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行宮著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幸好這回尚書爭取到了三年的施工時間,否則工部司眾人真的要跳河了。
從七月初到八月底,懷澤帶著下屬整整忙活了兩個月,才終於把行宮的設計圖畫出來。
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日子,層層審核下來,估計就得到年底,負責施工的同僚已經催了他好幾次,可上峰們不點頭,他也沒有辦法,就只能繼續等待了。
前幾日聞老爹的書信送到,信上說他已經去拜訪了葉家長輩,初步敲定了明年外放之事,但具體什麼職位和府縣就不清楚了。
懷澤自是千恩萬謝,誠懇地寫了道謝信,只要能離了京城就行,不拘是哪個府縣。
不同於懷澤的興高采烈,常寧的心情卻有些低落,離開京城就意味著她要遠離娘家,她雖然已經成婚快八年,但因著娘家就在跟前,聞家長輩待她也很好,對於常寧來說,甚至比出嫁前的日子還要舒服。
可若是外放出去,沒個幾年怕是見不到娘家人,她不怕跟著懷澤吃苦,就怕家裡有個什麼情況支應不到。
不過她還沒有傻到和懷澤說這些,只是在回娘家的時候和常夫人講了,卻被常夫人狠狠訓了一通。
「你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夫家對你好,你也不能失了分寸,若再敢說這些渾話,我就再不讓你進門。」
常寧有些訕訕的,這些道理她如何不知,只是她人生的前二十幾年實在太順了些,一時間有些失落而已。
「我哪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我就是捨不得你們,二哥在戍邊,我也要離京了,女兒也是擔心你操持全家太辛苦了些。」
常夫人抱緊女兒,自從常平出事之後,她就嚴令全家,務必把好門戶,常平下衙後再不准出去喝酒,把整個常府看得如同鐵柵欄一般,安全自然是安全了,就是她這個當家的實在太累。
臨近年關,工部司加班加點,終於趕在封筆前確定了行宮的圖紙,忙活了整整半年的工部司終於迎來了暫時解放的時刻,為了犒勞大家,李郎中特意在家中設宴款待眾人。
懷澤他們的工作完成了,可負責施工的同僚們還不能輕鬆,他們手裡還一直有皇陵的修建工作,再加上一個工程量龐大的行宮,著實要忙碌兩年了。
眾人寒暄過後,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因著明年二月就要開春闈,眾人便把話題逐漸引到家中的子侄身上。
懷澤在這個話題上沒什麼發言權,就算過了年,聞芝才七歲,聞昕五歲,時日還早著呢。
不過明哥兒和晴哥兒倒很爭氣,兩人如今一個已經有了秀才的功名,另外一個也要下場,去年明哥兒還曾經參加過應天書院的考試,只可惜沒有通過,懷澤便引薦他去了另外一個書院,如今明哥兒也和他當年一樣,在書院裡潛心備考。
但李郎中的孩子如今也在備考鄉試,懷澤也不好再提明哥兒,難免有炫耀之嫌,豈非打了自己頂頭上司的臉。
今年這個年過得倒還算安生,除了時不時又從哪裡傳來紈絝子弟欺男霸女的消息之外,倒也沒什麼特殊的。
過完了年便是官吏們最關心的考評,葉舅父還提前給他來過信,除了勉勵一番之外,特意囑咐他不要擔憂,懷澤這才算吃了顆定心丸。
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在考評還未完成的時候,皇上突然以懷澤辦差不利為由,將他貶為秦州知州,並於五月赴任。
最關鍵的是,這事此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直接便下了旨,明擺著就是不想給懷澤轉圜的餘地。
可皇上說他辦差不利,也沒有說到底辦什麼差出了問題,明明年底他主持設計的行宮圖還受到誇獎來著,這怎麼突然間就辦差不利了。
這下不止工部司眾人傻眼了,懷澤託了許多人去問,也只隱晦得到一個暗示,貌似是懷澤得罪了人。
常寧急得團團轉,懷澤連大朝會都不需要參加,在工部司能得罪什麼人,多半因為常平的緣故,得罪了孫家,除了孫賢妃,還有誰能給皇上吹這個枕頭風。
常家眾人紛紛行動起來,這算怎麼回事,姑爺幫著自家解決了大麻煩,卻害得人家被貶了官,人家本來是從五品的京官,卻被貶到最北面的秦州,大梁眾人誰不知道,秦州向來是最難治理的,不僅百姓飽受戰亂侵擾,整片土地都被河患困擾,民不聊生。
甚至之前便有順口溜,「寧做旁處的縣令,也不做這秦州的知州」,可見秦州著實不是個為官的好去處。
可他們忙活了大半天,也沒能改變皇上的旨意,畢竟君無戲言,皇上既然已經下旨,哪是輕易會被收回的。
葉家長輩和聞老爹也是急得不行,可他們終究遠在千里之外,等知道消息的時候,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這下可怎麼好,澤哥兒這大好前程,卻突然被貶了官,那秦州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就是明擺著想蹉跎澤哥兒。」
聞老爹從未這般絕望過,他四處打探消息,也知道懷澤是被皇上厭棄,這可有些麻煩,估計也只能指望明哥兒他們這一輩了。
「依我看,皇上八成忌憚著懷澤進獻甘薯的功勞,我聽說這回懷澤被貶官,百姓們把宣旨的內監團團圍住,若不是懷澤出來解圍,怕是那內監都回不去。」
聞老太太嘆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懷澤為百姓謀了好處,得了民心,難免會被猜忌,無論是當初的賞銀,還是如今的貶官,雖然裡頭摻雜著旁的東西,根本上還是皇上忌憚著懷澤,可因著常家的關係,又不好直接處置了。
「那咱們家可怎麼辦,皇上會不會因此牽連我,若真是這樣,咱們聞家幾代人的心血豈非要毀於一旦。」
老太太被氣得不輕,這都什麼節骨眼上了,他竟然還只想著自己,想到這裡,老太太直接把茶碗摔在地上。
聞老爹也知道自己適才的話有些過分,訕訕地不再說話。
「要不是懷澤,皇上怎麼會知道大梁還有個聞家,又怎會牽連到咱們,把心放在肚子裡,你且記得,萬不可在外人面前亂說話,否則,誰都救不了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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