙都不是不知好歹的,攢足了力氣,絕對比您當初提的要求完成得更好。」
懷澤幾人檢查得仔細,一直等到天黑,還有大概十里的堤壩沒有檢查完,河邊的風太大,燭火肯定是扛不住的,懷澤果斷選擇明日繼續,今天晚上的時間也不能浪費,正好把帳查一查。
河岸不遠處有供民夫休息的簡易營帳,本來孟正還想讓懷澤去縣衙,可來回就得兩個時辰,實在太浪費時間,所以懷澤果斷選擇了住營帳。
平日孟正也是住在營帳里,為了修堤壩,他已經將近兩個月沒回去,看這個架勢,知州大人是不準備休息,所以他乾脆把懷澤迎進了自己的營帳。
到底關係財政大事,懷澤讓沈盛平帶上信賴的護衛守著,他和甘議開始核對起帳目來,因著這回懷澤親自讓戶房的書吏到場,這次的帳目比起以前的河工帳目來清晰明了得多。
瞧著懷澤和甘議把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孟正頗有幾分驚奇,他記得知州大人是元寧一年的榜眼,正統科舉出身的進士,怎麼這般通曉帳目之事。
不過知州大人身上讓人驚嘆的地方實在太多,孟正隨即釋然,若非知州大人有這般能耐,他還不知道得在知縣的位置上蹉跎多長時間。
到底是三萬多兩銀子,雖然放在京城也就聽個響,可放在秦州就是筆巨款,懷澤核對得特別仔細,整整兩個半時辰過去,才把帳本合上。
「孟知縣做得很好,堤壩修得不錯,這帳也清白,等下次大計考核的時候,本官會和按察使舉薦你,萬望孟大人不要忘了為官的本心。」
孟正欣喜若狂,聽到懷澤對他的稱呼變化,更是恨不得把懷澤供起來,一連聲保證道。
「多謝大人栽培,下官定當謹記大人今日之言。」
算完了帳,又和孟正核對了民夫後續的安排之後,外頭天已經蒙蒙亮,甘議有些睏倦,便和孟正一同留在帳里休息,懷澤輕聲走出營帳,正好對上沈盛平意味深長的眼神。
懷澤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怎麼了,因著此處人多,他便拉著沈盛平往人少處去。
「大人既然知道孟正以前做的糊塗事,為什麼還要舉薦他,還有那鄭以芳,不知道貪了多少錢,怎麼大人不早早把這種害群之馬踢出去,還讓他繼續待在通判的位置上,難道就不怕他再做糊塗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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